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國公其實是在永樂六年,才封在沐家頭上,此處小說家言之,讀者勿怪。一筆閣 www.yibige.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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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月,京師應天府已有些許的寒氣。
天雖寒,但京師依舊人聲鼎沸,看不盡的繁花似錦,享不盡的人間富貴。
遊走在京師之中,借着深秋初冬的寒氣,別有一番風味。
京師外,無論是水路還是旱路,滿是各地總往京城的秋稅,京師內幾個戶部的大倉,已經被充實的滿滿,並且不得不進行擴建。
這個傳承數千年的古老國度,只要國家穩定天下太平,無論之前遭受了多大的磨難,都能馬上重獲新生,再造盛世。
這一月來,朱允熥徹底淹沒在浩瀚的文書奏摺之中。各地的秋糧儲備,錢糧核實,送至京師的賦稅核查,還有天下軍衛的產出。調撥邊關的錢糧數目,各地糧倉的儲備等等,讓人頭昏腦脹。
而且還有邊關諸事,沐春奏報的雲南邊陲土司暗藏野心。邊關將士奏報,防備北元趁着中原秋收,放馬南下。
還要懷柔吐蕃,承認大喇嘛的地位,與之修好,賜予封號。沿着大明防線建立軍衛的同時,更要給予吐蕃錢糧,在邊境修建廟宇,以示中國皇帝的恩德。
一個月來,他竟然沒有半點時間。看不完的奏摺,見不完的大臣,開不盡的朝會。
這諾大的國家,做一個昏君挺難。古往今來的昏君,都要先辣手幹掉那些忠直的臣子,還要頂着世間的非議咒罵,鐵了心的作奸犯科危害天下。但做一個明君更難,做明君等於把人變成了機器,毫無樂趣可言。
饒是朱允熥身強力壯,也累的夠嗆。
倒是老爺子,六十多歲的高齡,每日起五更爬半夜,君臨天下神采奕奕,絲毫不見疲憊。
老爺子是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享受的是指掌天下帶來的權力之樂。
這一日,若不是曹國公李景隆,見朱允熥忙得,累得有些沒精神,提議出來走走,朱允熥必然還要在宮中,批閱奏摺召臣子問對。
說來也怪,在宮中每日案牘勞累,身心俱疲。剛一出宮,聞到鮮活的人間百態,朱允熥不但頓時心情暢快,精神也好了幾分。
(不是水,而是洪武二十六的秋天,這些事都發生了。考慮到,若是按照大綱事無巨細的寫,讀者說墨跡。一些比如叫吐蕃大喇嘛來京,雲南平定維摩十一寨叛亂,琉球使臣進貢,歸順的蒙古部族來京的情節,神偷給刪了。)
「怪不得皇帝都在宮中呆不住,外面的世界,實在比宮裏太好!」
視線中,滿是熱鬧,滿是喧囂。
朱允熥秀才打扮,在街上閒逛,身旁若隱若現的跟着數十個衛士,暗中戒備。
「三爺!」同樣一身便裝的李景隆,在朱允熥身邊湊趣道,「臣斗膽多嘴,您要多出來走走。」說着,關切的道,「您這些日子,都清減了!」
「你有心了!」
明知對方拍馬屁,可是這份關心,朱允熥還是十分受用。
李景隆笑道,「您清減,臣急得跟什麼似的。見您有了笑摸樣,臣心裏才鬆口氣!」
身處繁華鬧市,朱允熥心情大好,回頭看看身邊,板着臉眼神戒備,目光如刀的何廣義,傅讓等人,笑道,「難得出來一次,都放鬆些。你看你們,跟瘟神似的,旁人都躲得遠遠的!」
他們這一行人雖然喬裝打扮,可是身上的氣質卻掩蓋不住,再加上外圍無數的錦衣衛刻意驅趕,人流如織的街上,他們極為醒目。
「到飯點兒了!」
朱允熥看看天色,正直晌午,笑道,「老李,京城裏你熟,找個好館子,今兒孤.......我做東,大夥好好吃一頓。」說着,笑笑,「吃些宮裏沒有的!」
「怎麼能讓您花錢,您是臣請出來的,臣也要盡點孝心不是!」李景隆也是一笑,指着前頭,開口說道,「三爺,前面轉角就是長安街,新開的鼎福樓,做的是地道的揚州菜,大煮乾絲最別有風味,您嘗嘗?」
吃喝玩樂這些事,李景隆是行家裏手。
「好!」朱允熥撫掌笑道,「前頭開路!」
話音落下,李景隆對身邊一擺手,一暗中跟着的李家家丁,馬上撒丫子朝邊跑去。
錦衣衛指揮使何廣義從後面上前,在朱允熥身邊說道,「三爺,那鼎福樓是曹國公家的買賣!」
一句話,李景隆頓時苦臉,「老何,我可沒得罪你,你怎麼揭我老底兒!」
「行啊你!」朱允熥看看李景隆,似笑非笑,「你身上兼着三四分官職,數份俸祿,家裏又金山銀海的,還私下做買賣?你可要知道,爺爺又聖命,官員不得從商!你這是,頂風乾?」
「臣哪敢呀?」李景隆陪着笑臉,「您別看臣家裏看着富貴,可是家裏人口那麼多,每年迎來送往的花費,各種開支。光靠俸祿,還有田莊那些出息,怎麼能夠呢?」
