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太晚了,父皇……就一個月吧!」裴珏煦悠然地看向龍案後的皇上,頗為閒散的道。
「胡說,這也太急了。」皇上皺眉。
「父皇,聽說今日在皇后的宮裏又出了些事?」裴珏煦挑了挑眉毛問道。
皇上緊緊地鎖着眉頭沒說話,忽然身子側過去,劇烈地咳嗽起來。
裴珏煦的身子緩緩坐直:「父皇身體有恙?」
「朕沒什麼大事,天氣稍有些不好罷了。」皇上擺擺手,心腹內侍總管到他身後輕輕地替他敲打了幾下,緩了過來。
「父皇,您身體要保重。」裴珏煦的身子又重新靠了回去,「兒臣方才過來的時候,攔下了姜二姑娘的軟橋,聽聞今天宮裏熱鬧得很,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唯有她的身份是最低的,兒臣實是擔心,這親……到時候兒臣又結不了。」
「胡說什麼。」皇上瞪了他一眼。
「父皇,兒臣這是真的正事,既然和親不需要兒臣,兒臣也當早早的成親,您看這一個兩個的連兒臣這樣的瞎了眼的皇子都算計,着實的過分。」
「今天太師提到了立儲。」皇上沒理會小兒子的話,斜睨了他一眼,忽然道。
「大哥撐這麼久……怕是讓許多人都不安了。」裴珏煦冷笑道,往日溫和的眼底閃過一絲戾氣,「都坐不住了。」
「盯着左相府上。」皇上終於開口。
「兒臣遵命。」
「你大哥的事,是朕的錯,朕當時……沒想到……」皇上長嘆一聲,他最寄予厚望的兒子,現在落到這種地步,卻是要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噬心之痛!
喉嚨處又是一陣澀意,轉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內侍急忙上前輕輕地敲打他的後背。
「父皇,傳太醫看看吧。」
「不……用,咳……咳咳!」皇上一邊咳嗽一邊搖頭,裴珏煦走上前,替他倒了一杯溫水,送到他面前。
皇上緩過來後,接過溫水喝了幾口,這才放下。
「父皇,兒臣會想辦法的,您不必過於擔心,大哥現在比以前好多了。」裴珏煦道。
「朕知道……你大哥全靠了你才能如此。」皇上平了平氣後,忍住心底的傷痛,無力地擺了擺手,「行了,一切按你說了的算。」
「多謝父皇!」
這是答應了親事提前到一個月後的意思。
「多謝父皇,兒臣告退。」裴珏煦退了下去。
看着小兒子離開,皇上沉默不語,目光只落在他遠去的背影上,許久才喃喃自語:「幸好還有煦兒,否則……朕怕是以後去了地下,也難面對她。」
「皇上,您可別說這樣的話,娘娘若是聽到了,必然會難過,娘娘最是心善,不管是您還是太子殿下,或者楚王殿下,她都願意看到您們好好的,誰也不要着急去見她,而且娘娘怎麼會去地下,娘娘要去的是天上,娘娘可是天上的仙女落入了凡塵。」
內侍總管富海忙勸道。
「是……她怎麼會去地下,是朕錯了,她這樣的人,該去的是天上,是朕沒護住她。」皇上閉上眼睛,神情苦澀。
「這事不怪您,當時那種情形下,您也是沒辦法,只是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在最後一刻……娘娘……」
富海抹了抹眼角,眼眶紅了,聲音哽咽的說不下去,「老奴的命還是娘娘救的,每每想起這一點,老奴就恨不得當時死的是老奴,怎麼就讓娘娘那樣的人……出了事情。」
「是朕的錯!富海……你說朕當時……真的找到了陷害她的人嗎?」皇上閉着眼睛低緩的道,聲音蒼老無力。
誰能想到之前還在朝堂上凌厲斥責群臣的皇上,這會看着竟如此衰老。
「皇上,當初就是這麼指向的,所有的證據都是這麼顯示,但是……老奴現在也說不準。」富海沒有把話都說死。
「是啊!當初朕覺得是替她報了仇了,害她的人都死了,誅了九族,但現在……現在朕總覺得似乎……說不定……還是有人逃走了。」皇上伸手按揉了一下眉心,「朕當時如果能頂住所有的壓力便好了。」
「皇上,娘娘若在天之靈必然不會怪責您的,您也護住了太子殿下和楚王。」
「太子的身體已經如此破敗,朕實在是……愧對於她,她好好地把一個兒子交到朕的手上,朕……卻沒有把太子好好的護住。」皇上緩緩的睜開眼睛,空洞地看着面前的一處,仿佛那裏有什麼似的。
「朕的皇位只能是她的孩子,其他人……都不行!這一次朕不會再退讓。」
一改方才的頹廢,皇上的聲音多了些凌厲、殺氣。
富海知道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這種話自己聽着都是錯,只不過這麼多年一直侍候主子,這種話他是聽的多了。
沒有誰比自己更知道皇上的心意。
多說太子快不行了,太子就是在熬日子,其他的皇子一個個蠢蠢欲動,特別是排在前面的幾位,更是不安分得很,卻不知道這皇位從來都和他們無緣,沒了太子還有楚王,皇上也唯有在太子和楚王的時候,才是真的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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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時候,他只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太子病重,楚王眼疾,這都是在往皇上的心上扎刀子,任何一個人被扎了刀子都會暴起,更何況這是一國之君。
「着靜王、璃王、恆王、瑾王去皇后娘娘處,讓皇后考查一番,最合適的是誰。」皇上聽不出任何情形的聲音傳入耳中。
這表示皇上已經恢復了平靜。
「是,老奴這就去宣旨。」富海應聲,這是要為舞蝶公主挑選合適的夫婿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才最合適。
只這一句話,富海便聽出了不少的血雨腥風……
花廳內
安太夫人已經先一步開口:「老夫人,你之前讓我幫忙辦的事情妥了。」
「那邊……同意了?」
「同意了!起初也是不同意的,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動的,讓他們出面去和淮安郡王說這事,再由他們出面安置顧姨娘。」
關太夫人笑眯眯的道。
「現在就是和淮安郡王的事情,老夫人你得自己出面,總得給他們聯繫上,他們才可以去見淮安郡王。」
上一步已經完成,現在就是下一步了!
