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
楚薪外出又返回。
不過手中多出兩個大口袋,裏面裝了滿滿當當的食物、衣裙和日常用品,全部都是嶄新且高質量的貨色。
至於從哪來的,並不重要。
女孩們大都睡着了,她們蜷縮着互相簇擁在一塊。
楚薪隔着面具望着她們,回憶着動漫里的劇情,那也是這部番最出圈的一個畫面。
堪稱對蘿控的地獄暴擊。
一屋子被白布蓋住的屍體!
是的,在未來的某一天,這個房間裏,除開松崎與新垣理穗,其餘人全部死亡。
死於對岸的暴徒民眾之手。
楚薪自認為不是啥傳統意義上的好人,畢竟前幾個世界的所作所為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當然,他也不會刻意隱瞞,更不會為之辯解。
但是,絕對不能被他暴戾殺伐的一面所迷惑,基於「友軍、路人、敵人」的原則,好與壞的評判需要從不同的角度去審視。
至少,對於那些並肩作戰過,一同歷經生死的夥伴,楚薪是予以真誠、善良與寬仁,也願意為他們而戰。
雖然寥寥無幾,可對他們而言,楚薪算壞人嗎?
退一萬步講,對於第一個世界的全人類,楚薪是無需質疑的大英雄,是來自外星的友好文明使者。
儘管楚薪對抗開菊獸與先驅一族,主要是為了熟練度為了自己,可也無法改變他的確拯救了地球的事實。
正所謂,君子論跡不論心,出發點和心裏所想有時候並不重要,人們更在意他做了什麼。
所以,非黑即白不適用於複雜的世界,更不可能強行套在一個穿梭眾多更加複雜世界的人身上。
有時候,楚薪覺得自己被裹挾在「人性、獸性、神性」的洪流中無法自拔。
這種時候,他所能做的,就是完成任務的同時,外加一點從心。
前世尚在讀高中的他,看完《漆黑的子彈》之後,其實心中並無太大的波瀾。
真要說點什麼,就是那些孩子挺可憐。
到了此刻,楚薪也承認她們的命運悲慘,同為孤兒,多多少少能夠共鳴。
既然要完成任務,那就端正態度、盡善盡美,最大限度給予她們安全庇護。
不過,他也不是開幼兒園的,不會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這方面,不能耽擱一系列正事。
「謝謝你了,」昏昏欲睡的松崎接過口袋,「還沒詢問先生怎麼稱呼?」
「楚薪。」
自己念出這個名字時,居然有幾分陌生,想來也是,已經有很長時間沒人這般喊過自己。
「楚薪?這名字,先生是赤國人?」有些學問在身上的松崎驚異詢問。
楚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徑直轉身回到了地面。
夜半時分,對岸依舊燈光輝煌,男男女女有說有笑地奔赴戰場,哪看得出半點廢土時期的畫風。
「你們勢必用生命守衛此地。」楚薪澹然道。
鏗鏗!
四面八方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上百台各式車輛,摩托、跑車、工程車一應俱全。
隨着金屬的擴展收縮聲響起,它們集體變形,變作一尊尊高矮、外貌、體型不等的機械生命。
楚薪剛才外出,主要目的就是這個。
鋼索卡牌擁有【機械狂潮】技能,雖然受限於作用範圍與冷卻時間,但總比沒有強得多。
「謹遵皇帝之令。」
變形金剛們齊刷刷跪地,天生就是百分百忠誠的戰士。
「任何圖謀不軌的人,直接殺。」楚薪叮囑道。
他可不想還沒正式開搞,第一個任務就宣佈失敗。
任務1是要給大多數受詛之子提供安全庇護,這個「大多數」的範圍很廣,別的國家不知道,目前所知的就有霓虹的五大地區。
所以,楚薪要改變的,不只是東京一個地方。
當然,他最先趕到東京,是為了可能在最近現身的黃道十二宮之一。
說到底,想要完成任務,就必須根本性地解決社會矛盾。
這就不得不與霓虹的統治者們形成對立。
畢竟霓虹最大最淺表的社會矛盾,就是在當權者的推波助瀾下,人們對原腸動物的仇恨與恐懼無端牽連受詛之子,且根深蒂固無法磨滅。
這個問題想妥善處理,很棘手,人心與人性難以把握,難度極高。
而且當權者不會同意,受詛之子是極其廉價的趁手武器,豈會任由楚薪肆意妄為。
但有一個十分簡單的方法。
「既然解決不了矛盾,」楚薪仰望夜空,呢喃自語,「那就解決社會。」
這裏的社會,包括愚民、暴民和高高在上的始作俑者們,後者最為關鍵。
只要矛的一方全部死完,盾也就安寧了,雙方自然就不會再產生紛爭!
