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那邊發動了大規模對外擴張戰爭,而楚國人在公元前301年春夏之交,也抓緊時間,開始了一連串的動作——
首先,趙國人的攻勢勢如破竹,給了熊午良相當大的心理壓力。
按照這麼打下去,估計秦國扛不了多久。
再往後,魏國和韓國估計也頂不住兇悍的趙軍。
熊午良和屈原、召滑等人的心裏都很清楚——別看趙楚齊三國現在是盟友,但眾所周知,戰國時代的盟約,雖然談不上是擦屁股用的廢紙,但約束力也向來不算高
一旦秦魏韓等國被消滅之後,接下來肯定就是楚國了。
趙雍大軍的推進速度,讓熊午良深感不安!
於是,無良的曲陽侯毫無道德底線地做出了決定——絲毫不顧兩個月前剛剛簽訂的盟約,而是立刻派出使者,秘密出訪魏韓兩國。
召滑作為秘密特使,先在魏國王都大梁待了三天,又在韓國王都新鄭待了五天。
其中的秘密談話,不足為外人道也。
和魏韓兩國達成了某種不能言說的默契之後,某位在楚國攝政的曲陽侯,便迅速下達了一連串調令——撤走了毗鄰秦國、魏國、韓國邊境上的所有擔任戍衛、駐紮任務的楚國兵卒。
對外的宣稱,是大戰之後錢糧不濟,難以再維持邊境軍隊的規模。
但從最終的實際效果上看,這樣的操作無疑讓秦魏韓三國大為舒心秦國沒了後顧之憂,立刻也撤走了駐紮在秦國南部的所有軍隊,集中舉國力量去抵抗趙國的入侵。
而魏、韓兩國也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迅速派出所有能集結的軍隊——其中一部分陳列在趙國邊境,持續給趙國施壓,另一部分則直接派入秦國境內助戰!
原本推進神速的趙軍,終於遇到了相當大的阻礙!
一方面,面前守軍的增多,讓趙軍無往而不利的騎兵突進戰法收效變得很低——秦魏韓囤積重兵節節抗擊,趙國的『閃擊戰』不再能輕易地鑿穿敵軍的防線。
趙人前進的每一步,都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而魏國、韓國在自家邊境上又擺出了相當多的軍隊,頻繁地調動、運輸糧草更讓趙雍直感脊背發涼。
趙人憤怒地派出了使者入楚。
趙雍的親密戰友——重臣肥義,輕車直奔郢都,一連三天求見楚王,卻根本見不到人影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來拜會在楚國『隻手遮天』的曲陽侯。
「楚國為何撤走邊境的軍隊?」肥義憤怒不已,難以抑制地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肥義和自家君主趙雍那個『馬上君王』一樣,本是軍中經歷無數血戰搏殺出來的悍將,此刻盛怒之下,聲音震得整座房間都在撲零零地抖灰
「莫非楚人與那魏國韓國互通款曲?有意背盟不成?」肥義怒吼着,毫不留情地扣了一頂大帽子下來。
聯想起趙國大軍驟增的傷亡肥義的大臉不斷抽搐。
熊午良面帶微笑,一副老實可靠的模樣,先是殷勤地給肥義倒了一盞茶水:「將軍息怒遠途勞頓而來,不妨先飲茶水,以祛疲乏」
肥義有心將那盞茶水重重地摔在地上或許直接摔在面前那張年輕的臉上,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不過,這廝畢竟也是趙國的重臣、趙雍信賴的使者——不可能完全是一個沒腦子的莽夫。
強行按捺住怒火,肥義瞥了滿臉堆笑的熊午良一眼,輕哼一聲。
也罷。
堂堂曲陽侯親自給自己斟茶,這份面子,也算給得不薄了。
心念及此,肥義的火也消散了些許。端起茶盞,將裏面的茶水連着茶渣滓一飲而盡,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放,口中的語氣仍然犀利:「曲陽侯,莫要轉移話題!」
「今日,你要給我大趙國一個說法!給我大趙二十萬精銳勇士一個說法!」
「若是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哼!」肥義雙眼一眯,說着說着,火氣又有些上涌。
熊午良仍然『真誠』地滿臉堆笑,對於肥義口中幾乎不加掩飾的呵斥和威脅,似乎完全沒聽出來只聽熊午良長笑一聲,神采奕奕:「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您給盼來了!」
肥義喉頭一梗。
握草?
熊午良怎麼這個表現?
和我預期的不一樣啊!
難道他不該滿面羞愧、甚至是惱羞成怒嗎?
什麼鬼?
在肥義目瞪口呆的過程中,熊午良開始咬牙切齒地控訴秦魏韓三國:「秦魏韓三國攻我大楚、害我先王本侯與彼等不共戴天!大楚與彼等不共戴天!」
「耳聞趙國盟友所向披靡」熊午良擦了擦眼睛,一時間竟要潸然淚下:「本侯心裏真是開心得緊」
說着說着,熊午良突然表情又一變,狠狠地瞪着肥義,咬着牙吼道:「肥義!你竟敢說本侯與魏韓等國『互通款曲』?豈有此理!本侯深恨彼等,又豈能與他們勾結?你你你,這簡直就是對本侯的羞辱!」
「汝好生無禮!」
「放肆至極!」
肥義懵了!
眼看着熊午良的表情不似作假肥義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不但興師問罪的氣勢蕩然無存看着面前這個小君侯一副受了奇恥大辱的模樣、似乎馬上就要拔劍砍人了呃,難道真是我誤會了?
熊午良仍在氣勢洶洶地呵斥肥義:「本侯平生最重信義,你難道不知道?」
「我豈能有背盟之舉?」
「你好不知禮數——竟敢公然羞辱本侯!莫非是覺得我大楚勢弱,要藐視我楚國不成?」
肥義瞠目結舌,整個人的氣焰已經被熊午良完全壓制了怔了好久,才終於反應過來眼看着熊午良一張臉已經被自己『氣得通紅』,趕忙開始補救——
「君侯言重了君侯大破聯軍三十萬、威名雄震列國肥義焉敢相辱於君侯?」
「楚國雄踞南方,乃是我大趙的手足盟友趙人又豈能藐視楚國?」
「外臣言辭不當,向君侯致歉還望君侯大量,寬恕外臣魯莽之過」肥義真心實意地開始道歉
一直護衛在熊午良身側的小黑,此刻已經有點兒蚌埠住了。
只能微微側過頭去不忍直視。
『雄震列國』的曲陽侯還在繼續表演——只見熊午良微微紅着眼圈,身子似乎在輕輕顫抖半晌之後,才長吁一口粗氣,冷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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