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 林木兒 769.民國舊影(56)三合一

    &1t;/strong>民國舊影(56)

    「你醒了?」原野坐在炕邊,    問炕上正在翻身的方雲,「昨晚喝了那麼多,頭疼了吧?」

    「收起你的假惺惺。筆硯閣 m.biyange.net」方雲起身,用手梳理着頭,    回話的時候聲音嗆的很。

    原野笑着沒說話。昨晚上是除夕,方雲做了兩個菜開了一瓶酒,    跟結巴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熱鬧。雖說自己眼瞎,到也知道方雲是真的喝酒了。她喝醉了,又哭又鬧,    一個勁的叫老袁,    說了很多醉話。「你都不記得了?」

    方雲眼裏深沉,嘴上卻沒有應答,將被子疊了下炕,「記不記得有什麼關係?只當是叫狗咬了一口」

    口是心非。袁野一笑,    不管說的再怎麼絕情,可是心裏呢?還不是一樣記掛着,    一樣回味着曾經在一起的日子。都說酒後吐真言,    一時的放縱倒叫他一下子看到這女人的心裏。在女人眼裏,    什麼都是假的,偽裝的再好,心裏依靠的還是男人。華夏有句古話,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以前她跟前夫過日子,    過的粗糙,    對男女的感情沒有奢望,所以也就無所謂,以為日子就該是那麼過的。可自從跟自己結婚,她之前幻想過的,對婚姻的期許,自己都做到了,哪怕如今被揭穿了,知道自己另有目的,但是感情上,她真的全都拋棄和否定了嗎?理智上,她得跟自己劃清界限,知道自己是她的敵人。但情感上呢?情感上真的劃清界限了,就不會抱着自己痛哭失聲,不會喊着為什麼要打仗,不會做飯的時候,考慮到自己的口味。如今細想,這段時間,她嘴上把所有的惡毒的話都罵了,可對自己虧待了嗎?沒有!衣服總是乾淨的,天天晚上洗腳水照樣打好,內庫襪子從來不假他人之手洗乾淨烘乾,按照自己的習慣疊好放在枕頭邊上。結巴說只買到半斤肉,但自己碗裏的餃子都是肉餡的,結巴說酸菜肉末的餃子吃着有味,可見自己跟他碗裏的飯是不一樣的,好的還是擠出來給自己吃了。自己眼睛不方便,上廁所做什麼都不沒那麼利索,但方雲從來沒有因為這個罵過自己一句,轉身就替自己收拾利索了。之前沒細思量,可昨晚她一哭,哭的撕心裂肺的,他這才晃過神來。細細這麼一琢磨,心裏大致就有了譜了。方雲遠沒有她意識到的那麼恨自己。她是恨在了嘴上,可心裏卻一點都沒變。

    他昨晚上尋思了一晚上,如今聽着方雲在屋子裏來回的走動收拾東西,又準備做飯的架勢,想想結巴還沒回來,就試着道:「昨晚的事情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當着結巴的面抱着我不撒手,說要是不打仗該多好。這事結巴要是匯報了,只怕對你不好。」