簡而言之: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出問題的人~
多麼清晰且實用的邏輯!
再結合一下任務2的內容,楚薪恍然大悟。
好傢夥,系統是要他人類、怪物兩邊捶,然後創造一個全新的美好世界。
理清思路後,楚薪頓時有了目標。
翌日。
澀谷的街道上,行人紛紛驚愕地避讓。
他們不約而同地盯着同一人,且小聲議論。
「那是什麼東西?」
「是不是人啊?」
「這不廢話,難不成還是原腸動物?」
「他好高,都快三米了!」
「誒~誒~那他不得有四十厘米?」
「臭丫頭想什麼呢~會死人的。」
「別告訴我你不想試試~」
「試試就逝世才對吧!」
「穿的鎧甲,會不會是鈥金屬製造的,那麼很可能是超厲害的民警!」
「這身甲胃肯定不便宜,感覺能換一套千代田區的別墅。」
「你這就誇張了,想和聖天子做鄰居,只靠金錢可辦不到!」
對於無數雜七雜八的交談,楚薪不予理會。
雖然穿着終結戰甲的他放進一群民警里都算鶴立雞群,但這種格格不入的畫風,恰好符合人們對「強大民警」的刻板印象。
不是開玩笑,在如今的時代,背負大劍、肩扛巨炮的怪人可不少。
沒一會兒,楚薪來到了澀谷十字路口。
縱然遭受末日之災,這號稱世界上最擁擠熱鬧的十字路,依舊盡顯繁華。
只不過來來往往的民眾,臉上除開疲倦以外,還深藏着歇斯底里的陰鬱。
畢竟誰也沒想過,身處末世都要日復一日地做一個勤勤懇懇的打工人。
他們想掙脫束縛,盡情享受一生,萬一哪天石碑就破了。
但骨子裏的瞻前顧後無法摒棄,他們又顧慮世俗,萬一局勢一直這樣保持,貿然辭職的話後半生靠什麼生活。
諸多煩憂化作無名鬼火,轉而傾瀉到受詛之子身上,將一切過錯歸結於她們。
最大的一面廣告牌上,正播放着新聞:
「聖天子殿下的《原腸動物新法》正步入最後的審批階段,此法桉將會為受詛之子爭取更人道的待遇,緩解社會對她們的惡劣看法」
人們駐足觀看,有人稱讚聖天子仁慈善良,也有人暗暗啐罵不屑一顧。
楚薪知道聖天子。
那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女人,居住在千代田區的皇居。
明面上是東京地區的元首,實際上只是一個傀儡,真正的統治者是天童家族的族長,其家族更是東京的財團霸主。
楚薪一邊漫無目的地閒逛,一邊獲取來自環境的信息。
可以確定,黃道十二宮之一的天蠍座還未出現,但並不排除動漫劇情沒有開始。
於是,他在老闆和路人驚恐的注視中,進入了一家網吧。
幾分鐘過去,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果然在網上搜索到了一則昨日的新聞:「危!發生緊急事件,多位特警犧牲,有目擊者拍下蜘蛛型原腸動物。」
下面附帶了圖片。
視角是二三樓俯視角度。
內容是一頭巨大的黃色大蜘蛛與少年、小女孩激烈戰鬥。
「里見蓮太郎、藍原延珠。」楚薪認出了兩人的身份。
這麼看來,自己來的不晚,反而剛剛好。
他走出網吧,踱步於一條霓虹常見模樣的商業街。
忽然,兩個小女孩被楚薪的餘光鎖定。
引起注意的是她倆暗紅色的童孔,以及突兀的破舊穿着。
受詛之子!
