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綜] 林木兒 1367.煙火人間(1)三合一

    煙火人間(1)

    還沒醒來,    便感覺到鋪天蓋地的不舒服。讀書都 m.dushudu.com

    不是那種單純意義上的疼,就是那種從骨子裏疼過去之後,犯上來的那種眩暈、噁心,還沒明白這回反應為什麼這麼劇烈,    就覺得胸口憋悶的厲害,然後猛然間便咳嗽了起來,心肝脾肺感覺都在肚子裏顫了顫。

    她被迫着睜開了眼睛,    但眼前都是花的。

    感覺胳膊手能動了,就給自己號脈:還好還好!只是本尊的身體不好而已。

    對!這個原身的身體真算不上是好,最起碼這咳嗽啊,再不抓緊治,展下去就是肺癆了。

    身體無所支撐的頹然躺下,    就聽見匆忙的腳步聲進來,然後感覺床邊站着人。還沒緩過來睜開眼睛打量呢,就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的說了一句:「不燙了。」

    這聲音很年輕,聽起來像個孩子。十來歲的女孩子。

    正要睜眼看清楚,就聽那孩子又說:「媽,喝口熱水壓一壓,我給你拿藥去。」

    水是稍微有點燙嘴的開水,是為了壓下咳嗽的。

    藥還沒塞到嘴裏,林雨桐就聞見了,    就是最普通的甘草片。

    這玩意能治咳嗽,    但本尊的病重成這樣,    也不是甘草片能治好的。

    但這偏又是慢性病,死不了,活不利索。

    有這種甘草片,那至少說明是現代。可這樣的病,卻只吃甘草片,也便能說明,這家裏的經濟條件不好,很不好。

    藥被塞到嘴裏,然後又是一口溫熱的開水。咕咚一口下去,感覺了一下,至少得有八|九片成十片的藥。可這瞧病,真不是藥量足就能治好的。

    林雨桐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十三四歲,穿着像是校服一般的藍白兩色的運動服,扎着馬尾的一個小姑娘的側臉。

    她一下子張大了嘴,心裏咯噔咯噔的,這次來,就冒出這麼大一閨女了?

    這如今自己得多大年紀了?

    還有,四爺是這家的男人嗎?要是不是,而人家兩口子要是過的好好的,這自己突然來了,算怎麼一回事呢?

    糟心的不行不行的。

    正琢磨了,就聽外面傳來『茲拉』一聲,像是炒菜的聲音。然後就見這小姑娘風一樣的卷出去了:「都說了放着我來!」

    外面還是一個小姑娘的聲音:「你來你來!什麼都你來!累死你算了!」

    「小點聲,媽剛醒。」

    然後外面就悄聲了。

    林雨桐的眨眼又眨巴了一下:還不是一個閨女。

    倆閨女了!

    她狠狠的閉了閉眼,覺得自己得好好的緩緩。

    大約得有十來分鐘,還沒緩過來呢,之前那個小姑娘又進來:「媽,吃飯吧。今兒想吃嗎?打了雞蛋糊糊,吃點吧。」

    外面是放桌子搬凳子的聲音,緊跟着就聽那個利索的小姑娘喊:「小三、小四,別弄了,洗手吃飯。」

    林雨桐本來還想說吃點吧,別叫小姑娘掛心了。可一聽見『小三小四』,恨不能一閉眼給暈了。

    外面是兩聲應答生,一個嬌軟的小姑娘的聲音,一個還應該沒到變聲期的小男孩的聲音。

    兩孩子洗了手,從門帘里探出頭來,見床上的人醒了,就咧嘴笑笑,然後吃飯去了。

    林雨桐一言不的聽着四個孩子吃飯,並且在疑似是大閨女的姑娘的伺候下,吃了半碗蛋糊糊。然後兩個大些的姑娘,一個洗碗刷鍋,一個進來給床邊的桌子上放上了一個老舊的保溫杯,杯子裏是熱水。然後藥就放在枕頭邊,隨手可取到的地方。

    這才聽到四聲大小不一,語氣不一的話說:媽,我們上學去了。

    哦!去吧去吧都去吧!我要靜靜。

    她的視線盯着掛在牆上的日曆畫,燙着爆炸頭女明星她如今也叫不上名字了,但是下面的數字,明顯是1992年吧。

    對的!沒有看錯,如今顯示的這一張就是一九九二年九月的日曆。

    一九九二年,家裏有好幾個孩子,病了沒見男人在家,難道是寡婦?

