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府衙大院的牆,更是跟個蜂窩一樣。
周大顧還沒走出府衙大院,他已經寫不出詩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半個青雪府。
這世界上,比鎮國詩詞傳的還要快的就是流言蜚語。
周大顧裝出一份受傷的樣子,走路都踉踉蹌蹌,實際上,這藥對身子並沒有什麼影響。
不過,周郎君可不是個小氣的人,他大方地認為,反派想要開心,那就要讓他開心夠!
周大顧走過,身後傳來無數流言蜚語。
「周鳴州這是怎麼了,平日裏見面和善可親,今日我主動給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難道是看不上我等了?」
「屁,他看不上咱們,以後咱們看不上他還差不多!」
「可不敢胡說,那可是寫出鎮國詩的周郎君,我家娃子都說以後要在家請他的長生牌位供奉,好沾一份詩詞才華!」
大鬍子屠夫一臉橫肉堆起:「以後?以後就不用了,沾他詩詞才華,還不如沾我的呢!」
「你們不清楚吧!這可是我一個遠方表親從府衙帶出來的熱乎消息!」大鬍子收聲留了個懸念。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
大鬍子開口:「周大顧以後寫不出詩了!」
人群喧鬧,百姓們對視,眼中都藏着懷疑。
「怎麼可能,你盡在胡說!」
「對啊!周大顧前幾日才寫出鎮國詩詞,滿船清夢壓星河,把我家小姐都感動哭了,他怎麼可能寫不出詩來!」
「就是,俺雖然不懂儒道,可還是見過讀書人的,你不要把咱們當成沒見識的鄉巴佬!」
老屠夫呵呵一笑,他就喜歡這種被圍在人群中間的感覺,他故意賣弄,伸出手。
賣酒的漢子明白他的意思,立馬送上一杯好酒:「說說,說說,周鳴州到底是咋了?」
「你這漢子也就看起來有個眼力見,都說他不能寫詩了,咋還叫周鳴州呢!這名字是誰都能配得上的?」
屠夫一口飲盡碗中酒,農家酒自己釀的,度數不高,夏天喝進肚子,一身涼意,毛孔都打開了。
「周大顧跟陸通判打了個賭!」屠夫繪聲繪色地講述發生在通判小院的故事。
日落下,他打了個酒嗝:「明白了吧!這周大顧寫不出詩,舉人試他肯定過不去,到時候還要回蔡縣當一個臭軍戶!」
賣酒的漢子搖頭:「那不是,就算現在考不上,十年之後呢!」
「俺相信周郎君是有詩才的,他以後一定能從那破丹藥的影響中解脫出來!」
賣茶水的王婆嘆息:「要俺說,這都怪他的性子。」
「少年人禁不起激,你看賣炊餅的王大,老婆都給人跑了,也沒見他說些什麼,也沒要死要活的,人活着就要有這個心態!」
王大站起,扛着扁擔:「你說這個幹嗎,王媽媽!」
「你這人,還不讓說了,說你兩句你想幹嘛去?你生意不做了?」
王大背着扛着扁擔回頭笑着大喊:「不賣了!俺去周鳴州家裏看看!」
屠夫發笑:「你認識周大顧嗎,你就去看看?」
「周郎君誰不認識啊!」
賣酒的漢子也指着王大恥笑:「你是認識周郎君,可人家認識你嗎?再怎麼說,人家也是高高在上的秀才公,身邊無數好友幫襯着呢!」
「有你什麼事啊!」
王大低着頭,烈日裏,他臉上的汗水不止。
「前些日子楊家的事,俺受了周郎君的恩惠,要不是他,我那三兩銀子都要不回來,這可是我攢了三四年的錢!」
「他雖跟咱不熟,可如今他出事了,咱不去看看,總感覺心裏過意不去!」
「俺覺得上前問一句,也算是一份情!」
王大背着挑子遠走,跟這群人越走越遠。
王婆低頭對着自己臉就是一巴掌:「是老太婆我說錯了,王大跟咱確實不是一路人!」
「你們好好地做你們的生意,咱今日也早些收攤!」
「前些日子,鄉下的好女婿給咱拿了兩隻野兔子,咱也受過周郎君恩惠。」
「老太太年紀大了,什麼山珍野味咱都不愛吃,這就送給周郎君家,王大說的對,受人恩惠就是要還。」
「不管,他能不能寫出詩來,他都是幫過咱們,是把咱們黎明小百姓放在心上的大好人,這個情咱受了,就得還!」
鄉間百姓,沒有什麼文聖妖皇般的大見識,可欠人恩情,銘記償還的道理,卻是明白的。
王婆離去,提着兩隻野兔子,還有半匹布。
嘲笑周大顧寫不出詩的百姓,突然愣住笑不出來,就連屠夫也摔摔衣服站起:「沒意思,跟你們說話真的沒意思!」
「回去了!」
他穿過人群,來到巷子後面。
看見巷子裏站着穿着僕人服的中年人,屠夫堆着笑臉,摩擦雙手走上前:「張麻爺,您怎麼還沒走?是饞咱家的豬肉了,我這就給您切一條,您帶走。」
張麻子抬頭,低眼看着他,滿是不屑:「咱現在可是在通判府當差的貴人,誰在乎你的賤肉?」
「我明白了,您放心,消息都已經放出去了!」屠夫臉上堆着笑容。
今日天剛亮,他看着周大顧從他肉鋪門口走過去時候,就已經聽見周大顧不能寫詩的消息。
「傳出去就行!我會在管家面前幫你美言的,以後通判府有什麼好事,會想着你的!」
屠夫低頭,完全沒有在菜市口眾人面前,威風的樣子:「那多謝,張麻爺了!」
「肉您提着,知道您喜歡吃排骨,上面的瘦肉都沒刮,給您留着呢!」
通判府里有油水,也輪不到他這種下等僕人,他就是出來傳話的,在小老百姓面前威風。
回了通判府,到哪都要低着頭。
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孫子世界,每個人都在輪流當孫子,乞丐一樣,皇帝也一樣!
屠夫目送張麻子遠去,忍不住啐口吐沫:「呸!什麼玩意啊!」
他用腳踢到旁邊的木凳子,一屁股坐下,看着遠去的烈日,陽光落下,院子裏他的孩子在奔跑!
屠夫望着周大顧家的方向久久出神,想站起來,又停下。
他回頭看看兩個孩子,又看看周大顧家的位置。
「啪!」他一巴掌打臉上,屠夫掂起掛在門口面的肉。
院裏,正洗衣服的屠夫妻子看見,心疼站起大喊:「當家的你抽什麼瘋啊!」
一句當家的驚醒屠夫。
他看看妻子看看孩子,大喊:「抽個屁!」
「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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