    方雲嘴角一抿,好似在遲疑,過了半晌,才重新響起劃火柴的聲音:「我說錯什麼了?難道不打仗不好?要是不打仗不過都是一些醉話,誰把醉話當真?」

    「酒後才吐真言。」原野的神情嚴肅,「方雲,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反正覺得你那句話說對了,要是不打仗多好,大家和和氣氣的,咱們還照樣是夫妻。可是,這是誰說了算?我是倭國人,難道就一定由我說了算。我家裏也老母親,我當初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還是殺人的劊子手。你不喜歡打仗,難道我就稀罕打仗。方雲,我跟你一樣,跟大多數人一樣厭惡戰爭。可是,沒人給我選擇的機會。你曾經厭惡你們的當局,說他們的徵兵是抓壯丁。倭國地小人少,要是不強迫,又有誰願意送命。我大學畢業之後,因為跟袁野關係極為親近,又因為說的一口流利的漢語,這才被強制帶到特務機關。沒有人給我選擇的機會和權力。我家裏還有母親和姐姐,妹妹也因為各種原因被徵調了,如今還不知道在真沒地方陪着哪些男人做着為帝國獻身的事。我要是拒絕了,我和我的家人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我答應我媽媽要活着回去,不管生什麼。方雲,我不想背叛誰,可我也不能辜負了我母親我想活着,不管在你看來這是懦弱也好,什麼也罷,我都想什麼都不去考慮,只想活下去。要說我為了你,你肯定不信。我願意招供,有不一部分是你的因素,還有一部分,當然了,是一大部分是因為我心裏還有親人要牽掛。我不想說服你信任我,也不想說服你的組織信任我,今天說這些,就是為了叫你心裏好受一些。你的男人不是一個壞人。你這段時間怎麼對我的,我心裏有數,所以,這心裏才越的愧疚。方雲,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什麼都行!只要能叫你心裏好過一些。」

    「不用」方雲的聲音不高,卻透着決絕,「活着就行。」說完,似乎怕他誤會一般,又補充道:「活着,不把你折磨夠了,我心裏的氣都消不了。死了太便宜你了。」

    「你何必嘴硬呢。」原野朝外面看了一眼,「現在沒人盯着咱們,你不用這麼繃着。」

    方雲起身,在案板上將白菜剁的梆梆梆直響,「你真願意為了我什麼都做?」

    原野點頭:「當然!」不用問也知道,她想叫自己繼續交代問題。自己的任務是潛伏下來,只要留下來,自己的任務就算是成功了。如果她覺得有必要,自己倒也不是真的不能給他們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

    方雲眼裏的冷光乍泄:「我不會要求你做什麼,怎麼做你自己掂量。」

    原野面上神色不動,但是心裏卻有些猶豫,這沒要求才是最不好回答的問題,「不是有反戰聯盟嗎?我加入,你看行嗎?」

    「反戰?」方雲將手裏的刀放下,心裏思量着他的意思。按照廖凱的說法,原野背後有一個聯絡網絡。這個網絡挖不出來,就是隱藏在言安的一顆□□。他對這些事情隻字不提,卻提出了加入反戰聯盟的事。他想幹什麼?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潛伏下來,獲得一定權限的自由。但不管為什麼,他不願意被這麼關着,急切的想要出去,這是真的。

    什麼事令他這麼焦急嗎?

    方雲有些拿不定主意。但這沒關係,他越是焦急自己越是不能急。之前他沒露出一絲一毫的要出去的意思,卻在昨晚自己酒醉吐『真情』之後,借着結巴不在提出了這個事情。為什麼?因為在他不能確定自己的態度之前,不敢貿然行事。如今敢提,是因為他確信,自己在情感上是傾向於他的。她重新拿起刀,繼續切菜:「你眼睛看不見,即便參加了又能如何。還是老實呆着吧。我覺得你這個呆着挺好的」她的聲音低低的,「你就這麼在家裏呆着,我還能假裝你是老袁,我還有一個完整的家。哪怕是騙自己的,我心裏也好過一些。就這樣吧。你能活着,就已經是我沒想到的了。其他的,我不強求。」

    切菜的聲音很響,但不妨礙原野將這些話聽了個清楚明白。他張了張嘴,手無意識的摸着手裏的拐杖,動作越來越頻繁。方雲手裏的活計沒停着,眼睛卻時不時的看向他,這個動作,表示他焦躁了。

    「你真的直想叫我待在屋裏?」原野嘆了一聲,「聽說要大生產,你又要忙了,開荒種地你一個女人怎麼行?其實,我去院子裏給你幫忙編個草鞋編個蓆子,這些活我還是能幫你做的。別叫我覺得我是個廢認,行嗎?方雲!」