    林雨桐一想到要拖着四個拖油瓶找四爺,心就直蹦躂,感覺要是沒有胸腔阻隔,它能跳起來一米八。

    她閉上眼睛,得鬧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記憶翻騰出來,林雨桐才現,這本尊年紀也並不大。沒想像中的帶着四個這大的孩子這得四十往上了吧。

    不!本尊也才三十二歲而已。

    三十二歲,以十六歲為分界點的話,這本尊的人生可以劃分為兩段。

    十六歲以前,就是農村的。上面一個哥哥,下面一個妹妹。老人家雖不說偏老大,疼老小吧,但生在六十年代,標準低的時候,又是在農村,生活能有多好。跟大部分姑娘一樣,過的不好,也不壞。那個時代的孩子,尤其是農村孩子,填飽肚子是頭等大事,誰還上學呢?小學都沒畢業,回家務農了。可這姑娘要說好,那也還不錯。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關鍵是長的漂亮。

    長的漂亮的姑娘,在十六歲這一年,迎來了她命運的轉折點。

    林媽的遠房表姐的親戚家,要給兒子說的媳婦,那家的兒子呢,生下來的時候就有點小毛病,腿有點跛。林爸林媽還專門去看了,說只要不是跑起來,一般的走路,都看不出來。除了這個毛病,沒別的不好的。人家爹媽還都是省城棉紡一廠的小幹部,要找個能幹的,人好的,踏實的孩子,還能暫時給在廠里安排一個臨時工的工作。結婚了就轉正。

    這本尊一向溫順,家裏又正好要給大哥林雨柱說親。偏家裏窮成這樣,人家那曹家願意先給兩百塊錢,把這婚事定下。林家爸媽覺得也還行,就給定下了,然後把閨女就送去了。

    去了就在職工食堂,幹些擇菜洗菜的活,一個月還有二十塊錢的工資拿。

    按說這按部就班結婚不就完了,可還真不是。

    這得從這本尊的丈夫因瑱說起。

    話說這因瑱是廠里的子弟,爹媽都是廠里的職工。上面兩姐姐,早早的不上學進了廠子成了紡織女工,可他哥哥趕上上山下鄉了,然後插隊去了。七八年回城之後,這面臨這結婚就業等等問題。回來直接進了廠子,這結婚得要房子,二老的房子接納這大兒子兩口子都有點擠了,這緊跟在後面的小兒子因瑱,因為沒下鄉,得讓着哥哥,所以房子沒小的的份。這因瑱本也是廠里的壞小子,沒份就沒份唄。哥哥結婚要緊。平時也只住宿舍。

    可這偏有廠里的婦女主任馬大姐,比較熱心的要給廠長家的獨生閨女介紹對象。廠長葛秋成長的高大黑粗,然後獨生女也長大黑粗高大。偏人家只有獨生女,還要找個上門女婿。這樣的家庭條件,那想上門的多了去了。可黑粗高大的葛白雲,偏看上了長的挺拔英俊,一表人才的因瑱了。

    這馬大姐也是好心,心說因瑱這小子在廠里都淘出花了,打從上班開始,是大會批評小會檢討的,工作上是提不上來了。家裏的條件就那樣,房子是哥哥嫂子的,他不憑着一張臉,還能憑啥?反正因家兩兒子呢,招贅到廠長家,虧了嗎?

    她跟廠長家的閨女拍胸脯,說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然後因瑱那年才多大?十八歲的小伙子而已。

    正是桀驁不馴,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年紀,你卻叫人屈從現實?

    扯淡!

    就那麼巧,這馬大姐就是林雨桐這本尊那個未過門的婆婆。這位也是人心氣高,在廠里給她家的兒子介紹了幾個姑娘,可這些城裏的姑娘多傲氣啊!挑揀完這個挑揀那個,自己本身也沒長的多出挑,偏嫌棄她兒子。人家還不找了,定要找個漂亮的。便不是工人,那以我們家的能力,這將來也能跟你們一樣也能當工人的。到時候一樣的拿工資,人還漂亮,又是因着我們家的關係留在城裏的,這進了門還得伺候着我兒子的。這麼着,這不是就在農村找了這麼一個,打着結了婚想辦法叫轉正的想法嘛。

    可馬大姐不知道這說媒得罪了人家小伙子。人家小伙子心說,哦!給你家那瘸腿兒子找了這麼一個水靈靈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瞧着就跟水蜜桃似的。結果到我這裏呢?我就得配一個黑面饅頭?覺得這馬大姐看不起人。那句話怎麼說的?

