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鱉蹲了笆籬子。
賈主任被罰去檢修站敲石頭,原客運車間副主任張光亮暫代車間主任職務。
李愛國本來以為『送水員』事件,就這麼落下了帷幕。
誰承想,剛出大禮堂,就被周克攔住了。
看周克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李愛國就清楚這小子有急事。
快步跟在他身後,走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裏。
周克拉住李愛國的胳膊,擠眉弄眼:「愛國,機務段上煤工閻解成是你介紹進來的?」
「閻解成我們是一個大院的,他怎麼了?」
「這小子上茅房的時候,跟老鱉撞到了一塊.為了一塊錢,幫助老鱉傳遞消息.」
周克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不可思議,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這傢伙還真是要錢不要命,竟然為了一毛錢。
在路風辦督查的眼皮子底下,幫助老鱉通知了賈正義。
李愛國聽完之後,肚子裏有上千頭草擬馬奔騰而過。
這難道就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閻家的孩子,生來會掙錢?
對了
昨天閻埠貴還從閻解成的兜里翻到了一塊錢,特意詢問閻解成。
閻解成謊稱是高溫補貼。
原來那一塊錢,是閻解成掙的外快。
周克強忍住笑,繼續說道:
「老鱉將閻解成交代出來之後,所裏面考慮到閻解成的行為並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
而且他當時也不清楚老鱉問題的嚴重性,屬於是無心之過。
我們機務段派出所決定把處理的權利,交給了段裏面。」
交給段裏面.一般意味着輕輕放過。
閻解成算是逃過了一劫。
周克雖然沒有明說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李愛國也清楚他幫了忙。
拍拍周克的肩膀:「這事兒謝你了。」
其實閻解成的問題,跟李愛國關係不大。
但是周克能幫自己趨吉避凶,足以說明這發小靠得住。
周克五大三粗的漢子,被李愛國感謝兩句,竟然有點不好意思,臉皮有些發紅,不停的撓頭。
李愛國真害怕這傢伙的頭頂被撓成了地中海,將來黃淑華會嫌棄他。
「客氣啥,對了,還有件事我想通知你。
我跟黃淑華的結婚的日子,定在了下個月初六,到時候你一定要準時參加。」
呃.要結婚了啊,那白白的擔心了。
「你就放心吧,到時候鬧洞房的時候,我肯定讓你們表演穿針引線。」
這年代鬧洞房充滿了原始的惡趣味。
所謂的穿針引線就是嘿嘿
李愛國一想到周克跟黃淑華表演節目時的窘態,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滾犢子淑華可是你嫂嫂。」周克嚇得縮了縮脖子,罵罵咧咧的走了。
「是弟妹!」
李愛國在背後糾正他。
「誰是弟妹啊?」
剛扭過頭,就看到黃淑華朝這邊走過來。
「我是周克的哥哥,你說你是不是我弟妹?」咱李愛國男子漢敢作敢當。
周淑華畢竟是個小姑娘,哪裏是他的對手,臉色頓時羞紅起來。
她深吸了兩口氣,臉色一正道:「李愛國同志,我是來通知你的,你在《京城鐵道工人報》投稿的文章,已經刊登出來了,佘翠屏主任請你前往教育室領取樣報和稿酬。」
「這麼快?」
李愛國稍稍愣了下,「行,我現在就去。」
跟着周淑華來到教育室。
佘翠屏正在會議室里給131包乘組的同志上思想教育課。
看到李愛國站在門外,她停了下來,笑着說道:「你們先在這裏等會,李愛國同志和白月潔同志共同撰寫的文章,已經刊登出來了,我這會得給他們發放稿酬。」
聽到這話,包乘組的乘務員們都興奮的瞪大了眼睛。
「我們131包乘組登上報紙了!等會我得領一張,貼在家裏的床頭前,讓我家的老爺們也瞧瞧老娘的厲害。」
「我要找個相框裱起來,等兒子長大了,讓他也知道,他娘以前也是為國家做過貢獻的。」
「我啊,要領幾十張,每個親戚發一張。」
本來還跟慫雞子樣的乘務員們瞬間興奮起來,心中的那點陰霾被燦爛陽光取代。
這年代能登上報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雖然報道中不可能提到他們的名字,但是他們畢竟也是131包乘組中的一員。
與有榮焉啊!
