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目睽睽之下,儒家巨子一甩大袖,冷笑道——
「如何?莫非曲陽侯真有高見?若胸中真有見地,何必吞吞吐吐?」
「還請君侯不吝賜教!」
黃歇以手撫額他也明白了儒家巨子的想法。
無非就是對熊午良任用法家十分不滿,藉機報復一番最好能激怒熊午良,讓後者把他給砍了,如此一來,儒家的『硬骨頭』美名就傳遍天下了。
就算求死不成,只要能讓熊午良當場灰溜溜丟個大臉,也是屬於儒學的一段佳話。
相當於踩着熊午良這張威名赫赫的金字招牌,給儒家學派打個廣告。
好算計!好算計啊!
只是你儒家倒是撈足了好處,怎麼就不替供你們吃住的書院考慮考慮?
要是熊午良一怒之下,斷了書院的供給那不是完蛋了?
你們儒家人撈足了里子面子,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我們書院來承擔曲陽侯的怒火黃歇眯起了眼睛,看向儒家巨子的目光十分不善。
眾學子鴉雀無聲就連身在儒學的書院學生們也都皺起了眉毛。
儒家巨子對曲陽侯如此咄咄逼人雖然他們是儒學學宮的學生,但更是楚人!
而曲陽侯,是所有楚人共同的英雄!
一片沉默之中,儒家巨子微微一笑,還在繼續施壓:「曲陽侯,你若真能說出個子丑寅卯我當即自刎謝眾!」
熊午良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慢慢悠悠地說話了:「按這麼說——若是我說不出來,我也得自刎謝眾?」
儒家巨子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君侯說笑了你若真自刎了,只怕我儒家師生上下都走不出楚國了」
「老朽也不要你自刎謝眾——只要你公開向儒學道歉,承認儒學是天下顯學,而且以後不得再踏入學宮半步!學宮乃清淨求學之地,君侯不要再來擾亂秩序了。」
熊午良真想嘯啊!
踏馬的,這幫酸腐儒生真是白眼狼啊!
當初稷下學宮被燕軍攻破,你們流離失所的時候是本侯出錢出力,讓你們在曲陽書院無憂無慮地繼續治學。
現在站穩了腳跟反倒攆起我這個主人來了?
我踏馬堂堂一個曲陽侯,若真向儒學道歉、承認儒學是顯學——足夠你們大書特書、大肆吹揚一千年了!
黃歇怒了,猛地一拍桌案:「儒家巨子,你過分了!」
「請立刻離開,冷靜一番——我不與你計較!」
「若再妄言,本山長就將所有儒學宗師逐出書院!」
書院裏出身楚人的儒學學子,眼神複雜地望向儒家巨子。
那些跟隨儒家巨子周遊列國的儒家親傳學生們,則目光擔憂地看向他們敬愛的巨子——冷靜啊!
這書院供吃供住,待遇頗好。
若離開了書院,又要去哪裏謀生?
儒家巨子傲然一笑:「汝等忘了先聖孟子大師留下的話了嗎?」
「魚與熊掌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也!」
「我今日就要讓天下人看一看——我儒學子弟不懼權貴!一心只為真理髮聲!」
一番話大義凜然、擲地有聲。
充斥着對熊午良的無知的鄙夷,以及對學問真理的追求。
眾親傳門徒們紛紛被這份『不畏權貴』的偉大精神所感召,眼神都堅定起來:「巨子此言甚是!」
「若曲陽侯能論出一二,我等願隨巨子一同自刎,以謝天下!」
熊午良笑了。
好傢夥,這是吃定我了是吧?
「商量好了?」熊午良眯着眼睛:「既然儒家咄咄逼人,那本侯便勉為其難,簡略說上一二。」
熊午良掃了一眼儒學眾人,心中還算欣慰——雖然儒家宗師們以及他們的親隨門徒們咄咄逼人,但書院裏的儒學學生們卻都保持了沉默。
這樣很好!
能分得清親疏遠近,不枉本侯傾心培養!
儒家巨子一怔,似乎沒想到熊午良真的敢接招在他想像中,熊午良應該自慚形愧,老老實實拱手退下。
然後儒學的美名,就會傳揚天下——今日之事,將會成為孟子與齊宣王那番論述之後的另一篇佳話。
沒想到熊午良不知好歹。
竟然真要發表一番演講!
儒家巨子微微冷笑起來熊午良或許打仗厲害,但是想耍嘴皮子,那是純純扯淡。
既然你敢接招,那就等你自取其辱吧!
儒家巨子笑道:「君侯好膽魄——既然如此,那就請君侯賜教——諸子百家爭論不休,辯的就是誰才是顯學敢問君侯,何為天下顯學?」
黃歇、樂毅都有些擔憂地看着熊午良。
很明顯,這是儒家巨子挖的一個坑——
『哪家才是天下顯學』,這個問題已經辯駁了幾百年了,各學派爭論不休,誰也辯不倒誰就算熊午良是學術大師,又豈是三兩句話能說得清的?
更何況以熊午良那三腳貓一般的文化水平嘖嘖嘖,多半要丟人了。
就算熊午良說出『某某學派是顯學』這樣的話,且能說出一番見地也會讓其他所有人都不服氣,將會得罪在座所有其他學派。
說不定就會引得其他眾宗師群起而攻之——
憑什麼說他家是顯學?我家差哪兒了?
陷阱題啊。
儒家巨子,好生無恥!
明明可以在學術上隨意碾壓咱家主君,偏偏還要使陰招!
樂毅輕聲道:「君侯,不妨暫避鋒芒、離席而去」
黃歇也低聲勸道:「曲陽侯,何必與這腐儒一般見識?論耍嘴皮子,他們是高手不可與之辯論,使豎子成名也。」
熊午良卻不管不顧,醞釀了一下,緩緩說道——
「哪家是顯學,現在說不明白,以後也說不明白——本侯以為,『誰才是顯學』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
儒家巨子冷笑起來。
就這?
讓你說出個子丑寅卯,你上來就是一句『說不明白』?
笑死!
等着丟人吧!
儒家巨子很不客氣地插了一句:「君侯,這裏不是朝堂,和稀泥可不是做學問應有的態度——」
「請君侯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究竟哪家,才是顯學?」
熊午良冷冷地瞥了一眼儒家巨子,一字一句地道——
「縱觀天下,沒有顯學!」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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