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李愛國在睡夢中,被敲門聲驚醒。
「愛國哥,娘喊你去家裏吃早飯。」
揉揉眼睛,套上短袖,拉開門。
只見何雨水俏生生的站在陽光下。
她的眼眶雖有些紅腫,小臉上卻洋溢着幸福,跟前兩天的愁眉不展,截然不同。
「愛國哥,娘說了,你一個人做早飯太麻煩了,她煮好棒子麵粥,請你去吃飯。」
何雨水的娘活了?
李愛國怔一下。
才想去昨晚上,何雨水拜了劉大娘當乾娘。
看來何雨水進入角色很快呀。
李愛國明白劉大娘是在感謝他,也就沒有拒絕。
拎着搪瓷盆子,在中院洗了臉,刷了牙。
端着碗筷來到隔壁劉大娘家。
古樸的四方桌上,還是老幾樣,棒子麵糊糊,黑窩窩頭,清炒小白菜。
剛坐下。
劉大娘端着盤子從偏房裏走出來:「來,愛國,你嘗嘗大娘醃的鴨蛋入味了沒有。」
盤子裏,擺着三個鹽鴨蛋,鴨蛋被切成兩半,露出鮮紅的蛋黃,就像是初升的小太陽。
李愛國心中直呼好傢夥。
看來劉大娘還真是稀罕何雨水,連過節才捨得吃的鹹鴨蛋都端出來了。
劉大娘祖輩是從高郵移居過來的,高郵人天生就會醃鴨蛋。
每年四合院裏的住戶們,都會請劉大娘幫忙醃製鴨蛋。
在罐子裏燜上一個多月,取出來放在鍋里煮熟,就是一道可以待客的大菜。
李愛國也沒客氣,拿起一塊醃鴨蛋吃了起來。
鴨蛋黃鮮、嫩、沙、油,口感極佳。
何雨水一直啃黑窩窩頭,喝棒子麵粥。
劉大娘眼神透着關切,捏起一塊醃鴨蛋,用筷子扒拉到她的碗裏:「雨水,你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要多補充營養。」
「娘...」
何雨水咬着鮮香的黃,心中湧出一陣感動,悄悄背過身去,抹了抹眼淚。
這輩子還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
劉大娘憐惜的看看何雨水,這姑娘吃的苦實在是太多了。
她跟正大口喝粥的李愛國說道:「愛國,雨水身上的衣服早就小了,我想給她縫一套衣服,沒有布票。
大娘知道你門路廣,能不能幫大娘買些布票和棉線票。」
聽到這話,何雨水就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似的,神情慌張地站起身擺手:「娘,我身上的衣服好着呢!」
這年頭,工業水平落後,布票比糧食還要金貴。
一般住戶每年只能分到6尺布票,5寸棉線票。
像何雨水這種省布的身材,要做一套棉布,也需要11尺三寸的棉布,和七寸棉線。
要是到鴿市上買這麼多布和棉線,至少得花五塊錢。
劉大娘為她花那麼多錢,何雨水心中過意不去。
李愛國看看何雨水,袖口磨得泛白,胳膊肘上補丁摞補丁,這些倒也沒什麼。
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屬於是時代特色。
只是袖口快縮到小手臂上,褲腿露着腳踝,衣服明顯小了一號,這就不合適了。
他點點頭道:「行,我今天得行車,等有空了,就去鴿市幫您淘換。」
「太謝謝伱了。」
劉大娘放下心來,喝了幾口粥,眼睛撇撇何雨水瘦小的身材,又想起了什麼。
眯着眼笑:「愛國,你們火車司機是特殊崗位,有沒有黃豆嘴指標啊?」
黃豆嘴就是發了牙的黃豆。
這年頭,黃豆嘴是營養品,是醫院為浮腫病人開的「浮腫藥」、特殊指標供應的補助食品。
相比較其他補助食品,黃豆嘴的數量和價格都比較便宜。
