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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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素兒吸江陽的魂魄,這已經徹底確定江陽的猜測,他媳婦兒就不是人。
更讓趙三元和老劉氣憤的是,咱們都現身抓個正着,素兒竟然還不收手,繼續去吸着江陽的魂魄。
太特麼狂了吧?
真不把咱哥倆當回事?
忙活了大半夜正愁沒地方出氣,你可好,連逃都不逃是吧?
「吸,老子讓你吸!」趙三元抽出老秤桿,隨即掐訣起咒,一旁的老劉也拎着四棱天蓬尺準備就緒,隨時開干。
與此同時,素兒微微側過頭來看向兩人,眼中的神色又慌張又悽苦。
無需開口明說,哥倆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意思,明顯是不想讓他們過去。
笑話!
還能任由着你吸陽魂?
再猶豫下去江陽就特麼嗝屁了,連孤魂野鬼都沒法做!
趙三元和老劉一左一右沖了上去,但都沒出殺手鐧,這時候誅邪殺鬼是其次,先保住活人的命再說。
素兒能看出哥倆是行家裏手絕非常人,霎時間她面色更加悽苦,充滿了無奈,當兩人衝到近前的剎那,她被迫放棄去吸江陽的魂魄,捲起那張畫卷後如青煙般飄散出窗外。
電光火石之間,老劉祭灑出一片香灰,在最後時刻沾染到了素兒的黃裙裙擺。
而趙三元第一時間去穩住江陽魂魄,拖着他的靈火。
「人怎麼樣?」
「咱們來的及時,這小子暫時死不了,那娘們往哪逃了知不知道?」
老劉焚起一根竹香,用燃燒的那一邊在地上寫出個『南』,最後一筆要順時針畫一圈但不封口,畫圈時再畫若干個小圈,一小圈代表一里地,而老劉越往外畫,眉宇之間的壓力就越大,當畫了不到二十圈後是徹底畫不動了,隨即拍掌沉喝。
「天令追冥悉我聞,掌青妙筆途三春!」
「速現速現!」
喝令之下,老劉掌中倒懸的竹香從『南』字的正中間往上方劃出小半尺的長度,緊接着折了個直角彎又往左划去,很快在『南字』的左上方某處停止。
「看距離和方向.她好像去了鸞鳴閣!」
聽到老劉的話,趙三元仰天長嘆。
這咋又回到最初的起點了?
一切都繞不開鸞鳴閣了是吧?
難道素兒自知不敵去找那個畫皮鬼了?合着它們還真是一夥的?
「呃」
這時候江陽悠悠轉醒,他精神十分萎靡恍惚,緩了好一陣才看清身旁的是誰。
「先、先生,結果如何了?」江陽語氣有八分急迫兩分忐忑。
到節骨眼了,他卻不敢去面對答案。
但趙三元可不會去照顧江陽內心的感受,直言道:「它是個啥還不清楚,至少她不是人,剛才趁伱睡着的時候在吸你陽魂,這點不我和老劉不會弄錯。」
「.」
沉默。
許久的沉默。
江陽只是埋頭苦笑着,道不盡的悲傷。
這種表情看的老劉重重嘆了口氣,作為過來人,他明白江陽內心在痛苦着什麼。
甭管是人還是鬼,都是娶過門的媳婦兒。
而且之前看素兒與江陽的相處,瞎子都能看出來他老婆平日裏有多麼賢惠,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絕逼是自欺欺人。
可趙三元就打光棍的就不懂得體恤了,冷笑道:「說你小子傻吧,你卻能發現婆娘有問題,說你小子透溜吧,娶過門這麼久了才發現,你到底從哪認識的她?」
果不其然,江陽聞言後表情更加痛苦,「我我不知該從哪說起。」
「從頭說,只要有關你媳婦兒和柳娃兒的都事無巨細的說出來。」趙三元拉起江陽往外走,現在素兒去了鸞鳴閣,大概率是去找畫皮鬼,只靠老康和秀才兩人不算保險,必須要跟兄弟們匯合,再並肩合力收拾它們。
而江陽的故事有些複雜。
他出身在一個平凡的家庭,有着平凡的父母,過着平凡的生活。
