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月(145)
本來該先去羊城的,但最近京城是出不去的。燃字閣 www.ranzige.com沒辦法,只能先辦其他的事,頭一件就是去銀行,看看還有什麼是她沒有在遺囑上交代的。
結果,銀行的保險箱裏,除了放着房子的相關手續,還有一個布袋子。
布袋子裏面竟然是一個玉枕和一個金壺。
這不是趙三海的古董嗎?
林雨桐看四爺,「怎麼辦?」
「處理完喪事,還給人家。」四爺將東西都取出來,隨意的往車後座一放。
「這老太太真是個能人!」林雨桐失笑,「她這是用古董做抵押,從銀行貸款買了地皮,再用地皮做抵押,再次貸款,跟空手套白狼一樣。等把地皮漲起來了,就馬上賣了。還了銀行的貸款,贖回了古董,還掙下三套大房子三個大門面房來。這要是老太太活着,只怕以後可了不得,千萬富翁算什麼,億萬富翁算什麼,一準都能掙下來。」
四爺搖頭,「她要不是得了這樣的病,能想起咱們?早拿着錢逍遙自在,然後等着爺上門去求着認她呢。」
這倒也是。
「當然,也不能說她心裏完全沒有印臻這個兒子,只能說,不到了最後,她想不起這個兒子罷了。」四爺搖頭。心裏卻有些唏噓。
將手續辦好,四爺就將房子的鑰匙和鋪面直接給了三個孩子,「房子在好地段,鋪子也是旺鋪。都在京城。過後,我找人給你們按照你們的喜好裝修。鋪子看是做生意還是出租,都由你們自己打理。需要資金,我跟你媽借給你們。其他的事,我們就不管了。這事老太太留給你們的,我不粘手。她希望後人能記住她。那你們就記住她。以後也記得給她上墳掃墓,供一份香火。等你們有了子女,也叫你們的子女記住她。」
三個孩子面面相覷的拿過屬於自己的東西,點點頭。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直到九月份,一家人才請假往羊城去。
前一天晚上,四爺才去跟印長天說了一聲。
「你媽她死了?」老爺子顯然有些不敢相信,「怎麼就死了?怎麼就這麼突然的死了呢?那麼能折騰的一個人。」
四爺沉默,人的命,誰說的准呢?
「知道了。」印長天點了一根煙,「你們順便也去看看你大哥吧。他們幾年都沒回來了。」
四爺點點頭,「我處理完事情就去。」
可誰知道,出了機場,就看見一個小伙子跑了過來。
「三叔,三嬸。」小伙子臉上還帶着汗,笑的陽光燦爛。
「江淮!」林雨桐一愣,現在得抬着頭看江淮了,「長這麼高了!一米八幾了?」
江淮不好意思的笑笑,「一米八六了,我媽說我光知道長個。」
說着,就去跟三隻小的打招呼。雨生還像是小時候一樣,掛在江淮背上叫他背着走。
「快下來,像是什麼樣子。」林雨桐皺眉,「又不是小孩子了。」
江淮倒是沒心沒肺的,「沒事!三嬸。」
大姑娘了,一點也不穩重。
機場外,停着車。江淮親自開來的。
「你爺爺給你們打電話了?」四兒問江淮。
江淮點頭,「咱們回家住吧。家裏又不是沒地方。」
「我們要辦喪事,不是很方便。進進出出的,惹人閒話。」四爺解釋了一句,「先回去,到家我跟你爸爸說。」
印辰和胡楓等在家門口,將人迎進去。
「這事你早就該跟我說一聲。」印辰很惱怒,「我是不是你親哥,這事你都不言語一聲,還想悄悄的辦了再過來。你這是跟我見外呢。」
四爺搖頭,「你現在這位子敏感,一舉一動都有人看着。咱們這家事經不起人講究,我是不想叫人在背後說三說四。」
「誰愛誰說什麼,就說什麼去。」印辰毫不在意,「這事我來安排。你是想安葬在羊城,還是想安葬回京城。」
「本來這事,該問一下韓家的。但是,我當時打電話問了,他們說由着我處理,跟他們沒關係。我就想着,為了方便以後祭奠,還是安葬回京城吧。」四爺搖搖頭,「其實在哪都無所謂,人都死了,能知道什麼?不過是哄着後人有個念想罷了。」
因為有印辰幫忙,這邊的事情辦的很順利。
這次過來,辦得畢竟是喪事,一家人沒有多停留,就帶着骨灰回了京城。
給她買了一塊不小的墓地,等正式下葬的時候,葬禮卻也並不算馬虎。不光是林家,就是印昆印薇看在四爺的面上來了。
「也照顧我們幾年,人都死了,還計較什麼」印薇是這麼說的。
另外還有研究所的同事,還有機械廠四爺原本就認識的一夥子小也都來了。韓家來的最遲,有點訕訕的。
四爺將韓春霞在醫院沒用完的現金,大概有一萬多塊錢,全都給了韓春霞的弟弟,算是替她了了最後一點凡塵的牽絆。
「你媽也可憐。」韓舅舅小聲道。
四爺沒有說話,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裏多少還真是有些複雜。
