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很幸運,一場戰爭剛剛爆發完,現在是短暫的寧靜期。」
「這次,不會死人了。」
許元清站在眾人身前,開口說道。
聲音有些低沉。
作為學生,他們看見的,只是那些活着的人。
而自己看的...
是那一地的殘屍。
甚至有些已經拼湊不出一副完整的軀體。
他們就連埋葬都不是最優先級的,如果戰鬥的時間持續久了,這些還未來得及處理的屍體會被碾成肉泥,與鎮妖關融為一體。
殘酷麼?
或許吧。
但這就是戰爭,最冰冷,無情的戰爭。
也是隱藏在人族的太平盛世下,最真實的一面。
就如同劉青峰之前在課堂上講課時所說過的那般,不要隨意的去說出『不公平』這三個字。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在你眼中享受特權的那位同學,他的父親,母親,甚至祖輩,究竟為人族都付出過多少東西。
這些用生命換來的特權,就是最大的公平。
眼前這種宛如屍山血海般的場景,讓剛剛入學的幾名少年,少女陷入到沉默當中。
餘生表現的最為安靜。
趙子成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終究還能忍住,除了身體有輕微的顫抖。
林小小驚呼一聲,身體蜷縮在大白的庇護下。
墓碑少年,巨人則是忍不住的乾嘔。
或許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們並沒有吃早飯了吧。
剛剛在走過那『薪火傳承路』時的一切豪情壯志,在登上鎮妖關,看見這一幕時,都被硬生生的震醒。
「唉...」
伴隨着輕嘆,一名頭髮有些花白的老人出現在鍾玉書的面前,看着一名名負傷的戰士,眼中所充斥的,全部都是慈悲,不忍。
很快,老人身後一朵潔白的花緩緩舒展枝蔓,綻放。
仿佛一縷微風吹過,硬生生將空氣中那血腥味都吹散了些許。
那花第一朵,第二朵,第三朵...
逐漸,七朵花瓣泛起淡白色的光暈。
花粉隨着微風飄過,沾染在士兵們的身上。
一些只是身上有抓痕,咬痕的傷勢,都在以肉眼可見速度癒合着。
就連那些斷手,斷腳的人,鮮血也逐漸止住,臉上的痛苦之情退去。
隱約間,這老人的頭髮似乎更白了些許。
花朵消散。
老人咳嗽兩聲,身體輕微的搖晃了下,沒有說話,只是轉身向遠處走去。
鍾玉書看着老人的背影,一言不發。
「見那老人了麼?」
許元清突然指着遠處開口。
餘生等人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他...是我的學長。」
許元清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說道,只不過眼中充滿了敬重,似乎描述的並不準確,又補充了句:「只大我一屆的學長。」
眾人的眼中有着意外。
但許元清卻沒有給他們提問的機會,而是主動解釋道:「知道這世界上,治療系的覺醒物為何珍貴嗎?」
「人族很難分析,覺醒物究竟如何產生。」
「但經過這149年的數據對比,相同的是,所有治療系的覺醒者,在使用技能時,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副作用。」
「而他的副作用是...衰老。」
許元清嘆息一聲:「當年在學校里,他是出了名的膽子小,怕死。」
「甚至摳門的很,從來都不願意使用自己的覺醒物。」
「但時間終究還是可以改變一切。」
「恐怕...他的壽命已經不多了。」
「幾乎所有人都在笑話,笑話我們第四代覺醒者,說我們是最廢物的一代,連個扛鼎的人都沒有。但其實一直在默默付出的人,還是挺多的。」
一口氣說了很多。
看着這些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的學生們,許元清笑着:「怎麼,還在怕麼?」
「怕是很正常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我當年那般,如此的清新脫俗,風流倜儻。」
「還記得我第一次上鎮妖關時...」
許元清眼中帶着追憶,嘴角都不自禁的泛起一抹笑容。
「你第一次上鎮妖關,一直哭。」
「上面哭,下面也哭。」
「來鎮妖關的人不少,但像你這樣的,老夫也沒見過幾個。」
突然,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許元清的吹噓。
他的身體有些僵硬。
「哪個老犢...鍾老好。」
剛剛準備罵上兩句反擊,轉過身時,看見身後那人時,身體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的挺直腰板,就差直接敬禮了。
眼中所充斥的,全部都是本能的畏懼。
「墨學院那套還是有點用的。」
「至少把你培養成這樣,總比尿褲子強。」
鍾玉書隨口說了句,目光落在餘生身上:「入學了?」
「嗯。」餘生點了點頭。
鍾玉書眼中帶着長者對晚輩的關懷與慈愛:「好久沒見,去那邊走走?」
「好。」餘生再次點頭。
就這樣,一老一小,兩道身影逐漸遠去,看起來特別親近,就像是爺孫倆般。
要說在場眾人里,表情最為淡定的,除了餘生之外,就是孫聞了。
看着餘生離去的背影,孫聞喃喃自語:「這人...後台不比我小啊,難怪...」
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其他幾人身上。
比如那墓碑少年,巨人,都靠在牆邊,身上蹭滿了鮮血。
「同學,買藥麼?」
「一粒下去,保證解除所有負面狀態。」
「知道我為何如此平靜麼?」
「就是因為吃了這藥。」
「你們是想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要做這五秒的真男人?」
「第一次登鎮妖關,就留下遺憾,值得麼?」
孫聞的話就如同惡魔的低語般,在兩人耳邊縈繞。
他總是能很精準的戳到大家心底的那個點。
墓碑少年拄着牆,看着餘生逐漸遠去的背影,咬了咬牙:「我買!」
壯漢又乾嘔了幾聲:「俺...俺也買。」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