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過人的?」姜尋承控制不住臉上的怒意,厲聲問道。
僕從風塵僕僕,才從外面回到京城,第一時間就過來見姜尋承。
「相爺,是嫁過人的,小的去問了幾家,都是這麼說的,那家的兒子後來又娶了一個,之前的顧氏和他的兄長一起跑了,小的就問了顧氏的樣貌,離開的時間,還取了相爺給的畫像,都說是。」
僕從恭敬地道。
嫁了人的?
顧姨娘居然早早地嫁了人的。
貪圖人家的彩禮,嫁了一個傻子,之後又在一個月之後,夥同其兄長,兩個人卷了財物,逃了。
這一次派人回去查,姜尋承也算仔細,特意畫了顧姨娘的小相,讓僕從帶去,當時隱隱就覺得事情不簡單,時間又過去這麼久,未必就能找得到人。
「沒有找到那一家人?」顧姨娘當初遇到姜尋承的時候,是說了她的身世的,雖說苦了點,之前卻也是有父有母的。
「沒有一戶人家和相爺說得合得上,除了這一家。」僕從肯定地道。
為了確認這個消息,他還在當時轉了數天,和那戶傻子家的下人也有接觸。
「最初的時候,說是逃難過來,兩個人對外說是兄妹,家裏遭了洪水,不得不背井離鄉,那個當兄長的看着也有些本事,居然真的就給他落了戶,住了下來,還有兩廟薄田,是識文斷字的,以前家道不錯,出了事情,家人落難,才剩下兩兄妹。」
僕從說得更詳細了。
顧姨娘居然還有一個兄長?或者不一定是兄長,還可以是其他人。
孤身男女,還真說不定是什麼關係。
想到他這麼多年,一直憐惜顧姨娘,對顧姨娘言聽計從,姜尋承恨的咬牙切齒,居然是一個逃妻,而且還是一個傻子的逃妻。
如果不是這一次他發現後花園荷塘中的屍體,怎麼也沒想到顧姨娘居然是這麼一個人。
溫柔、貼心,善良?
現在想想更是笑話。
到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顧姨娘當時的偶遇必然也是一番算計,有那麼一個會算計的男人在,還有什麼算不到的。
當時自己不過是一個才登科的士子,居然就盯上了自己,怎麼就盯上了自己?
或者也是因為當時自己是一個沒什麼根基的士子,才會相中自己的?
「好……好一個賤人。」姜尋承一拍桌子,面色陰沉之極。
想到這麼多年,他一直被騙,甚至自己為了顧姨娘還冷落了孔氏,一股子怒火衝上來,怎麼壓也壓不住,用力地一拍桌子,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賤人,賤人!」
只恨顧姨娘不在這裏。
「相爺,現……在要怎麼辦?」僕從低頭瑟瑟發抖,如果可以,他只想離開,這種事情誰能想到,往日高高在上的顧姨娘居然曾經是一個傻子的媳婦,最後還帶着財物跑了。
「這事當地衙門裏還落了案的?」姜尋承的聲音壓抑如風雨前夕。
「是落了案的,奴才打聽了,不過這事過去太久,事情又小,人又找不到,苦主也沒有再追着去查,案卷就算是留着,也不會有人想到。」僕從小心翼翼地道。
查到顧姨娘真實身份後,僕從也想到了這一點,後來查的時候越發的小心翼翼,就怕引得那一家的注意。
真論起來,相爺是有罪的。
拐逃妾就是大罪,還何況這位還是逃妻。
「沒休?」姜尋承咬着後槽牙問道。
僕從一愣後,反應過來,忙道:「相爺,應當是休了的,畢竟現在又娶了妻,總不能現在的這位是妾吧?」
這麼一想還真的是,如果顧姨娘還佔着正室的位置,現在進傻子家的就不是正室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人都逃了,怎麼也不會給她留着妻位。
不過就算這樣,顧姨娘當時離開的時候,還是嫁了人的,想到這一點,姜尋承如同吞了一隻蒼蠅似的,咽不下來,又吐不出來。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恨當時怎麼就會心軟,怎麼就會覺得顧姨娘是個好的,那個時候的自己還是太過於仁慈,居然讓這麼一個下賤的女人鑽了空子。
平了平氣,努力壓下心頭衝上的怒氣,姜尋承又道:「當地和她熟悉的人還有嗎?」
那封信和那個送信的女子又是怎麼一回事?這裏面分明還有事情。
是誰給顧姨娘送信的?那位兄長?姜尋承肯定自己在見到顧姨娘之後,就沒見到過她的兄長,那麼這一位的身份就更可疑了。
真的是兄長?
現在人呢?
見不得人嗎?
「奴才問了,都說跟他們兄妹兩個不熟悉,兩人逃難過來,定居下來後,也不太和周圍人來往,偶爾有幾個人過來,也和當地人不熟悉,似乎還不是本地人,不過稍稍坐一坐就離開了,後來又去了傻子的府上,然後就是逃離。」
僕從道。
「沒有交好的人家,也不可能有人千里迢迢地給他們送信。」姜尋承自言自語,眉心狠狠打結。
這話不需要僕從答,僕從低下頭。
許久才聽到姜尋承的聲音:「行了,下去吧!此……事不能再提。」
「相爺放心,奴才死也不會亂說的。」僕從忙道。
姜尋承目光陰沉地看了看僕從,最後擺了擺手:「下去吧,這一路你也辛苦了,找管事得領十兩銀子,回去休息幾天。」
「多謝相爺,多謝相爺。」僕從大喜,跪下對着姜尋承磕了三個頭,才滿心歡喜地離開。
待僕從離開,姜尋承衣袖狠狠一揮,桌面上的茶杯和筆墨紙硯全部被掃落到地上,一張臉沉黑陰冷。
小廝站在門口,不敢近前,嚇得瑟瑟發抖。
姜尋承身子往後一靠,整個人如同失重一般,重重的坐下,跌坐在椅子上,頭往後磕在椅背上,「咚」的一聲。
頭很痛,卻抵不過他這一刻的怨恨憤怒。
他居然讓一個女人騙了!
他少年起便自負英才,居然讓一個下賤的女人騙了!奇恥大辱!
還是一個傻子的媳婦……。
聽到裏面動靜不小的小廝越發的不敢動了,聽這聲音就很疼,偏偏相爺什麼聲音也沒有,書房裏安靜得仿佛沒有人似的,門口的小廝細聽之下才可以聽到粗重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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