    方雲此刻能確定,對方只是想出去,並不是有什麼特定的目的地。這卻是為什麼呢?她有些想不通。

    她還沒有答話,大門響了,緊跟着,響起結巴的腳步聲。方雲叫結巴進來,「你幫忙燒火,我得去醫院和學校看看,大年初一,年輕的孩子第一次離家,思想肯定有浮動的,我得去看看。小林那邊又是孩子,又是她哥哥,估計是忙不過來。」

    結巴應了一聲好,就不在言語。他從來就不跟原野說半句話。

    方雲出去的時候倒了一杯水,放在原野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然後二話不說,轉身就出去了。

    結巴剛走,方雲就過來,林雨桐就知道這是有事。

    方雲沒避着四爺,反而有什麼說什麼,將昨晚到今天所生的都說了,「他一直算是耐得住性子的。最開始的時候他挑撥我跟組織和同志之間的關係,見沒有效果,之後就隻字不提。再後來又是以關係我的名義,告訴我跟他在一起,是特別難得到組織信任的。將這前後的話聯繫起來,很容易叫人理解成他只是在擔心我,而是在挑撥離間。見我沒有表態,他的態度又變了,開始朝為我好的方面努力。之前我一直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對他的話沒怎麼搭理。昨晚借着酒勁,我說了一些話。再加上這段日子,我對他生活上的關照,他估計已經覺得我對他余情未了。所以,我今天明顯感覺到了,他有些焦急,急於從屋子裏出來,甚至說到院子裏幫忙也行的話。你們說,這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在院子也行?要求真的這麼低。

    四爺起身,將常勝交給翠嬸,又將錢妮留下來看着。他拉了林雨桐,對方雲道:「方大姐,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方雲不明白四爺的一地,林雨桐卻猜想到了幾分:「咱們到山樑上去,看哪裏能看得清你們所在的小院。」

    原來如此!

    方雲點頭:「走!馬上就去。」

    沿着羊腸小道,一路的往上走。等到了山樑上,就不停的往山腳下看,直到找到能看清方雲小院的情形的地方,三人才停下腳步。林雨桐的眼睛在四周來回的瞟,然後在十幾米遠的地方一下子就頓住了,「那是什麼?」她伸手一指,四爺就走了過去,一片成了枯草的掃帚菜有一米多高,蹲在這裏肯定能隱藏的住。四周的地面上有腳印,看尺碼大約是四十二四十三碼左右,地上有兩個煙頭,旁邊還有幾堆羊糞球,這羊糞球的新鮮程度,最新鮮的不是昨兒留下的就是前兒留下的,剩下的就說不好了,全都凍的硬邦邦的,看樣子有有些日子了。也就是說,有人盯着方雲住的院子,盯着那裏的一舉一動。而這個人,偽裝放羊,每天還在這裏觀察上不少的時間。原野要出屋子,是因為他知道這裏有人等着他傳遞消息。他不能搜集情報,那麼傳遞的只能是他的近況,他想把他的打算傳遞出去。可是他為什麼那麼着急呢?

    林雨桐看向四爺:「會不會是?」

    四爺點點頭:「今晚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於是林雨桐陪着方雲回家,四爺去找了廖凱。

    晚上一過八點,四爺就示意林雨桐,將耳罩給孩子戴上。林雨桐利索的將孩子收拾好,聽着外面的動靜。

    而對面的院子,結巴在院子的點着篝火,燒紅薯和土豆吃。方雲從屋裏出來,也跟着結巴坐在火堆邊上。等土豆烤熟了,方雲拿了一個,剝了皮給裏面送去,「給!吃吧!噎死才好呢。」嘴上說着,手上卻不停,將土豆塞過去,然後又倒了一碗水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倒水的聲音清晰可見,原野的嘴角翹了翹,「你捨不得餓着我,捨不得渴着我,嘴上又何必這麼刻薄。」

