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
飛機殘骸紛紛揚揚散落一地,就像安妮和本傑明臨死前的糟糕心情。
「就這麼結束了~」亞瑟感慨萬千地道。
「不,才剛剛開始,新的生活。」維克多笑道。
「假如是我面對鳳凰都,或許結局也是如此,先是滅了三大軍閥,又智斗巴黎,憑藉狠勁與老練大獲全勝。」亞瑟望着一千多米外的楚薪,給出了極高評價。
但他並不確定鳳凰都裏面究竟住了一群怎樣的人,故而看向維克多問道:「接下來,你的計劃是什麼?」
「按原計劃,我們搬空巴黎後將它摧毀,然後一起離開,」維克多摸着被乾淨鬍鬚包裹的下巴,「但我現在對鳳凰都很有興趣,我想知道,能讓西蒙捨棄瑰古會的究竟是個什麼利害角色。」
他頓了頓,「當然,大家若是擔心安全,可以先行一步,巴黎城的載具自便,我如果還活着,隨後就到,咱們今晚就去天路酒館喝個痛快。」
然而,無人離開。
一部分人選擇相信自家社長,畢竟是維克多喚醒了他們內心的火焰。
一部分人選擇相信副社長亞瑟,維克多能夠創建並壯大黎明公社,亞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何況他待人真誠,在維克多出現在巴黎之前,亞瑟就已經有了一大批忠誠手下。
「社長,當你告訴我行動的那一刻,我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能夠將上城區那群人皮惡鬼消滅,已經賺了,沒有你的出現,我註定會在永無天日的蒸汽房裏病死。」
「長官,我們都是你帶出來的兵,也都是在下城區長大的窮小子,是你讓我們看見了上城區的風光,還當了一回反抗壓迫的革命軍,已經值了!」
「沒錯,你叫我們幹什麼就幹什麼,鳳凰都是嘛,打就是了,死就死,我能在這廢土活到四十歲,已經超過絕大多數人了!」
安妮等人的死亡,同樣是一劑強心針興奮劑,直接就讓本就熱血沸騰的眾人群情激奮。
一個人或許會怕,十個人可能會慫,一百人一千人乃至一萬人的時候,高亢的情緒迅速傳播,人人都是無所畏懼的殉道者。
如果是僅剩最後一個人,腳下皆是戰友屍骨,那麼他就是承載無數殘念的英雄,沒有退路,不會逃避,死亡才是唯一的歸宿。
「各位別急,如果能夠化干戈為玉帛,自然最好。」維克多壓了壓手掌說道。
亞瑟肯定不會真的坐以待斃,他立馬遣人去載具倉庫,將所有車輛和飛機啟動,一旦情況不妙,走為上策。
能走多少是多少,而這是眾人自己的選擇,加入黎明公社起,他們就必須做好犧牲的準備。
這時候,維克多連接了巴黎的喇叭,咳了咳嗓子喊道:「鳳凰都的各位,我想,我們並非敵人!」
楚薪沒有搭理,說實話,他對於巴黎內部所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但看這情形,能推斷個八九不離十。
「城主,說話那人我認識。」西蒙忽然開口。
「哦~」楚薪發出一個語氣助詞,示意他說下去。
「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巴黎,但我能確定沒有認錯,」西蒙狐疑地道,「他叫維克多,姓氏應該是雨果,沒錯,和那個古代文豪同名同姓,據我所知,他是山國人,好像和山國領袖關相識。」
「山國人?」聽到這,楚薪大致腦補出了來龍去脈。
看來山國不僅僅有反牽引聯盟那樣的武裝組織,還很擅長深入敵營內部瓦解的計謀。
可以理解,移動城市們一直都對山國虎視眈眈,幾座超級城市更是在多年前聯手進攻過,但面對高聳的鋼鐵城牆,幾個市長城主不約而同地戰略性撤退。
可野心不死,超級城市針對山國和反牽引聯盟的行動從未停止,雙方始終是難以化解的敵對狀態。
「他算是我一個相處並不久的故友,的確是個有真本事的能人,對古代政治歷史認知頗深。」西蒙給予了高度評價。
「好。」楚薪說道。
此時的巴黎城頂端。
「額,他們怎麼不回話?奇了怪了,也沒有對我們發起攻擊?」一名士兵疑惑道。
「有戲!」維克多嘴角上揚。
沒一會兒,西蒙的聲音就透過鳳凰都的喇叭(楚薪的嘴巴)傳出:「維克多,是我,西蒙。」
「賭贏了,你膽子挺大。」亞瑟鬆了口氣。