「明天可行?」老夫人想了想道,「明天我帶着錦兒去郡王府,探望太妃,順便就說說此事。」
「這老太妃……會同意?」。
「事情終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老夫人道,「況且這事……我只是給雙方一個說辭,畢竟大家的面上都要好看。」
「的確也是這個理,還真是為難老夫人了,老夫人對自己的孫女可真是用心良苦,姜側妃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孝順您的。」
安太夫人奉迎的話脫口就來,說的老夫人臉上露出笑意,「太夫人過獎了。」
「老夫人,我真的不是過獎,府上孩子都是好的,聽說……楚王殿下特意去求了皇上,親事都提前了?」
安太夫人問道。
「的確是提前了,親事提到一個月之後,挑了一個吉日。」老夫人點頭,宮裏的旨意已經下來。
「左相夫人的身體這麼差?」安太夫人眼神一轉。
「是真的差……現在還在一直養病,也不知道她……」話到這裏姜老夫人閉了嘴,一看就是失言了似的。
「老夫人……有沒有想過給相爺娶一房平妻?」安太夫人眼睛轉了轉道。
「這個時候不合適,也沒時間好好選一選,錦兒的事情更重要。」老夫人搖頭,平妻?她是有想法的,但兒子說不合適。
「那就貴妾?先納一門貴妾進門,幫着老夫人管着家事,也好在府上二姑娘出嫁的時候搭把手,再以後如果……有什麼事情,老夫人您這年紀,可得受累到什麼程度。」
安太夫人很會說話,幾句話都落到了老夫人的心上,老夫人微微低下頭,有些心動。
「要會管事,家世也不能太差,之前府里的兩個,也都是有些家世的,現在這是貴妾,總不能低了她們去。」老夫人一臉正色的看向安太夫人,顯然是覺得這是可行的。
這是在提要求了。
「時間要快,禮數一切簡約,這種時候左相府上一切以簡單為主,最多一頂小轎抬進門,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孔氏還在,辦的還是孔氏女兒的親事,嫁的還是皇家,不希望這個時候鬧出什麼不好的傳言。」
「我這……還真的有一個,就是我妹妹家的女兒……我妹妹嫁的是官宦之家,雖則是小官吏,卻也是堂堂正正的嫡女,我那個侄女也是一個可憐的,先是祖父過世,守了孝,而後是生母過世,又守了三年,這一來二去,把個花朵一般的小姑娘就給耽誤了。」
安太夫人說到這裏帕子在眼角按了按,「如今她又有了繼母,老夫人也知道,在繼母手下能有什麼好日子,我之前去看她的時候,都覺得她委屈,偏這孩子說……無礙的,說百善孝當先,她得聽繼母的話。」
「多大了?」老夫人沉默了一下問道。
「正好二十,哎這守孝守的都……都把大好的年華都耽誤了。不過老夫人放心,當初她娘在的時候,她就會幫着管家,她娘過世時,一切都是她安排的,甚至於後來迎她繼母入門,也是她在理事,待她繼母入府管了事,她才安心守得孝。」
「這倒真是一個能幹的,就是長的……如何?」老夫人也得為兒子考慮,知道兒子喜歡有顏色的。
「長得好,如花似玉,真正出色得很,老夫人若有心,隔兩天我帶她過來看看老夫人。」
「如果老夫人相得中,就直接走禮,我妹妹雖然不在,但她這個女兒,我還是能做主的,幾天之內走完禮,就把人抬進來,這以後就由她主持着府里的事務,老夫人也可以享享福,不再終日操勞,必然是上了年紀了,老夫人也得好好休息才是,您以後的福氣還在後面呢!」
這又是老夫人愛聽的話。
「行,那就有勞安太夫人了。」
「老夫人客氣了,您也是仁善,我呢也算是了了一片心意,我當時還是答應了我妹妹,說是會照顧她這女兒的。」安太夫人又抹了抹眼淚,「老夫人,這事我馬上就去辦,您放心,人是一等一的好,也就是被耽誤了,否則這會哪裏還能留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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