「趙三海沒來?」韓舅舅又問道。
四爺搖頭,「他來做什麼?離都離了。」
韓舅舅嘴角動了動,「你也別恨了。你舅舅我窩囊,那時候也幫不了你們什麼。那些年你受了苦,我也有責任,並不都是你媽的錯。趙三海對你不好,他現在也有報應了。他的房子本來打算換成三個一室一廚一衛的,誰知道,他那三個兒子擅自給他改了。直接將三個小套房分了,跟他們自己的小二居合在一起,一家分了一個大三居。房子現在到手了,可哪個兒子都不想跟趙三海一起過。說好的一個兒子管一個月的,可如今還不是你推我,我推你!他現在在小區里承包了一個小賣部,一半的地方擺着貨架做生意,貨架後面的地方放着床,好歹算是有個地方住人。你看,不好的人都沒有好報的。你媽早早的死了,趙三海也不得好過。就是你舅舅我」說着,就擺擺手,「算了,不說了,真是老了,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
四爺看着駝着背的人一步一步的走遠,才回頭對林雨桐道:「回頭將趙家的東西給趙三海送回去吧。」
金壺除了是金子做的,沒什麼出奇的地方。
玉枕也不是什麼上等的玉石,林雨桐和四爺都不稀罕。
兩人趁着晚上沒人,才去找了趙三海。
「你媽的事情,我知道了。」趙三海搖頭苦笑,「當初真是不該離婚的。」
不離婚,這房子哪怕分給韓春霞一半,自己還有一半,總比現在縮在這裏強吧。早先年他也曾風光過,也曾是到哪都被人高看一眼的人物,老了老了,成了現在這樣了。
大概真是報應吧。
四爺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這是我媽留下來的,物歸原主。」
趙三海一愣,一下子就從床沿上坐了起來,顫抖着手,慢慢的打開布袋子,看了一眼裏面的東西,頓時面色潮紅,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林雨桐唬了一跳,趕緊用銀針扎在他的額頭上,直到看到黑色的血珠子流出來,才拔了銀針。
趙三海這才面色舒緩了下來。
嚇死人了!
要是一個激動厥過去了,還真是賴上他們了。
四爺皺眉,「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看淡些好。」
趙三海似哭似笑,「以前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嘛」
四爺搖搖頭,拉了林雨桐離開了。也沒管神情多少有些不正常的趙三海。
後來,聽說趙三海關了小賣部,將古董賣了。在新開的小區買了一套大房子。又娶了一個三十多歲,帶着小男孩的寡婦。
這個寡婦也不是傻的。沒有別的條件,就是叫趙三海給他兒子買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放在她兒子的名下。趙三海討價還價給買了一套兩居室的。兩人就湊在一起過日子。這寡婦有工作,趙三海又退休金,兩人帶着孩子過日子,再加上兩居室的房租,日子過得也算是富足。
可好日子沒過幾天,那三個兒子不知道怎麼知道了,隔三差五的去找趙三海,吵吵鬧鬧的,日子沒有消停的時候。
人到了一定年紀,哪裏受得了這個。本來之前就因為兒子的事,鬧的心裏坐下了病,這一下急怒攻心,當即腦溢血了。
在醫院搶救了好幾次,還是沒搶救回來,一命嗚呼了。
等三個兒子辦完喪事回頭處理房子的時候,才現,房子早就被小寡婦過戶到她自己名下了。
他們哪裏肯消停,上門不停的騷擾。人家小寡婦轉眼把房子賣了,也不知道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折騰來折騰去的,反倒便宜了外人。
四爺和林雨桐知道這事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是不是自家不還這東西,趙三海還應該能好好的活着?開個小賣部,住在幾平米大的地方,雖然緊巴,但日子也能過。還有營生打時間。不至於鬧到現在,丟了性命。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還真是亘古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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