但他本人打小就透着股不平凡的勁兒,因為他能跑能跳,去城裏看雜耍,回家後琢磨幾遍便能模仿的七七八八,而且嗓子還好,出奇的透亮,用武行的話來講,江陽是天生的武生胚子。
幸運的是,桂闌班的班主何奎盛路過江陽的家,瞧見這娃兒資質後立刻登門拜訪,誠心懇求收江陽為嫡傳弟子。
當然了,還有一張數額不菲的銀票。
那年頭雖然是民國了,可社會還是那個社會,能過個安生日子非常難,許多人連餬口溫飽都做不到,實打實笑貧不笑娼的年代,只要能活命,幹啥都行,要是能出人頭地,殺人放火都沒說的,歷史上許多社會大哥,都是在那個時期闖出來的名堂。
所以江陽的父母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欣然接受條件,除了能得一筆不菲的巨款外,也能讓孩子有個好出路,總比在鄉下受苦受累受欺負的好。
事實證明何奎盛的眼光非常準,親自悉心調教下,江陽很快脫穎而出,與他同樣優秀的師弟古涯並成為桂闌班的雙壁新星,受到無數鮮花和追捧,重金邀請演出的達官顯貴絡繹不絕,誰都清楚如日中天的桂闌班下一任班主,必然是這倆師兄弟的其中一個。
直到那天,何奎盛娶了一房小妾。
本來娶小妾跟江陽沒啥關係,多了個小師娘罷了。
但就在小師娘入門的當晚,出了大事。
何奎盛大宴賓客後入洞房時卻發現,自己最看重的嫡傳弟子正光呲溜的躺在牙床上,旁邊的也是他最喜歡的女人。
最重要的徒弟和最喜歡的女人廝混在一起,還是在新婚夜當晚,場面想想就知道有多刺激。
刺激到何奎盛直接吐血三升,當場暴斃,喜事變喪事,賓客們萬萬沒想到吃完席還有席。
事後用江陽的話說,他是被冤枉的,連怎麼進的門,怎麼上的床根本沒有印象。
可誰又能相信?
光呲溜的躺在床上,旁邊是同樣光呲溜的小師娘,床下是吐血暴斃的師父,誰又能信你的話?
也許是小師娘為了維護何家顏面,又或是自證清白,她斬釘截鐵的說江陽沒有成功,只是喝醉了才誤入婚房。
這鬼話更沒人信了。
但信是一方面,認不認又是一方面。
結果是見證者都認了小師娘的話,把江陽視作獸性大發卻沒有成功的齷齪徒弟。
江陽百口莫辯,又無可奈何,只能認了這個說法,並離開桂闌班,從此再不登台,就算登台也沒人會去捧他的場。
江陽疑惑不解,「先生沒有在場,又怎的相信我真的沒有做出混賬事?僅憑一面之詞應該難以確定吧?」
「呵。」趙三元冷笑道:「換做別人說這話,我可能不會相信,但你小子就不一樣了,對當時是怎麼進的新房怎麼上的床都不記得了是吧?由此看來那個時候你可能就已經中了招,渾渾噩噩的沒有意識。」
真實情況究竟如何,趙三元肯定不知道,他也只是猜測罷了。
反正能確定的是,那個小師娘肯定是故意給江陽挖坑,一般剛過門的新媳婦兒遇到這種事,真能保持絕對的冷靜?還能權衡利弊做出最正確的事及時止損?
拉倒吧。
趙三元根本不相信。
「你跟你小師娘是不是有啥過節?」
江陽點了點頭,「在她未過門前,我與她確有一面之緣,那天我在茶樓喝茶,她坐到我的對面說要買我的一個東西,我不知她底細,再加上我並不缺錢,所以沒有同意,之後沒過多久我師父便納她入門。」
老劉立刻問道:「啥東西?不會是你家的傳家寶吧?」
江陽自嘲不已,「我家境貧困哪來的傳家寶?不過是我幼年從一座失火的宅子裏得到的一幅畫,找人看過,根本不值錢。」
對畫這種東西,趙三元非常敏感,他很喜歡收藏一些老畫卷,不止能欣賞,關鍵時刻還能用它放大招。
可問了江陽一些細節後,確實沒啥出彩的地方,普普通通的畫卷罷了。
難道是之前素兒吸陽魂時候在床邊掛的畫卷?
不對啊。
那畫卷上空白一片啥也沒有,而江陽說他的那張畫卷上是一個女人的背影。
「女人.」
「空白畫卷.」
趙三元和老劉低聲沉吟着,突然意識到了某種可能性。
素兒是畫妖?