    「誰捨不得你?」方雲的話冷的跟冰碴子似得,「我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原野卻笑了:「沒有愛哪裏有恨?恨的越深,證明愛的深刻。」他一把拉住方雲的胳膊,「方雲,叫我出去透透氣吧。現在是晚上,沒關係的。」只要出去了,有一就有二。這是個打開缺口的好機會。「我都有多長時間沒聞過外面自由的空氣了。」

    「哼!」方雲一把推開他,見他要倒下去又一把扶住,「你沒事你沒死就是活着為了麻煩我的。」

    原野笑了,她分明怕自己摔了,急着想問『你沒事吧』,偏做出惡毒的樣子改了口。要是她真對自己溫柔小意,萬事不計較,自己萬萬不敢信她。可如今這樣,任誰聽了都覺得方雲恨不能自己早死,可嘴上說的,跟她做出來的,完全是兩個樣子。這才是方雲!理智上恨死自己,但情感上卻不由的泄露了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的情愫。他的語調越的溫柔起來,帶着幾分懇求:「云云,求你了。」

    這聲音,這話語,叫人總是不由的想起兩人歡好的時候,他說:云云,求你了,給我吧。

    方雲的手攥成拳頭,狠狠的閉上眼睛,才道:「要走就走,出去透氣,冷死你算了。」

    她沒主動扶他,但卻也沒甩開他。原野心裏有一絲雀躍,這麼長時間,總算是撕開一條口子了。

    兩人出來,結巴朝方雲點點頭,卻道:「你們他不能出來」

    方雲朝外面看了一眼,跟結巴交換了一下視線,才道:「過年了,叫他透口氣,五分鐘時間。」

    「不行過年了防衛最松有人害他怎麼辦?」結巴起身,「快進去」

    原野能感覺到這兩人之間的僵持,他笑了笑,「那算了,我還是進去吧。」

    方雲氣道:「要出來是你,要進去還是你」說着話,卻對結巴點點頭,然後猛地甩開原野的手,「你愛怎樣怎樣,我不管你了」

    原野幾乎跌倒,幸虧在門口,他一把扶住門框,可這還沒站穩,留聽到方雲喊了一聲:「小心」

    小心什麼?眼睛瞎了就是不方便,根本就不知道危險從哪裏來。

    這邊還沒想明白,就覺得胸口猛地一疼,幾乎同時,槍聲傳到了耳朵里。他捂住胸口,幾乎難以置信,怎麼會有人要殺自己呢?怎麼會?

    耳邊聽着方雲的喊聲:「快!叫小林!結巴,叫小林來!快!」

    然後方雲的氣息靠近了,頭被她抱住了,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在臉上,流到嘴裏帶着鹹味。這是方雲的眼淚嗎?她哭了!為自己!

    原野覺得渾身開始變冷,然後周圍嘈雜了起來,「方雲別哭」

    「你別死!」方雲的聲音哽咽,語調叫人說不出的難受,好似壓抑着什麼,「你別死!我再不罵你了。活着活着好不好?」

    她恨自己,卻又捨不得自己。她想哭,卻不敢叫人覺得她在自己難過。她的心被分割成兩半,一半向左一半向右。

    原野覺得可笑,臨死之前,竟然不是想着自己為什麼會被刺殺,而是想着方雲此時此刻的感受。

    林雨桐和四爺聽到意料之中的槍聲,雙雙舒了一口氣。等待靴子落地的過程,也是十分熬人的。林雨桐將孩子遞給四爺,「該我去了。」

    外面正在唱着一出捉拿刺客的好戲,每個人都很投入,醫院學校,到處都是警衛來回的搜查。出了門,就看見白元朝這邊看,林雨桐擺擺手叫他回去看着槐子,知道他是出來看情況的,槐子估計也是不放心,槍是從醫院的方向打過來的,朝哪裏打,這個沒有親眼看見,只聽槍響的人根本就無從判斷。槐子聽見槍聲,擔心是難免的。林雨桐看着白元領會自己的意思,轉身走了,這才去了方雲家。

