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閒置久矣,牆壁柱子都有些斑駁。詞字閣 www.cizige.com
朴無用正在指揮宮人,給大殿的柱子牆壁刷漆。宮殿之中,不斷有舊物被打包整理好抬出,也不斷有新的家具擺設送進去。
出人意料的是,郭惠妃也在。她似乎也是剛到,身後二十幾個宮人手裏捧着精美的擺設瓷器等物。
「貴妃娘娘!」趙寧兒微微福安。
她是太孫正妃,在宮中和貴妃的品級相當,不過對方是長輩,她先行禮。
郭惠妃閃身避過,不受她的禮,笑道,「咱們娘倆還禮來禮去的幹什麼,等將來你身為國母,我這老婆子還要給你行禮呢?」說着,拉着趙寧兒進殿,笑道,「原來姐姐在時,生活簡樸,這殿裏實在沒有什麼好東西。你是新媳婦,不能寒酸了你。別怪老婆子僭越,我自己做主替你張羅了!」
「有勞娘娘了!」趙寧兒笑道,「您對我真好!」
「咱娘倆一見如故,打第一眼見你,我就喜歡得不行!」郭惠妃又低聲笑道,「說起來,我還算你和殿下的媒人呢!」
趙寧兒臉色微紅,低頭看向一邊的朱允熥。
而朱允熥則是背着手,默默的打量着這座他祖母生前居住過的宮殿。他也在這裏住過,從他一生下來就被養在祖母殿中的東側暖閣里。
信步走過去,推開那扇門,果然在角落裏,還放着他兒時的搖籃。
「王八恥!」朱允熥開口道。
「奴婢在!」
「這搖籃,還有祖母生前的舊物,送到孤宮裏!」朱允熥說道,「小心些,別弄壞了!」
「奴婢遵旨!」
這時,趙寧兒也走了過來,好奇的張望着。
「孤剛生下來,母親就走了!」朱允熥緩緩的給妻子講述舊事,「是祖母把孤養在身邊,宮裏的老嬤嬤說,只要晚上孤哭了,祖母必定親自來哄。」說着,朱允熥走到搖籃邊,摸着有些陳舊的物件,「這是孤小時候用過的,留着當個念想吧!」
看着朱允熥有些傷感的側臉,趙寧兒心裏酸楚,溫暖的小手握住朱允熥的大手,輕聲道,「殿下!」
對方手上的溫度,從掌心傳遞到心裏,朱允熥扭頭,四目相對。又感受到對方真摯的目光,朱允熥微微一笑。
「以後,咱們的孩兒也用這個搖籃,好不好?」
趙寧兒頓時羞澀的低下頭,「嗯!」
「皇爺爺盼着要小孫孫呢!」朱允熥又小聲道,「咱倆要加把勁了!」
趙寧兒羞紅了臉,只能不住點頭。
「喲!」身後,郭惠妃笑道,「你們小兩口,還真是好得蜜裏調油!」(出自紅樓夢)
朱允熥正要是說話,餘光瞥見王八恥站在殿外,正聽着一個東宮的宮人說着什麼。
「什麼事?」朱允熥問道。
王八恥緩步上前,郭惠妃則是拉着趙寧兒退開,走進了後殿。
「主子,錦衣衛同知何廣義在景仁宮候着,挺急的!」王八恥回道。
挺急,就是有事!
「走!」朱允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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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廣義,不但是錦衣衛同知,還是朱允熥親軍的一員,早就是他的心腹。可何廣義畢竟身份不同,若不是有事,很少往朱允熥這邊湊。
回了東宮,剛在寶座上坐下,何廣義進來,「臣,參見太孫殿下!」
「見孤何事?」朱允熥屏退左右,問道。
何廣義上前,小聲說道,「蘇州的案子。」
他說的是叩闕案引出的蘇州織廠大火案,這個案子比杭州更為惡劣,牽連更多。
「還查什麼?不是已經該殺的都殺了嗎?」朱允熥問道。
「臣今日在蔣鎮撫那看到蘇州知府的卷宗!」何廣義說道,「蘇州知府孫蕡(fen),能當上蘇州府,是走了涼國公的門路,由於涼國公藍玉跟吏部尚書詹徽通氣後,才當上的蘇州府!」
怎麼又牽扯上藍玉?還有詹徽?
朱允熥微微皺眉,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自從藍玉閉門思過開始,都多少明槍暗箭了,現在居然和叩闕案又扯上關係。
不過他心驚的是,蘇州府的口供為何他這個皇太孫不知道?而且以老爺子的性子,為何一點動靜都沒有?
藍玉詹徽這些人,本就是淮西的舊人,老爺子心裏在想什麼?
「蘇州府跨境抓人這事,藍玉他們摻和沒有?」朱允熥正色問道。
「卷宗上看,沒有!」何廣義微微沉吟,「不過,鎮撫司的手段,想讓他有,就會有!而且.........」
「而且什麼,說!」朱允熥怒道。
「蔣鎮撫那邊,口風很緊,從蘇州知府到蘇州相關人員,都是他親自查的,別人根本不能插手,所有的卷宗也都在他的公事房裏。這卷宗,還是臣用了些手段,偷偷看來的!」
蔣瓛要作妖!
朱允熥腦中快速想着他那點可憐的歷史中,藍玉案的源頭。似乎,似乎就是老爺子手下的錦衣衛告發藍玉謀反,然後才有了洪武四大案中,掃清淮西武將集團的藍玉案。
老爺子還是不肯放過藍玉!
老爺子還是要弄死那些淮西的山頭!
「除了詹徽和藍玉,還有別人受牽連嗎?」朱允熥急問,「你好端端的,怎麼會想到去看卷宗?」
「臣沒看到旁人!」說着,何廣義小心地說道,「臣在鎮撫司也有心腹,說打年前還是,蔣鎮撫就有些不對。做事專用他自己的心腹,而且...........有兄弟說,蔣鎮撫晚上進宮好幾次!」
「臣就多了個心眼,趁他不在的功夫,看了卷宗。臣知殿下心裏..........」說着,咽下口水,繼續道,「臣知關係重大,所以趕緊奏報殿下!」
「你有心了!」朱允熥點頭,算是讚許,隨即面色陰冷,「蔣瓛,總是搞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還知人不明,任人唯親,好好的錦衣衛被他帶成什麼樣?孤看他的尾巴,是有些翹得太高了!」
說着,冷聲道,「給孤盯死他,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報上來!」
「臣遵旨!」何廣義跪地叩首。
「你好生做,孤不會虧待你!」朱允熥沉聲道,「忙去吧!」
何廣義退走,殿中只剩下朱允熥一人。
藍玉案不同於胡惟庸李善長案,兩人都是文臣,殺了也就殺了。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想做官的讀書人。可是藍玉不一樣,藍玉的身後是整個淮西軍事貴族集團。
若不給他一個充分的罪名,怕是要讓人寒心。
老爺子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是在等,等着確鑿的證據。
這一次,怕是藍玉可能真的躲不過去了!
「不行!」朱允熥背着手,在寶座周圍走着,「藍玉不能死,淮西軍事貴族集團可以打壓,但不能讓他們死!這些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悍將們,本來就是大明的財富,不能自毀長城!」
可是,要想一個辦法,既不觸怒老爺子,又能化解他們的危險!
「老爺子讓我梳理朝政,每日批覆奏摺,接見臣工,估計就是想讓這些事纏住我,不能阻止他放手殺人!」
但,老爺子要殺人,天下誰能阻止得了?
~~~今天要加班,不好意思大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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