「人生在世,膽大點才不吃虧嘛,」維克多笑着拍了拍亞瑟的大臂,轉而大聲回話,「老朋友,我們已經有五年沒見了吧?我可還惦記着你給我泡的那一壺古代特級紅茶!」
「哈哈你小子,淨琢磨我那點珍藏。」西蒙十分高興地回道。
兩人年紀相差二十多,明明是父子的輩分,談笑間卻更像摯友知己。
「沒想到再見之時,瑰古會已經變了模樣。」維克多話裏有話地說道。
「收着你的心思,老頭子我聽得出來,」西蒙回答,「鳳凰都和楚城主對我和瑰古會有不止一次的救命之恩,在我們失去家園的時候,也是城主無私接納了我們一百來號人,讓我們過上了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別擔心,城主並非為非作歹的惡人。」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維克多爽朗大笑道,「我也在此多謝楚城主高抬貴手,相比鳳凰都嘆為觀止的戰鬥表現,我更敬佩您的偉岸胸襟。」
亞瑟砸吧了兩下嘴唇,他不得不承認在說話情商方面,自己連維克多的尾燈都看不見。他喜歡用實際行動去表達某一情感或決心。
「各位都放下武器吧,鳳凰都不是敵人,我們的敵人是像安妮那樣冷血殘暴的統治者。」維克多轉身大聲說道。
「巴黎是我的戰利品,至於裏面的人,你們隨意處置,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楚薪開口了。
「放心吧楚城主,超級城市巴黎從此不復存在,我們的目標已經實現。」維克多坦率回答。
一天後。
偌大的巴黎城人去樓空,所有權貴和普通居民都以非比尋常的意義走了出來。
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因為從今往後再也回不去了。
城大,人也多。
擱山谷一站,烏泱烏泱一大片腦瓜子,嘰嘰喳喳、哭哭鬧鬧個沒完沒了,連楚薪都被吵得不行。
「都安靜!」亞瑟拎着喇叭厲呵。
自己人很乖巧地閉上了嘴,被五花大綁的權貴們則鬧騰得更凶了,不少人對着亞瑟破口大罵,指責他為了一群底層垃圾放棄榮華富貴。
嘭嘭嘭!
楚薪朝着天空射出一束「煙花爆竹」,聽見喜氣洋洋的聲響,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畏威不畏德,好好說話在這類人看來是軟弱是底氣不足,唯有真的打痛了才會俯首稱臣。
維克多先是朝楚薪感激地揮了揮手,然後語氣嚴厲鄭重地道:「經過我們的商討,決定對詹姆斯、瑪麗蓮等七十三名罪孽滔天的犯人實施公開處死,並將剩餘的六百五十九名上城區居民放逐進荒野!」
話落,鼓掌的鼓掌,歡呼的歡呼,咒罵的咒罵,痛哭的痛哭,上演了一場精彩絕倫的眾生悲歡相。
接下來,便是即刻執行。
一聲聲槍響,就是一個個罪惡的靈魂得到懲戒,被處決的權貴,每一個的雙手都沾滿了鮮血,他們利用權與力肆意欺壓凌辱中層底層居民,多年來無數少女從下城區失蹤,以悲慘的結局結束了生命。
我可以老實巴交地當底層,提供勞動力去換取居所和食物,這是公平的交易,但是你們不能因此而蠻橫無恥,底層居民同樣是一座城市重要的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
可巴黎權貴們視若無睹,反而變本加厲。
這種仇恨,積壓了不止十年二十年,而是自巴黎城正式使用開始就深深埋下。
所以,黎明公社才會不顧外敵入侵也要滅了巴黎權貴,走的就是一個玉石俱焚路線。
封閉的牢籠容易變質生霉,散發出血腥的惡臭,貴族們便只有用文化與藝術的金縷外衣包裝掩蓋。
與此同時,亞瑟派人將巴黎的諸多器械物資、運輸工具、古董文物等等統一放置在一角,分門別類地堆積成一座座小山。
至此,巴黎才算真的空城。
其實,如今的巴黎大殘,里里外外都佈滿了傷勢,引擎等核心設備也因為過載運行而故障。
想要維修這樣一座超級城市,成本不可估量,以目前的廢土資源和技術極難做到,除非花費大量時間、人力和物資。
可以說,巴黎確實廢了。
星空夜幕下,數人圍坐火堆。
「明天一早,我就帶着他們回山國,這是我事先答應的條件。」維克多說道。
「原來是這樣,穩定的居住環境,想一想似乎真比終年漂泊更安穩。」西蒙說道。