    這一槍打的可真准,差一點就到心臟上了。林雨桐知道原野還有意識,就將情況說明了,「怎麼把人帶出來了?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方雲擦了一把淚:「這怪我,都怪我!你趕緊救人我,他不能死他他還有用。」

    林雨桐手上不停,嘴上卻罵道:「不是他還有用,是你還對他有情。方大姐,這次的事情我會匯報的,你的問題也不小。」


    「別說了!」方雲吼了一聲:「救他!趕緊救他!要殺要剮都行,先救他!他得活着。」

    這一刻,林雨桐都分不清楚方雲是在演戲還是真的感情爆。

    等手術完了,方雲還愣愣的坐在一邊,結巴朝林雨桐搖搖頭,然後指了指門外,示意她先走。

    方雲抹了一把臉,叫自己清醒過來。然後才按部就班一絲不苟的去照顧原野。

    原野醒來的時候,眼前還是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林雨桐並沒喲大慈悲,將自己的眼睛給治好。但胸口的疼痛提醒他,之前他跟死神擦肩而過了。

    「醒了?」方雲的聲音帶着清冷,但卻不是之前的冷冽,她的呼吸就在耳邊,「只能喝一點鹽水,你還得忍着。」

    原野點點頭:「方雲誰要殺我,知道嗎?」

    「沒抓住人。」方雲的耐心好像好了很多,「槍是從醫院裏打出來的,而醫院能住撿來的,都是戰場上負傷的,排除傷員的可能性。只在醫院後面的山嶺上,現了有人走動的痕跡。保衛處搜查了整個山樑,在醫院後面還有咱們家對面的山樑上,現了同一個人的腳印,還有同一種煙的煙蒂。」

    原野的手一下子就握緊了。他們這是不相信自己,想要殺人滅口了嗎?不是還不到聯絡的日子嘛?不是還有十天嗎?他們就這麼等不得!就這麼堅信自己擺脫不了如今的困境?

    溫熱的帶着鹹味的水喝進肚子裏,叫他想起之前方雲的眼淚,就是這個味道的。「你不問我誰想殺我?」

    「問了你也不會說。」方雲的聲音重新冷了下來,「以後你還是在屋裏待着吧。也不用跟我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這一遭就證明你之前跟我說的全都是鬼話。我也是蠢!被你騙了一次不夠,竟然還相信了第二次。所以,以後你就給我閉嘴,你說的話,半個字我也不信。」

    「方雲!」原野拉住方雲的袖子,「你叫我想想!叫我想想,好不好?」

    示弱,是因為現在的他還需要自己照顧吧。

    方雲將袖子一點一點抽出來,然後就走了出去。結巴在門邊上抽煙,沒有煙草的香氣,只有潮濕的樹葉被點燃之後的嗆人的煙味。他朝裏面指了指,方雲點點頭,兩人默契的都不說話。

    不大功夫,廖凱就來了,「人醒了嗎?」

    方雲點頭:「醒了。」

    「能說話了吧?」廖凱又問。

    「是!」方雲嘴上應着,但是卻在搖頭,意思是對方還是沒有露出口風,有要招供的意思。

    廖凱瞭然,然後就掀開帘子進去了。

    裏面斷斷續續的傳來說話聲。

    「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殺你?」這是廖凱的聲音。

    「不知道」原野的聲音很小,「我不知道這裏還有其他的人沒人跟我聯絡我」

    「你為什麼急着要出去?」廖凱又問道。

    「憋壞了。」原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懊惱,但卻聽不出來別的情緒來。

    廖凱沒有多問,「那你休息吧。」

    原野聽着他離開,聽着他一再叮囑不許自己出去,聽到他批評方雲,直到聽到他腳步聲漸漸的遠去。

    「你說!你到底還要不要命了?」方雲進來,趴在他耳邊低聲說話,帶着壓抑的怒氣。

    原野一嘆,也壓低了聲音:「我要說出來,我才死的更慘。」他現在可以確定,這個女人真的捨不得自己死。他雖然眼瞎了,但是心不瞎。就在自己被擊中的那一刻,這個女人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實的。或許不是被擊中的那一刻,是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這個女人所有表現出來的東西,都是真實的。「我答應你想想,我就會認真的想,給我三天時間好嗎?在這之前,你能幫我一個小忙嗎?」

