北宮靜是不折不扣的行動派,打定主意後她收集了一袋礦石,然後調來四百名軍士讓他們駐守在這片山谷中,一切安排妥當後便帶領她的狩獵大軍下山,直奔宛城而去。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此時已經是深秋了,田野里一片金黃,沉甸甸的谷穗壓彎了莖稈,空氣中飄蕩着穀物即將成熟的芳香。戰爭並非只有壞處沒有好處,由於戰亂,南陽周邊各州郡的人口都往南陽這邊遷移,不僅帶來了大量勞動力,更帶來了大量牲畜。大量人口和牲畜湧入帶來的一大好處就是每天產生的糞肥數量直線上升,這些臭不可聞的東西被專門的工人收集起來賣到鄉下去,變成了肥料,光是軍馬場每天產生的糞肥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南陽境內可是有近兩萬匹軍馬的。肥料充足,再加上老天爺也給面子,雨下得也勤,所以今年的粟和黍長勢特別好,一個大豐收是跑不掉了。
不過大傢伙也並非高忱無無憂,現在缺糧現象已經蔓延到南陽的每一個角落了,官府竭盡全力給大家搞糧食,也無法餵飽這麼多嘴巴。那些農民不得不以村為單位組織民兵日夜在田間巡邏,驅逐鼠雀的同時也將試圖跑進田裏偷未成熟的粟的傢伙逮住送官。這是一年中最辛苦的時候,白天趕鳥雀,晚上趕老鼠抓賊,簡直累死個人!
南陽土著跟外來人口之間的衝突也變得越來越頻繁。南陽土著認為是那源源不斷湧入的外來人口擠壓了自己的生存空間,而外來人口大多一無所有,對擁有房子、田地和即將成熟的莊稼的本地土著充滿了妒忌,衝突自然在所難免。而隨着官倉夏糧越來越少,民間恐慌情緒加劇,衝突也越來越激烈,甚至鬧出了械鬥,南陽地區的治安進一步惡化。
不過,跟其他地方那塢堡林立相互攻伐、流民蔽野人相食的慘狀相比,南陽這點小衝突簡直上不了台面。整個南陽雖然挺亂,但大體上還是可控的,畢竟莊稼快成熟了,再熬一熬就能挺過這段艱難的時光了。
那即將豐收的田野就是所有人的希望。
人不怕吃苦,但怕沒希望。
狩獵大軍在官道上穿行,隊形連綿二十餘里,如此龐大的軍團,行軍的時候隊形竟出奇的整齊,仿佛是在兩根拉得筆直的繩子中間行走一樣,無一人一馬越過官道跑到田裏踩踏莊稼,穿過掛滿果實的果園的時候也無人一敢伸手去摘果子吃,軍紀之嚴明,令人驚嘆。路上行人和在田間勞作的農夫紛紛駐足,向這支滿載而歸的狩獵大軍致予歡呼。他們都知道,那些獵物馬上就會出現在集市上,以低廉的價格向他們出售,以彌補穀物的不足。狩獵大軍收穫越多,他們能買到的肉類就越多,他們能不開心麼!
狩獵大軍也如他們所願,每路過一處村莊或者鎮子就停下來,向當地出售獵物。他們前腳剛走,大批民眾後腳便湧入集市爭相採購這些新鮮的肉類,一刻都不肯耽誤!
這些事情自然有軍中司馬負責,用不着北宮靜操心,她和羊繡帶着少數親隨一路疾馳,很快便回到了宛城。
回到宛城將軍府中,她卸下甲衣,美美的洗了個澡,讓僕人弄了點吃的隨便打發了一頓,然後問:「李將軍回府了嗎?」
僕人回答:「還沒有,李將軍和二小姐尚在棘陽,得明天才能回來。」
北宮靜問:「他們在棘陽做什麼?」
僕人說:「他們在棘陽與當地木匠一起發明了許多新奇的東西,比如說四輪大車、曲轅犁、水車等等,都被棘陽百姓視為魯班再世了呢!」
北宮靜一怔:「他們居然弄出了這麼多新奇的東西?」
僕人說:「對啊,尤其是那個水車,實在是太神奇了,不需要人力和畜力,靠水流帶動,可以將水提起數丈高呢!」
北宮靜說:「有空我得到棘陽去看看才行。」
她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她知道自己妹妹的能耐,諸葛慧體質柔弱,不是習武的料,然而卻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在機械方面更是有獨到的天賦,從小就喜歡搗鼓各種複雜的機械設備,比如說會在桌面上蹦蹦跳跳甚至跳舞的小木人。好巧不巧的,李睿又有一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兩個人湊到一塊,鐵定要整出一些古怪的玩意兒來啊。只是她沒想到這兩個撞到一塊能整出這麼多花樣來,這才多久啊,曲轅犁、四輪馬車、水車等等就讓他們給搞出來了,再給他們個一年半載,天知道他們能搓出些什麼聞所未聞的玩意兒來!
