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群眾,都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有很多人惋惜地看着青銅軺車上的曲陽侯不禁連連搖頭:
「曲陽侯本想除此狗官奈何老貴族勢大啊!」
「那平阿商港我也曾聽說過,據說是日進斗金——這幫貪婪的老貴族們怕是早就垂涎三尺了。」
「可惜,老貴族們在變法的壓力下空前團結,如今實在是強橫!」
「完了。」
「曲陽侯氣勢洶洶而來,結果不但要丟了臉面,怕是還要丟了他的平阿商港啊」圍觀的平民們扼腕嘆息。
因為制度的原因,楚國的老貴族權力很大——作為貴族,殺死平民或者奴隸是不犯法的,只需賠償即可。
而楚國的貴族往往都有封地——如果殺死封地里的平民或者奴隸,甚至連賠錢都用不着,因為那些民眾本就是主君的個人財產而已。
有土地,有人口,有收稅權,有私兵有時候一位強橫的大封臣,甚至能讓楚王退避三舍,就更別提這些普通平民了。
總得來說——楚國的貴族想玩死一個平民,太容易了!
從這一點來看,秦國的法律還真就比楚國強得太多。
再舉個例子,《楚律》裏有一道經典的法律條文——衝撞貴族車駕者死。
至於什麼叫『衝撞貴族車駕』,倒真沒有個明確的規定。
你拔刀搶劫當然算是『衝撞車駕』——可是,攔着路喊冤,也可以算作『衝撞車駕』、甚至只是和貴族車駕上的馬夫對視一眼,也可以被判定為『衝撞車駕』!
是不是很離譜?
正因楚律單方面偏袒貴族——在楚國,貴族欺壓平民的案例比比皆是。
像是在封地橫徵暴斂、收取高達什八甚至什九的稅,幾乎已經算不了什麼——話說回來,封君們也不認為這是『橫徵暴斂』,因為那些農民本來也就是封君的財產或者是生產工具而已。
楚民,苦老貴族久矣!
可恨!可恨!
有傳言——曲陽侯一直想要削弱老貴族們的權柄。
曲陽侯熊良在楚國,本就因戰場上的節節勝利而擁有莫大的名望,再加上曲陽侯和老貴族們作對在平民和奴隸的眼中,曲陽侯簡直就是神!
如今曲陽侯顯然已經處於下風怎能不令人揪心?
熊午良淡淡地瞥了景部一眼,甚至懶得搭話。
世人皆以為老貴族們不可戰勝,但『推恩令』,很快就要橫空出世了。
楚國老貴族們的末日,已經在倒計時了!
熊午良看向雙手捧着劍不知所措的弘陽,輕哼一聲:「弘陽?」
弘陽都快要尿褲子了!
一旁的芍虎見狀,不屑地撇了撇嘴,轉過頭盯着兀自叫囂的景部——左手撓了撓胸毛,右手則輕輕撫摸着腰間的劍柄,躍躍欲試。
景部對芍虎的殺意渾然不覺,咧着嘴看着弘陽,哈哈大笑——
「羋良啊羋良,你讓他來砍我,今天我就把脖子伸在這裏,你砍啊!你砍啊!」
景部一邊說着,一邊真的往前走了兩步,仰起頭居高臨下地瞅着弘陽,然後微微低頭,露出自己的脖頸:「來啊!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弘陽快哭了!
我就是想救幾個族人而已。
為什麼鬧成了這個樣子啊!
老景充在一旁怒喝一聲:「弘陽!趕快放下你手中的劍!不得造次!」
「你要認清楚形勢!」
「不要做什麼不理智的舉動!」
「你也不想看着你弘氏一族被滅族吧?」
景部則整理了一下領口,哈哈大笑:「父親勿憂——弘氏,鳥糞那麼大的一個小家族而已,豈敢在您這威震八方的景氏族長面前造次?」
「話說回來,這羋良小兒也就是口嗨罷了。」
「他若真想殺我,何必把劍遞給一個膽小鬼?」
「今日我站在這裏,誰敢動我一根汗毛?」
弘陽滿頭大汗,不禁求助似地看向青銅軺車上的熊午良。
他確實曾經為熊午良幫過忙,但當然算不上是曲陽侯麾下的核心嫡系——馬上將要逆轉局勢的『推恩令』,他是不知道的。
和所有人一樣,弘陽也覺得熊午良絕不是老貴族們的對手!
如今被架在這裏,簡直就是架在火上烤啊!
而熊午良似笑非笑地盯着弘陽,一言不發——
推恩令馬上就要發佈,老貴族們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屆時會有很多權勢地位比弘陽大得多的貴族子弟來投效自己留着弘陽,已經用處不大。
但是,這廝好歹也幫過自己不小的忙。
今天,是熊午良給他的一個機會!
弘陽若能自絕後路,一劍斬下景部的狗頭,便是他徹底效命於曲陽侯的投名狀——今後,熊午良自然也會拿他當作嫡繫心腹看待。
反之,這個機會便永遠消逝了。
至於許佑和許氏一族,已經把路走窄了——後推恩令時代,熊午良仍然還會獎賞許氏一族曾經在郢都房地產拍賣會上的功勞,但肯定不會再有什麼破格的重用。
而弘陽和弘氏一族,能不能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看他此刻做出怎樣的抉擇了!
景充仍然在威脅恐嚇
景部仍然在大笑着嘲諷
圍觀群眾紛紛搖頭,都覺得弘陽不可能斬下這一劍,熊午良也不可能斗得過老貴族。
弘陽眼前發黑,若不是扶住了熊午良的軺車,恐怕就要軟倒在地上!
事關家族存續,也難怪他壓力山大。
對他來說,一切都完了!
天塌了!
如果不揮劍,那就是在眾目睽睽下狠狠拂了熊午良的面子曲陽侯肯定會遷怒於弘氏一族。
而若是揮劍整個弘氏一族,怕是活不過一個月!
在老貴族們的集體憤怒面前——就連熊午良,怕也保不住自己!
橫豎都是死啊!
天吶
圍觀的平民們見了弘陽這個滿頭大汗的熊樣兒,更是不住地搖頭。
「完了,曲陽侯要栽一個大跟頭了。」
「這一劍,他不敢斬下!即便有曲陽侯撐腰,他也不敢!」
「在老貴族面前,曲陽侯也顯得太渺小了啊」
「我看那個該死的景部說得對——曲陽侯本來也沒有殺人的意思,只不過是造勢而已卻被景部揭穿了底牌,如今反而難辦!」
「哎,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沒有實力,就不要裝比!」
「該死的景部!該死的老貴族!」
「噓小點聲」
看着遲遲不敢動彈的弘陽,景充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我兒的猜測是對的!
熊午良,已經黔驢技窮!
只要老貴族們始終團結一致,熊午良就不敢造次——除非這個愚蠢小兒不想活了!
景部則繼續哈哈大笑,戲謔之色溢於言表他絞盡腦汁想着要如何當眾羞辱熊午良,突然眼前一亮,對着弘陽昂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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