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城李氏商會。
如今天南大戰,李氏商會日進斗金。可見商會之外,是源源不斷的來客,一度令商會脫銷。青雲府"器宗"、"丹宗"源源不斷產出的丹藥和法器賣到脫銷,甚至有一些修士不知從何打聽青雲府有煉"人丹",去問掌柜的求個門路。
掌柜的是帝都商賈一脈的子孫,修為不過築基期,卻有元嬰修士貼身保護,得中天城大能庇護。忙完了生意,匆匆忙又到富麗堂皇的商會頂樓叩拜稟報。
廂房內有聚靈陣,其中坐着三人。
李新年眼前,是從他小時候就在老樹爺爺身上沉睡的長生伯公,和常年執掌天理堂的長媱姑奶奶。對於姑奶奶,李新年畢恭畢敬,家族長輩們對長媱姑奶奶的寵溺更甚於他,即便是姑奶奶在天理堂亂來,把天理堂的老前輩都揍了一遍,長輩們也沒說什麼。
姑奶奶脾氣暴躁,可實力卻無比強大,自從長生域一戰後,就再也沒有動用過箭術了,沒人知道她現在在化神之境,已經到了怎一個深厚的程度。
至於長生伯公,這位伯公向來神秘,李新年只知道,伯公一生大半的時間都躺在老樹上。別看伯公身上只有元嬰巔峰的氣息,可手段通天。遙想小時候,也是伯公一次次騙走他的小寶庫,才讓他心中多了幾分對世人的警惕。
「伯公,姑奶奶,我去見了巴思域。」
李新年恭敬道:「天南一地是帝都一殿一閣兩司四衛中,護國衛坐鎮。只有國家危難之際,護國衛才親臨,天南啟明、中天、輝照三城,由護國衛三大合體大能坐鎮,大乘期修士也已現世。」
「巴思域此人如何?」
李長生隨口問了一聲,當年睡着了都要處理天理堂事宜,如今一切都交給晚輩,李長生只覺倍感輕鬆。可憐他一大把年紀,還要出來奔波,這商會裏一躺,到處都是來來往往者,讓他心驚膽顫,正左顧右盼看若是出事往何處逃。
李新年回道:「舉止大方卻不失心思細膩,看似貪婪卻出手闊綽,我看此人城府頗深,不可信。不過我已經為我青雲府前來大軍,謀得了一個守城閒職,不必在外廝殺,巴思域允諾,對我青雲李氏還是頗為照顧。」
李新年一邊奉上"龍鳳分光劍"給姑奶奶,一邊道:「孩兒試探過,巴思域對大虞邊關之事有所了解,他懷疑是旻天歌在謀劃大乘機緣,五年來巫族闖入皇朝殺入中原,喪命者無數,他們的靈氣歸於天地本源,這便是旻天歌的機緣所在。」
「巫族也非泛泛之輩,涅槃聖長踏遍了整個大虞州府,掘地三尺尋找一樣東西。孩兒懷疑,他殺入大虞,實則是在和旻天歌暗鬥,不甘成了旻天歌的棋子,要搶奪旻天歌謀劃多年的機緣。」
聞言,李長生微眯雙眼,天下修道者,到底多少人是以蒼生為食?當年他那外公風清揚打的是這個主意,天行是,趙氏老祖也是。這些人一個個光鮮亮麗,連雷火魔窟里的魔頭都不如。
「孩兒還見到了雲滿樓。」
李新年淡淡笑道:「他以為巴思域能夠給他一條生路,可惜這是一條最痛苦的生路。」
......
天狼湖。
波光粼粼一片水域,雲家從大虞州府逃亡而來所得新的家族駐地。雲家雖無世襲府主位,可仍然代代府主,無外乎家中一位煉虛老祖宗,存世四萬八千年,也讓雲家富貴了幾萬年。
天狼湖中央一亭台,也是雲家洞天福地所在,這洞天福地一搬遷,所耗頗巨,其內亂糟糟狀。
天狼湖上,卻有一道身影,迎風獨立,久久望着雲家洞天福地,長長睫毛隨風撲閃,柔荑執筆作畫,畫的正是雲家洞天內的一切。
「有趣,從大虞州府逃亡,洞天福地構造的材料卻是老材料,應是從洞天福地里拆出來,藏納於納戒內。可這等大工程,沒個三六月,怎拆解得了?尤其巫族殺入大虞州府匆匆,雲家根本來不及。」
東方璇薄唇輕動,目中閃過一絲不屑,「也就是說,他對巫族闖入之事有所預料,雲家至少在巫族殺入大虞三個月前,就已經準備好了逃亡...天月,冤。」
此時雲家內,早有修士察覺了洞天福地外的異狀,天狼湖四面八方天地靈氣,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雲家人驚惶去尋家主雲滿樓。
「家主!天狼湖上,有一不知從何而來的女子用妖法,正作畫,將我天狼湖這片寶地的天地靈氣,全部收去了她的畫中!她...她那畫,還在偷取我洞天福地的靈氣!」
「混賬!」
雲滿樓拍案而起,目中有術法,已是窺見天狼湖上女子,本是怒氣沖沖,卻見那如詩如畫女子腰間掛着青雲李氏令牌,一下子目中驚慌,失神坐落,「你們究竟要我怎麼樣?要我怎麼樣啊?!!」
煉虛境,他對青雲李氏情報了解不少,除了那兩位命喪詭術山者,青雲還有普慈太上、武皇和卓琳琳,可不曾想,今日卻出了個從未見過的煉虛,以妖法奪他雲家天地靈氣。
他逃了多年,惶惶難安多年,怕的就是青雲人盯上他。本以為得巴思域庇護,他能就此心安,可他忽然意識到,李氏真想要對付他,手段多得是!