「沒想到你們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造化弄人,但投靠楚薪城主或許是個不錯的全新開始。」維克多已經從西蒙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
他扭過頭,對着不遠處的楚薪喊道:「楚城主,別一個人待着了,下來一起嘮會兒嗑吧!」
「你們聊,鳳凰都剛結束激戰,許多故障需要檢修。」楚薪搪塞了個理由。
「太可惜了,挺想和你這樣的厲害角色研究歷史、探討哲學,嗯~那就多謝你饋贈的水和食物了。」維克多笑道。
眾人聊着聊着,西蒙提及了楚薪的目標。
「一統歐洲,結束分裂,解放民眾,」亞瑟呢喃自語,不禁開始幻想那樣的世界,「真是值得尊敬的理想。」
「感覺好睏難啊,我們這些普通平民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像夢一樣遙不可及。」
「現在坐下來仔細一琢磨,才發現這位楚城主可真厲害,橫空出世、擊潰巴黎,還懷着那樣偉大的目標。」
「如果真能成功,讓我一天吃五頓飯都行!」
「臭小子一點虧都不願吃是吧~」
維克多目光爍爍地看着楚薪,情緒有些激動地道:「或許真能理想成真,你們誰能想到,前天還耀武揚威的巴黎,此時此刻就已經癱在那,而那群貴族老爺夫人們淪為階下囚,明天一早就會被流放出去?這叫什麼,這就是東方古話里的:潛龍騰淵,大勢所趨!」
他不自覺地站起身來,擲地有聲地道:「關曾告訴過我一句東方名言,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歐陸動盪混亂了數千年,也是時候翻天覆地了,依我看,就是現在。」
眾人被他這麼一說,也紛紛覺得有戲,而且概率還不小。
一時間,所有人都把熾熱的目光投向楚薪,大有民心所向那味兒,一切盡在不言中。
「咳咳,大家也別給城主太大心理壓力,這種事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各位還是早些休息吧,迎接明天的嶄新人生。」女醫生吳塔娜開口道,主動給楚薪解圍。
經過一些時日的短暫相處,她覺得楚薪不是一個喜歡多言的人,能用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絕不浪費口舌。
「一想到嶄新的生活,我就更激動得睡不着了!」
「維克多先生,山國究竟是什麼樣的?聽說山國比超級城市都要強大,巴黎根本不敢靠近?」
「對啊對啊,那裏空氣好不好,我受夠了蒸汽味。」
「風景與建築,都堪稱世間絕美,我無法用詞彙去形容,只有等你們親自用眼睛去欣賞,最主要在關的領導下,大家和諧相處、團結友愛,沒有壓迫與奴役。」維克多自豪地微笑道。
就這樣,大多數人還真沒有睡覺,一直暢所欲言到了天邊翻起魚肚白。
相比之下,被囚禁的貴族們無疑是如坐針氈,對即將到來的流放生涯充滿了驚恐擔憂。
然而在臨走告別之際,隊伍出現了分歧。
「抱歉,我想留下來追隨楚城主,」亞瑟真誠地道,「他的理想震撼到了我,說實話,我想要親自見證和參與那樣的盛況。」
在他身後,還有着三百多人,其中大都是亞瑟的親兵。
「我尊重你的選擇,亞瑟,你也永遠是我的朋友,有空就來山國找我喝酒。」維克多似乎早有預料,坦然地和亞瑟擁抱作別。
由於路途遙遠,雙方並未磨蹭太久。
呼呼~
一支浩大的車隊在領頭羊維克多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前往東方。
他們騰空了巴黎的全部載具,攜帶了大量武器,外加恐怖的人數,在這歐陸除開超級城市,幾乎無人敢惹。
當然,與之同行的還有膽戰心驚的貴族們。
當行進到了一片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蕪曠野時,維克多帶人在後面舉着槍炮,逼着貴族們撒腿亂跑。
沒有水源,沒有食物,只有一個接一個食腐者組織,細皮嫩肉的貴族們的結局,可想而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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