有道是靈通寶卷金香玉、仕女曼妙魅眾生。
有關畫妖的文獻記載並不少見,最早能追溯到南北朝時期,如《說郛》卷六所引。
通俗點將,畫妖就是以圖畫所顯現出的精靈,可以是卷畫,也可以是壁畫等。
趙三元內心感慨萬千,要不是時間來不及,他真想給江陽掐一掐八字,又是畫皮鬼又是畫妖的輪番伺候着,你小子真不枉來人世走一朝,得多大的桃花煞啊?
但趙三元和老劉都沒有明說,因為證據還未確鑿,現在只能證明柳娃兒是畫皮鬼,卻不能證明素兒真的是畫妖。
「你從哪認識的素兒?」
「在我離開師門回到家的時候,素兒就已經在我家裏了,爹娘說她是蘇南老家的遠房親戚,因瘟疫肆虐導致她孤苦伶仃,特地來帝都投奔,爹娘勸我娶她過門,一來是素兒知書達理又賢淑良德,二來也是幫我沖沖喜,去去晦氣,思考了一段時間後,我同意了。」
趙三元趕緊問道:「在那之後,你有沒有找到過那副畫卷?」
江陽略顯尷尬,「呃早就把它給忘了,如果不是聊到這,我都想不起來這件事.先生,難道那畫有問題?」
何止是有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
你小子就不想一想兵荒馬亂的,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如何從蘇南來到帝都?真以為外邊都是善男信女了啊?
只要仔細想想不難看出其中的疑點。
老劉拍了拍腦門一臉無奈,除了當局者迷之外,素兒也提前做好了安排,做出瘟疫肆虐孤苦伶仃的既定事實,成親時沒來娘家人自是情理之中。
而且素兒又賢惠又孝順,身世可憐還有親戚的關係在,江陽一家被蒙在鼓裏,算是情有可原。
趙三元再次問道:「之前我看你對素兒鼻子不鼻子臉不是臉的,是因為猜出她不是人了?還是說你後悔娶了她?」
「都有關係吧。」江陽眼中再次出現掙扎之情,「與她相識之後不久,我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後來我好多次夜半夢醒時看到她身影飄忽,但很快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時她安慰我說只是做夢罷了,單單是這樣倒不至於我完全懷疑她,是成親以來她從未懷上一兒半女,這些事結合下來後,我心中難免懷疑,奈何無論是看大夫還是暗地裏找高人,都沒發現任何異樣,所以我又怕她,我又憐她,思來想去後不如對她冷淡些逼她出走」
說到感情方面,江陽的話明顯要多上不少,字裏行間能清晰感受到他對素兒的感情。
可人就是複雜的動物,沒辦法非黑即白,他想斷又捨不得斷,他想留又忐忑仿徨,生怕妻子有問題影響全家性命。
趙三元擺了擺手,「素兒的事先說到這,你且說說跟柳娃兒是怎麼搞到一起的,據我所知跟她睡一宿是天價中的天價,你哪來的閒錢?」
「啊?先生怎的知道我與柳娃兒的事.」
「廢話,她騎你的時候老子從頭看到尾。」
尷了個大尬,江陽也不敢問先生為啥爬牆跟,回答道:「她說我長得像她的父親,有種親切感,所以分文不取,每個月總會抽出幾天功夫邀請我入丹綵樓。」
「老子不關心你是不是她野爹,老子只想知道你是怎麼跟她認識的,一個是落魄無人問津的武生,一個是炙手可熱的花魁,你不主動,她難道還能去家裏把你綁去不成?」
「那個.說來不怕先生笑話,其實是她長得很像我小師娘,跟她在一起,有種報復的快感。」
老劉樂得齜牙咧嘴。
心想你小子挺特麼的會啊。
一個說對方長得像自己爸爸。
一個說對方長得像自己小師娘。
真就是王八綠豆看對眼了唄?
「等會!」
趙三元突然大喝開口。
長的像江陽的小師娘?
這句話仿佛如驚雷般在趙三元腦中炸響。
整個夜晚遭遇的事情左一棒子右一棒子的,看着隱隱有着關聯,可越深入調查下去越是一團亂麻。
但江陽的這句話卻將已知的情報神奇的串聯到了一起。
趙三元的大腦飛速運轉,將情報的拼圖重新打亂再融合。
得到的猜測讓他被驚出一身冷汗。
「錯了!都錯了!快回鸞鳴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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