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呂錚和大將軍陶侃看着劉懿認真嚴肅的模樣,不禁陷入沉思。
劉懿所說的封王之策,乃是兵法中的誘敵之策,通過暴利讓敵人放鬆警惕,而後再尋機一舉擊潰。
當前形勢不容樂觀,不過,若能在短期內立刻消滅江鋒和劉沁劉瀚,其他各州的世族們來不及反應,自然也不會產生太大的動盪。
只是,誰又能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力挽狂瀾呢?
兩人對視一眼,決定繼續聽下去。
劉彥沒想那麼多罵她似乎有些入了道兒,興致使然地問道,「凌源伯,可否將計劃說具體些,我等也好斟酌商議。」
劉懿心中大喜,趕忙倒豆子般說道,「微臣謀劃,平定兩州之亂,分以下幾步:第一步,敢請陛下即刻下詔,冊封江鋒、孫秀成、劉沁、劉瀚兩人為王,但出於人心穩定,冊封之事不必通告全國,而臣亦會向江鋒稱臣,一併假意解散平田軍,大秦使臣那邊所提要求,也需能應盡應。總之,只要能穩住當前局勢,不使江鋒北進南下,不使苻文繼續舉兵西進,不讓秦軍大舉南下,臣以為,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此為平亂大計中的第一招,示敵以弱之策。」
劉彥既沒贊同也沒有否認,他目不轉睛地凝視劉懿,極有耐心地問道,「愛卿的,第二步呢?」
劉懿咽了一口唾沫,繼續道,「第二步,效仿兵仙韓信當年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法。事實上,平田軍並非真正解散,在平田軍名義不在後,臣將命令平田軍諸部化整為零,會同兩遼的殘存軍力武寧軍羅月營、太白軍白貉營,悄悄潛入遼西郡,與陽樂縣城內諸部裏應外合,借吉恩河開化,以迅雷之勢,殺秦賊一個措手不及,同時誅殺叛賊劉沁、劉瀚,以解薄州之危。」
劉彥雙目炯炯有神,那是東征軍兵敗以來從未有過的神俊眼神,這位大漢天子,似乎又恢復了往日靈氣,他不自覺拎起了碗裏沙果拋給劉懿,笑問道,「那,這第三步呢?」
劉懿見天子眼中似有喜悅之情,便鼓起勇氣,繼續道,「第三步,需兵貴神速。待微臣一舉平定兩遼叛亂後,還請陛下允准微臣暫有調動東境五軍之權,臣整合薄州東境五軍可戰之兵後,將會同平田軍晝伏夜出,千里疾行返回嘉福山,匯同宣懷伯趙素箋、玄甲校尉段梵境和華興武備將軍鄧延,奇襲太昊城,形成合圍之勢,一舉攻殺江鋒。只要江鋒一死,其麾下諸勢力定做鳥獸四散。如此,曲州之亂亦可定也!」
劉彥喜不自勝,仰天大笑,問道,「凌源伯可還有第五步?」
「第五步還需陛下聖裁。」劉懿說的口乾舌燥,他啃了一口果子,潤了潤嗓,說道,「曲、薄兩州大勢已定,那位北疆王孫秀成的王爵是否保留,便看陛下心意了!倘若孫秀成識時務,必會主動請撤藩王之爵位,若不識時務,他在秦漢兩國的夾縫中窩窩囊囊的苟活,想必也存活不了多久。」
說完這些,劉懿斬釘截鐵地道,「國難當頭,需猛藥重錘、特事特辦,此計雖險,但若計成,定會扭轉乾坤,再造山河!」
大將軍陶侃拍案而起,道,「大烈鴻猷,彩!」
劉彥驚嘆於此子謀劃之周密,讚賞此子年少老成的心氣兒,欽佩此子少年才思敏銳天馬行空,遂向劉懿又扔了一枚果子,學着陶侃的聲音,笑道,「彩!老師以為,凌源伯這連環之計,如何?」
呂錚沉思片刻,旋即笑道,「薄州傾覆,生離親屬;曲州一斷,薄州休矣。凌源伯虛虛實實、以退為進,雖然兵行險着,卻實乃妙計,但是,老夫有一問,還求凌源伯甚解。」
劉懿立即小心翼翼地看向呂錚,謙恭地道,「呂相儘管發問,小臣知無不言。」
呂錚正色道,「凌源伯,你平田軍剛剛成軍,兵兵將將多是新兵蛋
子,將領們不但境界不高,且僅有兩三萬人,攻陷兩遼的大秦賊兵有十萬之眾,軍容嚴整,先不說陽樂城內還有多少東境五軍的殘兵,縱使你神兵天降裏應外合,以三萬對十萬,啃下這塊兒硬骨頭的概率,似乎不大啊!」
「力趁雕弓發,風迎雪刃揮,懿少時既受君恩,自會同平田軍將士死命克敵,以報君恩。」劉懿慷慨陳詞,說完大道理後,而後細細解釋,道,「況且,若細細盤算,平田軍似乎並非孤軍奮戰。東境五軍中羅月營、白貉營三千將士驍勇,熟悉東境風土,可以一當十;陽樂城內遼西郡郡兵與東境余兵仍在,林林總總也有萬餘;劉沁、劉瀚二賊奢Yin理盡,醜類怨叛,然所部並非死忠,到時謀劃一二,其部臨陣倒戈,恰時,大秦賊兵定陣腳大亂,我軍再以一點突破,而後多點開花,此戰必勝矣。」
見呂錚不說話,劉懿頓了一頓,又說道,「江鋒虎將,麾下智囊足智多謀,只可一鼓而下,不可久戰,所以回軍必須迅速。呂相,此策行之要點與難處,只在隱蔽與迅猛四字,四字做到,大局可定。」
劉彥、陶侃、呂錚全部沉默。
終於到了決斷的時候,最後,劉懿沉聲說道,「陛下,呂相,大將軍,我平田軍建軍以來,最不怕的,就是死戰,平田軍自臣以下、自卒以上,皆會戰至最後一息,決不放棄!」
呂錚猛然抬頭,目露精光地看向劉彥,面浮笑容,道,「陛下,老臣以為,此策可行,只不過,高祖的規矩,可能要破一破了。陛下的顏面,也可能要丟一丟啦!」
劉彥兩指捻着一枚果子,遲遲不肯入口,對他來說,高祖的規矩與自己的顏面,乃是自己此生最為看中之事,不然,自己也不會在剪除世族一事上選擇了下策。
然:計國事者,當審權量;說人主者,當審君情。
劉懿害怕劉彥不敢違逆祖制,鼓足勇氣,挺身厲聲喝道,「一時改制有何不可?一時之忍,又有何不可?安危不貳其志,險易不革其心,難道陛下忘記剪除世族,與大秦一爭天下的宏願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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