    莫欺少年窮!你就一眼把我望到頭了,知道我這輩子都沒出息。

    你叫我招贅還不算,還招贅那麼一個模樣的?

    這位一不做二不休,對鄉下來的臨時工姑娘展開了追求。

    一個是城裏混混一般的英俊壞小子,一個是在農村長大見人就臉紅的單純姑娘。

    然後沒多少日子,這口鮮桃就壞小子先嘗了一口。

    壞小子是渾,但又不是壞人,把人家姑娘這個那個了,還懷上了,他傻眼了,這不能不認賬吧,其實兩人當年都不夠結婚的年紀的。可這婚事不辦也不行,這不是肚子給鼓起來了嗎?

    你說這事出了,幾家人氣不氣。

    因家,是平白得罪了這個領導那個領導的不算,本來就因為沒房子,如果找對象找個廠里的姑娘好歹是正式工的話,還有希望分房子的,這弄一臨時工算怎麼回事?把領導都得罪死了,得罪完了,這別說轉正了,臨時工還能不能幹還是兩說呢。

    賈大姐家呢,她男人曹海這個廠辦副主任,馬她這個婦女主任,兩人就跟被扇了一巴掌似的扇在臉上了。

    更何況人家葛秋成是廠長呢。

    還有林家,拿了人家曹家兩百塊錢,閨女也帶去工作了這半年了。錢也花沒了,給林雨柱娶媳婦還欠下了外債,如今弄成這樣,咋整?

    已經成了這樣了,林家說我們家也不多要禮金,可這欠了人家曹家的得給人家曹家吧。可因瑱卻覺得林家是不把閨女當人,兩百塊錢,就把一大姑娘給賣了。這什么爹媽這是?而且這錢是桐桐花的嗎?不是!是給他們家兒子娶媳婦了。誰花的誰還去。

    渾勁又上來了。

    他也說了,彩禮我們也出,但是跟曹家這是兩碼事。

    喧喧鬧鬧的,最後怎麼辦的,林家把林雨桐的妹妹林雨枝嫁到了曹家,成了馬大姐的兒媳婦。至於林雨桐,當時把林家爹媽給氣的,壓根就不管,愛怎麼的怎麼的!

    可也因着林雨枝嫁到了曹家,林雨桐的臨時工沒被當時就辭退,可緊跟着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了,而且大的不正常,工作也做不了了。

    因家也不敢不叫結婚,要不然,自家兒子就是耍流氓了。

    反正是因家調動了一切家裏能調動的關係,也花了不少錢,把兩人的結婚證給辦下來了,林雨桐的戶口也因為夫妻掛靠,給遷了出來。

    結婚了,住哪兒?

    人家還能爭取爭取房子,可因瑱這樣得罪了領導的,不給穿小鞋就算不錯了,還想分房子?做夢。

    混子有混子的辦法。不是不給房子嗎?

    好啊!他鬧騰,天天的纏着葛秋成,尤其是有領導來檢查工作的時候。他跟人家廠長道歉呢,還說叫跪下都成:「不能招贅到您家,我也很遺憾,但這婚姻自主了對吧,您不能強迫我吧我這確實是有困難,再不給房子,我老婆大着肚子懷着雙胞胎可就要把孩子生在大馬路上了,要是一個不小心,這一屍三命,廠長,您就是再把您家的閨女給我,您也賠不了啊」

    你說這麼個玩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了這麼一通話。先不說丟人不丟人,影響不影響政治前途的事,只說自家那閨女,以後還說不說對象了?

    葛秋成把曹海這麼辦公室副主任一通的罵,勒令他趕緊的解決問題去。

    實際上,葛秋成恨不能所有的人都忘了說親這一碼事的,這分房子不分房子,跟這點事一點關係都沒有。關鍵是現在房子它是真緊張。好些老職工還排着呢,也不是單單不給你。可你這麼一鬧,就跟針對你一般。

    怎麼辦呢?

    安撫還是要安撫的。沒房子,想辦法嘛!

