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久戰,哪怕是從未上過戰場的婦孺,對軍事也並不陌生。
大軍在外征戰的時候,除了很重要的訊息之外,一般不會急於對後方的王城通稟——像是今天這樣兩批斥候一前一後進城的場面,更是聞所未聞。
只有一個解釋能說得通!
那就是在攻下郢都的極短時間之內,前線又發生了極大的變故!
還能有什麼變故呢?
無非就是抓住熊午良了唄!
一時之間,整座咸陽城,更是掀起了一陣狂歡的浪潮!
熊午良!該死的熊午良!
第二次丹陽大戰之時,此獠竟然殺至咸陽城外,用火油轟擊咸陽造成了多少損失姑且不談,單是丟的面子,就讓秦人憤恨不已。
自商鞅變法以來,老秦崛起,天下列國無不懼怕。
偏偏這個該死的楚國曲陽侯,不但冒犯了大秦的威嚴,甚至還全身而退令人憤慨!
今天終於抓住了熊午良,當浮一大白!
頃刻間,大秦咸陽的酒價,大漲了三成,即便如此,仍然供不應求。
咸陽國人興奮地奔走相告:「抓住熊午良了!定然是抓住熊午良了!」
「該死的羋良小兒!終於還是落在了我大秦手上!」
「殺!殺他的頭!」
「用羋良小兒的人頭,祭拜戰死的大秦銳士」
也有人揣揣不安——那騎士策馬狂奔而來,渾身是血,看起來分外狼狽
但凡是親眼見到這騎士狼狽模樣的人,心中都有些惶然。
不過,這份不安,很快也被壓了下去。
定然是擒得熊午良之後,司馬錯第一時間派出騎士傳訊,來不及更換衣物
合理!太合理啦!
咸陽王宮。
宣太后、魏冉、秦王嬴稷以及一眾大臣,此刻正在商討天下形勢。
別看郢都已經被大秦攻佔了,戰場上的事兒告一段落,但是後續的故事仍然麻煩——
郢都的楚國國庫,要怎麼和魏韓兩國分贓?
奪來的楚國的土地,要怎麼和魏、韓兩國瓜分?
大勝而歸的將士們,要怎麼封賞?
擄來的楚國俘虜,是否通通貶作奴隸?還是殺了用於祭祀?
嘖嘖!
都是幸福的煩惱鴨(? ? ? ? )??
恰在此時,只聽門外腳步急促一名內侍大步急趨,匆匆趕來:「稟報太后、丞相——前線有信使趕來,要緊急求見!」
一旁的嬴稷,嘴角微微抽動。
踏馬的。
你看見太后、丞相了沒看見我這個秦王是吧?
深呼吸我忍!
遙想當初熊午良一席話,說自己這個秦王半生難以親政真是洞若觀火啊。
我忍!我忍!
且不提嬴稷心中的憤懣,這邊太后和魏冉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驚異:「又有信使?」
魏冉在短暫的愣怔之後,咧開大嘴笑了:「郢都已經奪下,楚人翻不出什麼浪花了能教老成持重的國尉如此火急火燎地連派兩批信使,定然是關於羋良的消息!」
宣太后恍然醒悟:「丞相的意思是」
魏冉自信地笑道:「肯定是抓住了熊午良!」
哇卡卡卡!
按照之前魏冉送去前線的密令——司馬錯抓住熊午良之後,便會第一時間將後者處死!
魏冉不自覺地摸了摸臉上的紅印,只覺心中壓抑多年的憋屈盡數消散,好比炎炎夏日喝了一口冰鎮肥宅快樂水一般快活又好比憋了兩個小時之後,終於找到廁所的痛快
太后期待地對傳訊的內侍吩咐道:「還等什麼?快宣進來!」
「且慢!」魏冉目光閃動,攔下了內侍。隨後,轉頭對着太后拱手道:「姐姐,不妨先將嬴卓公主請來,一同聽聽」
魏冉想得明白——
這信使,多半是帶着熊午良的人頭來的。
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當初嬴卓在眾目睽睽之下持劍挾持自己,一直被魏冉記恨着引以為恥今天讓那個該死的女人親眼看一看熊午良血淋淋的人頭,教她好生痛苦一番
這,便是我魏冉的報復!
宣太后不知魏冉的險惡用心,只是無所謂地點點頭:「就依丞相所言!」
片刻之後,已經被軟禁多日的嬴卓公主,在幾個宮女和內侍的『保護』之下,來到了殿內。
嬴卓面容憔悴,顯然這些天茶飯不思。
魏冉假惺惺地笑着:「侄女,快坐。」
「楚國戰場,又傳來消息了。」
「多半,是那個熊午良的消息本丞相知道你心中惦念,故而請你來一同旁聽。」
嬴卓袖袍里握着髮簪的手微微一緊,臉上卻沒有半點兒變化,像是沒聽到魏冉的話一般。
這番表現,更是氣得魏冉胸口發悶。
焯!
我堂堂大秦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不給我面子?
也罷!
再讓你這個臭女人擺片刻臉色馬上,我就請出熊午良的首級!再看看你會是什麼表情。
心念及此,魏冉收斂了假惺惺的笑容,對着傳訊的內侍冷聲道:「還等什麼?快快宣使者進殿!」
內侍恭敬地答應一聲,匆匆離去。
在等待的時候,魏冉冷笑着嘲諷道:「甚麼狗屁曲陽侯,到底不過是個廢物罷了!」
「若是此人死守郢都拼命血戰,本丞相倒還佩服他是條漢子。」
「可笑,可笑。」
「羋良小兒苟且貪生,竟置王城宗廟於不顧,棄城而逃若是真逃走了倒也罷了,偏偏最後又被我大秦國尉擒住真乃天下笑柄也!」
其餘的一眾秦國大臣也紛紛點頭。
秦人深恨熊午良,此刻有光明正大潑髒水的機會,誰也不願錯過。
「丞相說得對啊!」
「羋良小兒,無膽鼠輩、蠢笨如豬!」
「空有偌大名聲,原來是個軟骨頭」
「誠然為天下所笑。」
「臣以為,此人以往取得的勝利看似強悍,實則也都是僥倖罷了此番我大秦稍微認真一點,便教這個欺世盜名的懦弱小兒的光鮮皮囊,盡數戳穿!」
門外,終於傳來了急促又沉重的腳步聲。
秦國群臣紛紛閉嘴,露出了興奮且期待的神色。
魏冉正得意間,突然浮出一抹不詳的預感這腳步聲挪動的飛快,但似乎,不是大勝之後的興奮
那沉重的腳步聲磕磕絆絆,似乎頗顯慌亂!
難道說
魏冉來不及多想,那位長途狂奔回來的騎士,已經在內侍的帶領下,大踏步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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