    「我不會背叛我的組織。」方雲半點都不妥協,「少給我玩花樣。你要是願意等死,你就去死!再救你我就是王八蛋!」

    「方雲!」原野壓低了聲音,「我不會讓你背叛誰。真的只是一點小事。還記得以前,我告訴你的,我母親的生死,是在正月的事吧。我說的不是袁野的母親,而是我的親生母親。按照你們的日曆算,應該就是正月。我昏迷了幾天我也不清楚了。我怕錯過了我母親的生日,她的生日是正月初五」中槍的時候是正月初一的晚上,自己的受傷情況再加上林雨桐手術和治療的手段推斷,自己最多昏迷了三天,也就是說今天和可能就是正月初四。那麼說母親的生日是正月初五,應該剛卡在線上才對。他心裏不停的算計着,「每年我都會給母親祈福今年我不行,你是我的妻子,能替我給我母親祈福嗎?我罪有應得,但是我的母親,卻是無辜的。華夏究竟孝道」

    方雲眼睛閃了閃,聲音的冷意卻沒有減退,「不要廢話,只說怎麼祈福?」

    原野鬆了一口氣,「我記住,我以前給安安買過幾個乒乓球,找一個出來吧。再把還安安擦口水的白帕子給我一個。」

    方雲翻箱倒櫃的將東西給他找出來,就聽原野道:「再給我一點繩子。」

    就見他將兵乓球放在手帕中間,然後用帕子將乒乓球給包起來,用繩子綁住,然後遞給方雲,「掛在咱們的院子裏,最好是窗口。」

    方雲接過來哼笑一聲:「還是別掛在外面,掛在裏面得了。省得你鬧么蛾子。」

    原野點點頭:「隨你!」這個窗戶每天早中晚都會開小半個鐘頭透氣,掛在裏面外面的人一樣看的見。

    方雲在窗戶邊忙了好一會子,只往上面掛了個玉米芯子,「好了!別沒事找事了,安心歇你的吧。」

    然後就從屋裏出去,跟結巴示意了一下,就出了門。

    林雨桐接過方雲遞過來的東西,「晴天娃娃?」

    沒錯,這就是一個簡易的晴天娃娃。雖然沒有畫上五官。

    方雲皺眉:「掛在屋裏的窗口,他也答應了。這就證明,他確定有人一定能看見這東西。這是不是說,這個跟他聯絡的人,其實離咱們並不遠,或許就在學校醫院裏,是學生或者是護士?或者,乾脆就是警衛人員。」

    她的這個猜想,林雨桐不得不說是有道理的。

    方雲不能老是找廖凱,所以這裏就成了消息傳遞中心。等她走了,林雨桐就問四爺:「這個人的範圍越來越小了,可怎麼找到他,從他身上撕下來一個缺口。還是沒有頭緒。」

    「誰說沒有頭緒。」四爺奇怪的看了一眼林雨桐,「這槍聲一響,該驚動的就都驚動了。廖凱也不是吃閒飯的。去那樑上放羊的人,真的就沒人看見過?只要查能查不出來?還有那煙蒂,能買得起那種煙的,真沒多少人,想要有個大致的名單,也不是難事。這倆下一對照,又有機會弄到好煙,又曾經出現在這一帶的山樑上的人,也就沒幾個了。這槍聲一響,那真正的隱在暗處觀察原野的人,心裏急不急?這一急,就得想辦法確認原野的消息,他想知道到底是誰下的命令做了這麼一件事。而原野急着給窗口掛信物,不就正好證明,他知道對方會來探聽消息。所以啊,有點耐心,這個人快要出來了。」