    就把廠家屬區東北角靠着最角落蓋着的門房給騰出來吧。家屬區大,特別大,職工老職工連帶家屬,數萬人呢。南門是正門,正對着大街。北門是後門,進廠子從這個門走。東北角的門,是個小門,也就是兩個人力三輪能並行進去的大小,這地方外面緊靠着的是城中村,又有棉紡二廠三廠儀表廠好幾個廠的家屬院後門對着這個方向。因此,這一片反而是最繁華的地方。賣菜的做小生意的都在這裏。要是不開這個門,廠里人進出買菜得多走三四站路。而給這邊開了門,買東西直接從這裏面進出。

    這地方因是小區的角落,兩口子在這裏安了家,把這整個的角落都霸佔了起來。靠着緊挨着他們的家屬樓下面,紮起了籬笆。籬笆內外,各種的花種着,裏面本來預留出來的花罈子,也種上了菜。跟着小院似的,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八個月的時候,在職工醫院裏,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取名因何,因唯。

    兩口子只一個人的工資,一家四口得吃喝呢。日子就緊巴的很,其實還是靠着兩家的老人偷着幫襯,照看孩子,日子才往前磨蹭。可倆孩子剛過了周歲,年輕的媽媽意外的懷孕了,又因為之前生了雙胞胎,餵孩子母乳,辛苦帶孩子,這人沒緩過來,這再一懷孕,貧血等等的症狀就更明顯了。職工醫院本身就不是什麼大醫院,醫生的醫術也有限的很。當時就說,不能流產,太危險。

    想來以當時的醫療條件,確實不做比做了好。

    於是,這一胎屬於不生不行的。八個月之後,又生下一對雙胞胎,還是龍鳳胎。

    可對這樣的家庭來說,着實是歡喜不起來。

    但因瑱人家到底是個樂觀的人,只說:「能生就能養,總能養活的。」

    於是這小三小四就有了,取名因緣、因果。因緣是姑娘,因果是小子。

    大的兩個才兩歲,這又添了兩個小的。再加上懷的艱難,生的艱難。生下後,也沒有那麼多的人手幫着照看。也無所謂坐月子不坐月子的,反正生活所迫嘛,什麼活都得干。

    這原身的一身病,就是這麼埋下的根子。

    可唯一叫女人不後悔的是,因瑱不是當年花言巧語,而是往後的這麼些年了,無論生活怎麼困頓,哪怕是給孩子買了奶粉之後,兩口子沒有了第二天的口糧得餓着肚子,他也都是笑着,給媳婦說各種的笑話,各種的貧嘴逗悶子。買不起金戒指,他就偷了花園裏的花回來送老婆。這是婚後這個女人留下的不多的彩色記憶。

    前幾年雖然難熬,但每個月都有一個人的固定工資,再加上親戚們搭把手,日子也還能過。可這兩年,廠子的效益不好,工資只能放一半。可孩子越長越大,學費、課本費、資料費、補課費等等等等的費用,再加上她身體不好。日子越的難過了。


    因瑱本就不是個肯本分踏實的人,出去弄錢去,也總是踩在灰色地帶。今兒偷點廠里的物資啊,明兒弄了外面的井蓋賣錢之類的。不是什麼大罪過,但小錯總犯。一年裏,要是不被派出所請進去關上十天半月的,那這一年怕是也到不了頭的。

    這次也是,關進去了。

    原因嘛,是幫廠里要債的時候把對方給開瓢了。

    如今這廠里,都是三角債的欠着。廠里也總得有人去要債吧。因瑱就是這麼一個工作性質。進去了也是因公家的事進去的,好像對大家來說,這也是家常便飯了。廠里派了人來送了一袋子米一袋子油的慰問品,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保證這娘幾個在家餓不死就完唄。

    大致知道怎麼回事了,她心裏也安穩了。

    心裏尋思着,只怕被拘留的在派出所里的那個就是四爺吧。

    得圍觀一下去。

    但也不急,這身體是下床都喘。

    林雨桐見窗簾都拉着,她直接拿了針灸包出來,下了針給自己針灸。連着走了三趟針,胸口才覺得不是那麼憋悶了。她又找了藥出來,服用了。靠在床頭緩了得有半個小時,再下床就感覺好多了。

    不咳了,不喘了,不暈了,也不噁心了。雖然比正常人弱些,但正常的生活暫時是沒有問題的。

    等洗漱了一番出去,才看清楚外面。之前人是在裏間,如今這是外間。外間靠着兩頭牆的位置,擺放着兩個架子床。床上掛着由舊工作服拆了改成了帘子,四個孩子,晚上就住在這裏。圓桌靠在窗戶下面,吃飯寫作業的時候支開。