至於李愛國就更興奮了。
他沒有想到幾百字報道的稿酬竟然高達五塊錢。
要是能多刊登幾篇文章的話,那還搞什麼京津貿易線啊。
只是仔細想想,就知道這種想法不可能實現。
這年代要想刊登一篇報道,可比登天都難。
要是沒有符合主流價值觀的素材,你的文章就算寫成錦團花簇也不可能刊登。
拿着五塊錢稿酬和幾張樣報,李愛國快樂就像是個孩子,騎上自行車朝着菜市場奔去。
今天有喜事,自然得吃頓好的。
這個世界上,永遠是那麼的不公平。
有人歡喜,就有人憂愁。
比如閻解成的心情就有點不好。
因為老鱉的事情,不但被罰了十塊錢。
還被車間裏勒令停工兩天,在家裏反省教育,並撰寫一篇兩千字的檢討書。
閻家屋內。
閻埠貴冷着臉坐在桌子前,看着閻解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閻解成,你小子到底在想什麼,替犯罪分子傳遞消息,你小子不要命了?!」
閻解成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哪裏知道那個老鱉是犯罪分子啊,以前見過他,他還挺氣派的,經常給我遞煙,還是大前門的。」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茶,不滿的說道:「我這不是想着多掙一點錢嘛,這也是繼承您老的家風。」
閻埠貴被閻解成氣得哭笑不得,卻沒有辦法反駁。
還是三大媽看事情通透,瞪着閻解成說道:「你也不想想,跑一次腿,就能掙到一塊錢,要不是其中有問題,誰會出這個價格?!」
閻解成被問蒙蔽了。
當時他還真沒想那麼多,只顧着掙錢了。
「行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囉嗦也沒用了。」閻埠貴長嘆了一口氣:「本來這個月,解成你能掙四十塊錢的,現在好了,不但被罰了十塊,還得停工兩天,你的任務量是沒辦法達標了。」
三大媽道:「任務量是其次,這次咱家解成沒被開除,說不定是機務段派出所看在李愛國的面子上。」
「有這種可能,我聽說李愛國有個發小在機務段派出所里.叫什麼來着,前陣子賈家被炸,他還出過警。」
「甭管叫什麼,人家幫了咱們,要是裝作不知道的話,好像也不合適。」三大媽建議道:「要不,你等會拎點東西,去看看人家。」
「我看行,咱家解成以後說不定還得麻煩人家李愛國。」
閻埠貴也覺得應該感謝李愛國,只是又捨不得花錢。
最後選了兩條小貓魚,提溜着出了門。
這時候。
李愛國正好推着自行車來到四合院門口。
雙人自行車騎上去穩當,速度快,行駛在大街上拉風,賺足了眼球。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重了,足有一百八十斤。
每次過四合院的高門檻,都得費老大的勁頭。
閻埠貴見李愛國提溜起自行車的後座,連忙邁着小步跑過來,弓着身子,上前使勁幫忙。
「愛國.哎吆,你這玩意怎麼這麼重。」閻埠貴提溜到半截,手一松,自行車的軲轆落在地上,砸在了他的黃膠鞋上。
奇怪的是,閻埠貴竟然沒有喊疼。
李愛國仔細一瞧,心中直呼好傢夥。
閻埠貴穿的鞋子赫然大了好幾個號,前面都是空的,此時被自行車軲轆壓癟了。
「三大爺,你的鞋子是」
閻埠貴用勁彈騰,將鞋子從車軲轆下抽出來,訕笑道:「這是我給人家說媒,人家送我的舊鞋子。」
「感情您是別人有多大鞋,你有多大腳啊,佩服。」李愛國雙手拱起。
「你知道什麼,我這叫勤儉節約,是響應上級號召。」閻埠貴不但沒覺得羞愧,反而感到光榮。
他眼睛落在夾在後車座的報紙上,小眼睛眨麼眨麼,伸手就要去抓報紙:「愛國,這報紙你應該看過,送給三大爺。家裏的窗戶破了,正缺一張.兩張報紙糊窗戶紙。」
「想什麼美事兒呢!這上面有我的文章。」
「啪」
李愛國伸手將閻埠貴的手拍下去。
「啥玩意,愛國你在報紙上刊登文章了?」閻埠貴吃驚之下,也忘記小貓魚的事情,抽出報紙翻了起來。
很快就在報紙的邊角旮旯里,找到了李愛國的名字。
「《高舉旗幟——131包乘組創下兩百天安全運行記錄》,作者李愛國,白月潔」
閻埠貴拿着報紙的手哆嗦了起來,報紙抖得嘩嘩作響。
抬起僵硬的脖子,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李愛國:「李愛國,還真是你寫的?」
閻埠貴身為老教員,平日裏也喜歡舞文弄墨。
這些年沒少給報社投稿,稿紙花費了不少,投遞出去後,卻都是杳無音信。
現在李愛國竟然不聲不響的放了一個雷子,他豈能不驚訝?