說着,又是賠笑,「家裏是有些壓箱子底兒的錢,臣這輩子足夠了。可怎麼也要給子孫後代,留點不是。臣是武人,不比文官,早晚坐吃山空!」
大明律,說是官員不得經商,但對於這些武人勛貴,實在沒什麼約束力。不過,和文官經商不同,這些武人的產業都在京城,不存在什麼與民爭利,壟斷行市的行為。再加上,這錢來的也算清白,老爺子對他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轉過這條街,馬上進了長安街,鼎福樓的牌子觸入眼帘。
朱允熥頓時一笑,「老李,手筆不小,這買賣開起來,可花了不少錢吧!」
長安街是京師最繁華的街道,堪稱寸土寸金。沿街都是大明最好最大的商號,在這些商鋪之中,簇新的鼎福樓,格外打眼。
而且,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個酒樓居然佔了六間兩層門面。這時代,真正的大商鋪,沒有租房子做買賣的,都是買鋪子,一鋪養三代嘛。
這就好比,在後世北京王府大街,李景隆一人佔了半條街,全是他的私產。
朱允熥又對身邊人說道,「來,你們誰算算,這麼大的買賣,多少錢能開起來?」
李景隆趕緊笑道,「臣,這不是跟您打高麗,搶.........撈...........您賞了不少嗎。臣想着,錢是死的,放家裏就吃空了。所以買了門面,以後萬一子孫不爭氣,也有個進錢的路子!」
高麗一戰,高麗王的內庫,國庫朱允熥可是分文沒取,全便宜了這些大明的軍侯殺才們。
朱允熥看着鼎福樓的牌匾,「話是這麼說,可你這也太扎眼了,小心有人參你!」說着,又嘆息一聲,「哎,前幾日光是賞給吐蕃喇嘛修廟的,就賞出去三十萬銀元,還不算金箔玉器。這才是開頭,為了穩定吐蕃,以後的賞賜只會更多,國庫雖然充裕,可也架不住這個用法!」
這話,朱允熥是有感而發。大明太大,對於一些暫時不能全部控制的地方,賞賜錢財承認原有的統治階層,是目前來看,最好的方法。
「要破財!」
李景隆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心中懊惱。
「回頭找那些老軍侯商量一下,大夥各個腰包溜滿,搶得錢都沒地方放了。可是皇爺和殿下那份,怎麼也不能少呀!皇爺和殿下不要是他們的事,但做臣子的,怎麼也要有點眼裏,湊出份子孝敬孝敬!」
他心裏正想着,朱允熥一擺手,「走,進去看看!」
此時正是飯口,鼎福樓中到處都是鮮衣怒馬的豪門子弟。
掌柜的早就得了消息,帶着機靈的夥計親自迎到門外,躬身把一行人請進去,上了二樓雅間。
雅間極大,儼然就是個套房,而且正好臨街推開窗,就能看到窗外京師繁華景象。
朱允熥剛在飯桌上坐定,就聽隔壁房間,忽然傳來起鬨般的大笑。
一個年輕人,扯着脖子跟人爭辯,「信不信,今兒我就能讓紅袖樓的頭牌小雲喜,跟着我出局!」
紅袖樓一聽就是青樓,可是出局這詞,用在這,是什麼意思呢?肯定不能和現代的出局,是一個意思。
朱允熥眉頭一皺,「老李,出局是指什麼?」
李景隆正一眼眼狠狠的剜着掌柜的,都說了有貴客,安排個清幽的地方,怎麼剛坐下,就聽到邊的狂言了。
掌柜的也是有苦說不出,這邊剛得了東家曹國公要來的消息,那邊幾位惹不起的公子爺就進來了。他本想說來着,可是曹國公始終跟在那貴氣的年輕人之後,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其實掌柜的心裏,也在暗中琢磨。
自家老爺,可是當朝曹國公,京城之中誰能讓他跟班一樣跟着?再看看,首位那些眼神如刀的漢子們,頓時心裏倒吸一口冷氣。
聽朱允熥發問,李景隆忸怩一下,開口道,「三爺,出局就是..........就是姑娘,跟着恩客,回家裏.............」
見他說的不爽利,朱允熥接口道,「睡覺?」
「你英明!」李景隆忙不迭的點頭。
朱允熥一笑,還真是古今大不同。後世出局這詞,可不是這個意思。
這時,旁邊雅間裏,又傳來另一個聲音。
「你少說大話,那小雲喜可是一位翰林老爺的心頭好!」
「翰林有什麼了不起!」那邊,說話人似乎在呼喚家奴,「去,把小雲喜給爺叫來,陪我喝酒!」
豪門子弟的爭風吃醋,各種朝代屢見不鮮。
青樓女子雖然低賤,可男人一旦看對了眼,那就是說不完的想你的夜,還顧什麼身份?
不過,朱允熥怎麼感覺,那邊說話的人,聲音那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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