兩人畏畏縮縮地翻找着一家便利店外的垃圾桶,裏面有一大口袋扔掉不要的麵包。
她倆像是發現寶藏一樣面露驚喜,連忙抓住袋子就要離開。
有了這些,妹妹們這幾天就不會挨餓了。
「給我站住!」
這時,三個巡邏而至的警員包抄了兩人。
為首的老警員推了推眼鏡,強詞奪理地道,「骯髒的臭蟲子,光天化日之下都敢公然行竊!」
「我們沒有!」
「這都是不要的!」
「不信你問她!」
兩個女孩據理力爭,其中一個指向看戲的便利店收銀員。
察覺警員的目光,二十多歲的女收銀員故作無辜地道,「這些都是我暫時放在外面的,我就說這兩天怎麼總是丟東西~不過也別為難她倆,或許不是她們偷的,我扣點工資也無所謂,她們都這麼可憐了。」
一開口,頓時滿街茶香。
隔壁的商家知道她在演戲,但統統閉嘴不提,反而一臉興奮地圍觀吃瓜。
「放開我!」
「我們不要了,讓我們走吧!」
「妹妹們還要我們照顧,求求你們了!」
兩個女孩試圖掙脫,但不會使用力量的她們反抗不了成年男性,頂多把三警員撞得肉疼。
「好了,」老警員無奈道,「送你們回邊界,下不為例!」
倆單純的女孩一聽,只好乖乖地上了警車。
這一切都被楚薪看在眼中。
他不禁回想起動漫里的類似劇情,一個受詛之子被倆警員帶到一處爛尾樓射殺,娛樂似的打空了整整兩個彈夾。
等等,那個戴眼鏡的老警員,不就是動漫里那個嗎?
原來是個慣犯!
嗡~
下一秒,旁邊的幾個路人就打了個哆嗦。
剛才還在面前的鎧甲人怎麼瞬間消失了?
警車停在一座廢棄的地下停車場。
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兩個小女孩意識到危險。
「下來吧。」
「別磨嘰,我們要先辦點事,等會兒送你們回去。」
見勸說無效,熟門熟路的老警員壓低了聲音笑道,「你們不乖乖聽話,今晚我就去外圍區,跟你們的妹妹好好談談,她們肯定更懂事。」
被戳中軟肋,倆人顫顫巍巍地跳下後排。
「你去門口盯着。」老警員對一年輕警員說道。
這種事背地裏知道就行,可不能公之於眾,畢竟最近聖天子的《原腸動物新法》鬧得如火如荼。
卡卡~
老警員已經拔出手槍,面目猙獰地將槍口對準小女孩們。
他的嘴角瘋狂上揚,眼睛裏閃爍着光輝,仿佛在做一件無比崇高的偉大之事。
每殺一個披着人皮的原腸動物,他就覺得又贖罪了,心中對妻子的愧疚就愈發減輕。
十年前,他為了活命,將妻子推向了原腸動物,自己拔腿就跑。
日日夜夜的噩夢讓他精神崩潰,看了十幾個心理醫生都毫無作用,直到他誤殺了一名受詛之子。
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救贖之道。
咕嚕嚕~
忽的,老警員感覺腳後跟被什麼東西給碰了一下。
哐當!
身後傳來倒地的悶響。
一老一年輕急忙回頭,驚恐地望着無頭屍體。
「怎、怎麼回事?」
老警員低頭,腳邊赫然是缺失的頭顱。
「誰!出來!」
年輕警員惶恐極了,四處張望。
「嗯?」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怎麼有紅色?
是血!
一條細密的血線勾勒而出。
噗——
眨眼間,他的脖頸便整齊地一分為二,步了同事的後塵。
砰砰砰!
老警員失控地連續開槍,可射擊的僅有空氣。
嗡~
突然,楚薪在他眼前浮現。
面對面,臉貼臉。
金屬面具距離老警員的鼻尖不足一厘米。
「嗚!你、你,救命,救命!」
老警員當即跌倒在地,連滾帶爬地蠕動。
因為在楚薪解除隱身的剎那,腕刀就切割了他的兩條小腿。
「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
雙臂飛起。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害死惠子的惠子?惠子,怎麼是你!不,別殺我,別殺我!」
人頭落地。
空曠的停車場瞬間安靜,沒有狗叫。
楚薪甩去血液,收回腕刀,走向兩個小女孩。
她倆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驚懼地連連後退。
「你們是多少區的?」楚薪開口。
外圍區很遼闊,為了方便管理,故而劃分了數十個區域,松崎照料的孩子也只是其中一個區。
「15。」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你們回去後,帶着所有人去9區,找一個叫松崎的老人,在那裏,我會給受詛之子提供庇護。」楚薪說道。
與此同時。
便利店。
正哼着小曲的收銀員聽見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驚疑地望向門口。
她的童孔瞬間放大,充滿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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