    這麼一說還真是。

    林雨桐就笑:「原野還以為他的嘴緊,卻不知道把女人惹急了,她們可比男人會做戲。方雲這是一定程度上得到原野的信任了。」

    那也是原野小看了女人。

    廖凱的行動很迅,這個人要找到,就得逼着他主動露頭。防備的這麼嚴密,誰敢主動露頭,所以很快的,醫院就忙亂了起來。就連醫科學校那邊都調來了不少學生。因為給醫院分配了體檢了任務,一個單位一個單位的,排好時間過來體檢。好傢夥,周圍的人進進出出,誰能看得住?

    原野在裏面,聽着外面亂糟糟的聲音,就掙扎着忍着疼痛起身摸索着下炕去,走到窗戶跟前,將窗戶打開了。寒風夾着塵土一下子就吹了進來,他吸了一口涼氣,就又躺回去了。結巴在院子裏看着那動靜,就馬上收回視線,拿了鐵杴準備翻了院子兩邊的空地好種菜,天寒地凍的,地都凍結實了。他又一趟一趟的去將一邊的樹葉掃過來,然後點燃,一受熱,這地好翻多了。只是院子裏弄得煙霧繚繞的,路過的人都不由的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門外的路上站着不少人,結巴的眼睛透過煙霧,鎖定在幾個人身上,他們的視線都若有若無的朝這邊看,但這裏面有沒有要找的人,他卻一點也不知道。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原先的目標是五個人,現在走了三個剩下連個,又過了一會,其中一個也走了,還剩下一個背對着這邊站着,卻好似在等人,一直也沒離開過。結巴抱了一捆柴火過來,這一捆柴火,是乾柴。結果乾柴往上一鋪,風這麼一吹,火苗一下子就竄上來了。

    外面有的人看見了,趕緊喊了起來:「救火了——救火了——」

    門一下子就撞開,從外面一下子湧進來許多熱心的人,有的找水,有的乾脆找工具,挖了土朝火上蓋。

    結巴從火堆邊退開,隱在暗處盯着窯洞的門,就見一個拿着臉盆的人,急着去了窯洞,看似就找水救火,但那個身影恰恰是自己最開始就關注的那個人。他急忙走了進去,果然看見這人在炕邊,看見自己進來還愣了一下,「病人好喝水。」

    結巴點點頭,面無異色;「我來!」

    說着走了過去,去接對方收了的碗,這人一手端着碗遞過來,另一隻手往腰裏摸。結巴接碗的手一動,一碗水直接就潑在這人臉上。這一眨眼的功夫,奪槍抓人一氣呵成。連給他叫喊的機會都沒有,就暈過去了。

    原野直能靠着耳朵聽,去也看不見生了什麼。他這會子都納悶呢,明明將晴雨娃娃給掛出去了,這人怎麼還找來了?如今聽那動靜,肯定是兩邊有了摩擦了,他腦子裏一個念頭接着一個念頭閃過,結巴帶着人出去了,他都不知道。

    等到方雲的聲音傳來,「吃飯了,勺子放在你嘴邊這么半天,就是不吃,什麼意思?」

    原野朝頭一轉,朝方雲這邊看來,一雙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眼睛,閃着幽暗的光,「方雲,連你也騙我?」

    「騙你?」方雲的語氣帶着幾分莫名其妙,「我騙你什麼了?」

    「晴天娃娃」原野的聲音壓抑着憤怒,「我們你把晴天娃娃掛在哪了?」

    「窗戶邊上!」方雲應了一聲,這才怒道:「你什麼意思?不相信我?」

    原野沉默了良久才道:「別欺負我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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