她隨即又問:「襄樊那邊有什麼消息?」
僕人回答:「襄陽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陷樊城後便挾大勝之餘威,將襄陽包圍。王如率領數萬大軍前來增援,雙方在襄陽城下展開激烈廝殺,這段時間以來雙方接戰十餘合,王如連戰連敗,損兵折將近萬人,已經元氣大傷了。」
北宮靜說:「看樣子打得還挺順利,那我就放心了。」
她倒是放心了,但是王如、杜弢這兩個就鬱悶到極點了。
王如領兵前去增援襄樊後,杜弢以一己之力包圍豫章城,實力頓時便單薄了許多。而這個時候,一支瘋狂的晉軍突然出現在長江北岸,劃着蘆葦船強渡長江天險,一舉拿下了彭澤縣城,隨後向豫章方向挺進。杜弢派出多路人馬前去截擊,但每一次都被對方反手打得大敗。據逃回來的軍士說,那支晉軍個個都是神射手,人手一具強勁的弓弩,隔着數十步輪番發射,箭箭都直取要害,往往還沒等兩軍短兵相接,幾輪箭雨過來他們就已經死傷一大片,駭得肝膽俱裂了。杜弢不信這個邪,親自率領七干人前去截擊,雙方在艾縣附近遭遇,爆發激戰
然後杜弢就信了這個邪。
杜弢麾下的部曲以巴蜀流民為主體,這些亡命之徒足夠的悍勇,但裝備方面真的不怎麼樣,尤其是盔甲,簡陋得很。杜弢帶的這七干人算是軍中精銳了,然而有鐵甲的還不足總人數的一半。於是這支在湘州、江州橫衝直撞了近一年的叛軍領教到了西晉禁軍的厲害,以射聲營老兵為骨幹編成的這三干晉軍在蕭育的指揮下排成六橫列,前面三排弩手,後面三排長矛手,當叛軍逼近至七十步的時候,三排弩兵輪番射擊,用的還是豎弩,就是李睿搞出來的那種一次可以裝五次箭的連發弓。三排弩兵輪番開火,箭雨綿綿不絕,衝鋒的叛軍三個一叢五個一堆,成叢的被掃倒。叛軍一連沖了三次都沒能衝到晉軍面前,反倒死傷數百人,不由得有點兒膽寒。杜弢大怒,親自帶領數百名身披重甲的精銳步兵衝鋒,結果被晉軍集火齊射,在很短時間內便連中三十餘箭,雖說有盔甲保護,沒有受傷,但也給射得膽寒了,慌忙下令撤退。
蕭育趁機下令全軍壓上,叛軍被殺得大敗,損兵折將兩干餘人,杜弢大腿中了一箭,被部下扶上一輛驢車,極其狼狽地逃離了戰場。
蕭育趁機指揮部隊快速推進,一鼓作氣衝到了豫章城下。豫章守軍大喜過望,果斷打開城門殺出,里外夾擊之下,叛軍被殺得大敗,狼狽撤離豫章,蕭育所率領的這支精兵順利進入豫章城。
不久後,杜弢又集結了三萬餘人捲土重來,再次包圍豫章,大有不拿下豫章絕不罷休之勢。然而這次他們面對的不再是戰鬥力比較差的華軼軍,而是在洛陽的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西晉禁軍百戰老兵了。蕭育以身作則,親臨前線指揮禁軍老兵殺敵,而那三干禁軍老兵也表現出可怕的戰鬥力,用強弓勁弩照着叛軍攢射,例無虛發,膽敢接近豫章城的叛軍立馬就會被射中。注意,他們並不是對着敵軍所在的方向亂射一通,而是事先劃分各自的射擊區域,幾百張弓弩照着一小片區域的敵軍猛射,在很短時間內便能對披甲率不高的敵軍造成巨大的傷亡。杜弢空有數萬大軍,卻屢屢受挫於這區區三干禁軍老兵,每一次進攻都被狠狠地擊退,除了成車的屍體之外再沒有別的收穫。
這可比華軼自己守城時難打十倍不止。
杜弢陷入了極度鬱悶之中。
他還只是鬱悶,王如可不是鬱悶那麼簡單,他快要爆炸了。
快要被司馬范打爆了。
司馬范神速地拿下樊城,奪取浮橋,一鼓作氣衝到襄陽城下,將這座曾讓關羽束手無策的堅城合圍,然後調來船隻,將配重投石機拆解,連同那巨大的石彈一起運過來。襄陽城內的叛軍都知道一旦這些可怕的城牆粉碎機在城外架起來,他們的生命便進入倒計時了,拼了命的出擊,試圖阻止這些配重投石機卸貨、組裝。司馬范則指揮荊州兵與之針鋒相對,在那狹窄的戰場血肉相搏,一次次將叛軍殺得大敗。同時他還派出四干人馬順流而下,渡過漢水偷襲襄陽大後方的中廬、臨沮二縣。
堂堂正正的打從來都不是司馬家的風格,必須讓叛軍知道社會的險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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