「去,去尋畢師虎,告知他李氏已到天南的消息,我要與他相商。」
可雲滿樓話音落下,昔日在中天城裏硬氣的族老,卻咽了口唾沫,「家主,那妖女要是...要是殺了我怎麼辦?那可是煉虛...」
「她敢?!!你快去!」
隨着族老被趕去,雲滿樓胸腔起伏,總感覺東方璇仍在透過洞天福地再朝他笑着,讓他想起了李新年暗藏殺機的笑容,和在大虞邊關戰場上一次次凱旋而歸的血衣戰神意氣風發的笑。
旋即他昂首,期盼着東方璇能殺了族老,那他便能請巴思域出手,卻不曾想,東方璇仍在恬靜作畫。
「青雲李氏...在嚇我,他們要我終日難安,終日要警惕着背後有一個青雲李氏在盯着我...」
這一刻,雲滿樓明白了李家人的用意,「好毒,你們好毒的心!!!」
心中驚恐之餘,雲滿樓連忙跑回了家族禁地,他受不了青雲一個個來人的目光。
他們如鄙夷蛇鼠,高高在上地蔑視他,玩弄他。
未久便到家族禁地,身後再無那等目光,讓他心安許多,怨毒呢喃,「我何錯之有?必敗之局,非要我與你們李氏人一同赴死不成???」
昂首,禁地中,靈氣濃郁幾成實質,四周有古樹,無不在此屏蔽天機。
「滿樓,我不是說過嗎?若無大事,不要來亂我修行。」
古樹中央,盤膝而坐一老者,四面八方有靈材,丹藥!可供養數百萬修士的丹藥、靈材鋪滿了整個古林。那中央,盤膝坐着一名如若干屍,枯燥頭髮披肩落下的老者!
巴思域口中,那位還剩下兩千年壽命的雲家老祖宗。
雲滿樓失神望着那數不清的丹藥和靈材,他目光呆滯,「老祖宗,有人在...偷我洞天靈氣。」
「我知道,青雲李氏人,他們到底還是追來了。」
雲家老祖聲音平靜,「隨他們去吧,有巴思域在護你,他李氏又敢如何?熬一熬吧,待我一探合體,前塵往事如煙散,該惶惶不安的便是青雲李氏。你們這些子孫後代,也要好生修行,我傳下《奪靈觀法》,只要天地靈氣足夠便可窺探規則。」
「不要吝嗇靈石與寶物,天南一行也莫怕與巫族戰,得丹藥、靈材,你們也有突破之機,自此我雲家富貴日便要到,在世間有一席之地。」
老祖宗聲音古井無波,雲滿樓身形逐漸被老祖宗的法力盪出禁地。
雲滿樓卻還是恍恍惚惚的模樣,老祖宗身下那些靈石、靈材、丹藥,就像是大虞州府死去的一名名將士,也像是大虞州府各地喪命於巫族手中的修士和百姓。這些不是充滿天地靈氣的寶物,而是赤裸裸的血肉。
洞天福地外東方璇還在作畫。
雲滿樓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回了自已房中,一屁股坐在修行之地上,納戒里出現了一封信。
【三月後,巫族聖長進軍,不可敵。】
這封信明明如此平凡,卻如若淌血。
他將消息告知了老祖宗,迎來的卻不是老祖宗支持他盡府主之職的奉勸,而是詢問,「皇朝今年送來輜重可用了?若大虞敗落,又有誰會去查此事?又從何查起?」
「我雲家,當更上一層樓!」
雲滿樓手中法力化作焰火,將這不知從何而來的信燒成了灰燼。
他面容扭曲,直視洞天之外東方璇。
「你們安敢欺我?安敢視我如蛇鼠?!!」
「待我雲家出合體,我又何須怕你青雲李氏?這天下人人利已,既是必敗之戰,我去為家族牟利,又何錯之有?我老祖宗破合體,便是再見涅槃聖長也無懼,這才是大局。」
「要怪,你們就怪畢師虎,去怪渡生庵的代柔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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