算是一般老百姓,能搞到的最常見的營養品。
甜,齁甜,這母女之間的感情太甜了。
咱李愛國只能再往裏面加一把糖。
「火車司機每個月能從後勤科領取到五斤黃豆嘴。
我這個月的量還沒有用掉,您要是需用的話,我給您帶回來。」
「不用那麼多,那是國家給你補身體的,大娘只要1斤。」
劉大娘說着話,從兜里摸出十五塊錢,塞到李愛國手裏:「大娘也不知道買布票和黃豆芽需用多少錢,這些錢你都拿着,用不完的話,再還給大娘就行了。」
什麼叫做敞亮,這就是了。
當然劉大娘也知道李愛國不是那種貪小便宜的性子,才會如此的信任他。
何雨水這會抿着嘴,心中甜得跟蜂蜜似的。
新衣服,黃豆嘴,這些都是只有做夢才能見到的。
跟傻柱斷絕關係,是她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當然。
最大的功臣是李愛國。
要不是他出了主意,還拿槍逼退了易中海,嚇住了王主任。
她休想順順利利的斷絕關係。
何雨水抬頭看看李愛國:「愛國哥,我能幫你洗衣服嗎?」
「那就辛苦你了,雨水妹子。」
李愛國當然不會拒絕。
何雨水比三大媽實在多了,肯定會不會偷他的胰子。
吃完飯。
李愛國回到屋。
把髒衣服,髒襪子都扔進搪瓷盆里,給煤爐換上新煤球,塞好蓋子。
這才挎上帆布包,拎上火車司機的專屬乾飯工具——牛腰子飯盒。
跟一般工人的鋁製飯盒不同,牛腰子飯盒是「鋼種』的,不怕磕碰。
據說是鬼子傳來的,也是當年鬼子軍的標配。
推着雙人自行車出了四合院。
路過前院的時候,閻埠貴蹲在門口刷牙。
看着李愛國的自行車雙眼發光,小聲跟三大媽嘀咕:「我要是也搞一輛這樣的自行車,以後撿廢品可就方便多了。」
三大媽撇撇嘴:「人家李愛國這是兩輛自行車拼湊成了,你捨得花那個錢?」
提到花錢,閻埠貴頓時萎了,盯着李愛國的背影說道:「李愛國這小子還真是好命,竟然當上了火車司機,鐵道上的待遇我可是聽說了,從出生到死了,單位全管。」
這個時候,閻解成打着哈欠從裏屋出來:「爹,早上啥飯?」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這個月的工資呢,上繳了嗎?」閻埠貴啐掉牙膏沫子,瞪大眼。
閻解成一臉無辜:「爹,我還有半個月才能拿到高中畢業證....啥工資?」
好吧,忘記這碼事了...閻埠貴強坳過來:
「....我就是提醒你,以後上了班,要把欠我的手電筒錢,蠟燭錢,學費...全都還上。」
「算了,我不吃飯了,今天早上的賬你可別給我記上。」
一想到剛畢業,還沒上班,就欠下了上百塊錢的巨額債務,閻解成感覺到壓力巨大,背起書包一溜煙的跑了。
三大媽心疼孩子,想喊住閻解成,被閻埠貴擺擺手打斷:「年輕人,一頓不吃又餓不死,想當年鬧兵荒的時候,我躲在櫃枱下,三天沒吃飯,還不是好好的。」
「你啊,你啊,一心鑽到了錢眼裏,解成就算是靠着易中海,聾老太太的關係,進了軋鋼廠,當上了鉗工。一個月也就能拿到二十多塊錢,他還得結婚,生孩子,還得還你的錢,日子可咋過啊。」
「這倒也是....」
閻埠貴小眼睛眨麼眨麼,拍着大腿說道:「咱可以托李愛國打聽打聽,他們機務段招收工人嗎。」
「機務段的工資可比軋鋼廠高得多。」
三大媽頷首:「這倒是個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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