「誰上了報紙?」
給婁家送完雞蛋的許大茂背着帆布包回來,路過大門口的時候,也湊了過來。
看到報紙上李愛國的名字,許大茂的鞋拔子臉也有些動容。
「愛國兄弟,了不得了,你的名字真的刊登在了報紙上!」
許大茂一向喜歡大呼小叫。
這聲吆喝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住戶的注意。
這年代,報紙上還沒有開始刊登不孕不育、印度神油之類的廣告。
那鉛印的文字,就是真理,就是權威的象徵,
雖然只是一張內部小報,但是名字出現在上面,依然是一種莫大的光榮。
住戶們圍了過來,拿着報紙爭相傳閱。
他們雖然沒有出現在報紙上,但是作為鄰居,依然感到光榮啊。
就像後世跟名人住在一個小區差不多。
賈東旭今天請了病假。
本來正準備去街上遛彎,聽到這聲音,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再看到一群人圍着李愛國,他的心情頓時不好了,轉過身蒙頭就回到了家裏。
秦淮茹正在給棒梗餵奶,聽到動靜,扣上領口的扣子,抱着棒梗走出來。
「東旭,你不是說今天去社員醫院看病嗎?怎麼又回來了?」
「還不是該死的李愛國,他竟然登上了報紙!」
「啥,李愛國上報紙了」秦淮茹心臟猛跳,手頭一松,懷中的棒梗差點掉下去。
她手忙腳亂將棒梗抱住,顧不得啊啊大哭的棒梗,問清楚了是怎麼回事。
心中頓時一嘆,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啊,李愛國竟然能上報紙。
對於一個農村來的小媳婦兒來說,名字出現在報紙上,是不可想像的。
賈東旭見秦淮茹呆愣在原地,任由棒梗啊啊大哭,冷下臉:「你是不是後悔了?」
「啊沒有」
「還沒有?你瞅瞅你的樣子,恨不得鑽到人家李愛國的被窩裏,給人家暖被窩!」
賈東旭三角眼乜斜,對着秦淮茹就是一頓狂噴。
秦淮茹抱着棒梗回到裏屋。
眼淚啪嗒啪嗒的流淌下來,滴落在地上,濺起塵土。
自從賈張氏回了賈家莊,她的日子是好過了一點。
但是賈東旭沒人管教,算是徹底撒開了。
三條兩頭請假,跟那幫青皮出去玩。
軋鋼廠請假是不扣工資的,但是卻不能拿到每個月的生產獎金。
賈東旭現在每個月拿回家的錢,只有十多塊錢。
而人家李愛國,每個月有一百多塊錢,現在還登上了報紙,以後前途一片敞亮。
秦淮茹有些後悔了。
易家。
易中海雖不在前院。
但是易大媽卻是個消息靈通的,算是易中海在四合院的耳目。
在得到消息後,立刻慌慌張張跑回了家,告訴了易中海。
易中海放下搪瓷缸子,呵呵一笑:「就是單位的小報,算不了什麼,當年我晉升為七級工的時候,也登上過咱軋鋼廠的生產報紙。」
話是這樣說。
易中海卻清楚,軋鋼廠雖是國營大廠,跟鐵道機務段是沒辦法相比較的。
再說了。
他只是名字出現在上面,而這次李愛國是撰寫了文章。
更不能比。
易中海心中直嘆氣,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茶。
覺得今天的茶水格外的苦澀。
報紙在幾十個住戶手中傳閱回來,已經褶皺不堪了。
李愛國將報紙疊好,裝進帆布袋裏,正準備回家。
「哎呀,愛國你等等。」閻埠貴這才想起來有正事,將兩條小貓魚掛在了車子把上。
「這是送你的,為了閻解成的事情」
見許大茂站在旁邊,閻埠貴也沒好意思多解釋。
幫了忙,就送了巴掌大的魚,還真有你的.
不過能讓閻埠貴主動送禮物,已經算是勝利。
「謝您了,三大爺。」
李愛國毫不客氣的接過小魚,這玩意燉成魚湯,也是大補。
跟着許大茂一塊回後院,許大茂有些好奇:「愛國兄弟,你是救了閻埠貴的命?他竟然捨得送你東西。
我爹每次從鄉下帶山貨回來,都會分他家一點。
這麼多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回頭的。」
「.想啥呢!」
李愛國看看許大茂,突然問道:「你今天不是去婁家送雞蛋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一般來說,許大茂去婁家送禮物,總要在那裏吃一頓。
等回來後,向周圍的住戶描述婁家菜餚的豐盛。
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許大茂仿佛走上了人生巔峰。
然後還會在眾人驚嘆的語氣重,擺擺手語氣平等的說一句『也就那樣,等我跟曉娥結了婚,以後也是那種生活』
「那個.你也知道我老丈人婁振華,人家是軋鋼廠董事,事情很忙。」許大茂尷尬的笑笑。
李愛國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這貨沒說實話。
他確實猜中了。
許大茂今天送雞蛋到婁家,連婁家的門都沒有進,就被王媽攔住了。
王媽並沒有給出理由,也許是不屑給出理由,只是不讓許大茂進屋。
許大茂只能悻悻的回來了。
看來婁曉娥也開始行動了
婁振華是個生性多疑的人,肯定會調查許大茂不孕不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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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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