    打開屋門,外面是個由花木圍起來的小院,一圈都種着各種的菜,角落的籠子裏還有兩隻母雞。靠着門房的一邊,搭建了個簡易的低矮房子,裏面就是廚房吧。

    站在院子裏,能看見人從小區這個角門進進出出的,多是不上班的退休職工,買菜閒逛,都打這裏進出的。

    她這麼站在院子裏,就有人問:「小林今兒好多了?能出來了?」

    林雨桐含混的應着。

    小區是水泥硬化的路面,路面已經有些掉皮。五層高的小區住宅樓,一棟挨着一棟,還有那高大粗壯的法國梧桐,不時的飄落下來的葉子,代表秋天真的來了。

    她沒在外面多呆,省的還得費口舌。

    想了想,她還是先洗了臉,然後出去,去派出所看看四爺再說。看過了,人這心裏不就安穩了嗎?

    這一片廠區多,派出所就駐紮在這一片。出了門,走了大概一站路,就到了地方了。

    一進門,感覺大家看她像是看熟人。也是!哪一次關進來,老婆不得來看看。

    人家態度也很好,「是嫂子啊,進去左拐,老地方。」

    林雨桐客氣的跟人家笑笑,進了裏面,然後左拐,看見兩個下象棋的人。

    一個禿頂的穿警服的人,一個穿着陳舊的工裝,但卻坐的極有架勢的人。兩人聽見腳步聲都抬起頭往這邊看,然後一個瞭然,一個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瞭然的這個是所長,鬆了一口氣的這個是四爺。

    看兩人邊上放着的花生米便知道,四爺過的還不錯。在裏面還能贏所長的花生米吃,至少人家能混個肚圓。

    林雨桐就笑,四爺也笑。

    一個說:「挺好的?」

    另一個說:「挺好的!」

    挺好的就挺好。

    四爺貌似還要在裏面給關七天,這對他來說,一定是非常特別的體驗。

    林雨桐就說:「那你好好玩,我先回。」

    這所長心說,這媳婦也夠心大的,有上這地方玩的嗎?

    四爺還不放心的叮囑:「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先湊活湊活。」

    別人不知道四爺這是什麼意思,可林雨桐知道。

    四爺這是怕她蠻幹,莫名其妙的拿出什麼東西,或是顯露了什麼本事出來惹人懷疑。因為比較起來,只有這個副本最不好刷了。

    兩人不是那種能說改變就改變的年輕人了。履歷大家都知道,這麼長時間,生活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你們是什麼人,有幾斤幾兩,大家心裏有數着呢。

    就你家,你說你拿出金子銀子去兌換去,別人會怎麼想的?會想着這因瑱能耐了,都能幹這麼一大票了。這沒什麼案子便罷了,但凡有一點沾邊的,你解釋的清楚嗎?不惹眼的人都不敢這麼幹,更何況四爺這個原身有前科而且還是慣犯呢。

    所以,這每一毛錢你拿出來用,都得是說的清楚的錢。

    因此,靠積累的錢財改善生活和眼前的困頓這一條,直接pass。

    再說兩人一身的本事,你們知道你們一肚子的本事,可別人不知道啊!你算賬快許是別人不說什麼,但你試着扒拉算盤珠子給人家瞧見了,你看會不會奇怪。半輩子都不會用算盤,也沒見學,你怎麼就會的?外人還能糊弄,找點藉口,人家信不信的,也不如何在意。可家裏的孩子都不小了,因何和因唯都十四了,因緣和因果也都十二了。爹媽猛的長了一身的本事,瞧她們信不信?便是如今不懷疑,再大點呢?長腦子的都知道有問題的。

    所以,想靠原本的那些技能謀生,大部分技能直接被槍斃,絕對不行。

    回來隨便塞了點東西吃了,把屋裏翻騰了三遍又給整理好,擺在林雨桐面前的也就八塊六毛錢。

    家裏吃的有,院子裏的菜,小蔥青菜的還能湊活,不花錢的話,反正餓不着。

    可這要真花錢,這八塊六毛錢禁得住花嗎?

    行了!先這麼過吧,走一步算一步。想想幾個孩子也是可憐,當爸的進去了,當媽的病着,孩子回來得做飯,吃了,清洗了,才去上學。誰家的孩子要是過成這樣,當爹媽的都得心疼。

    還不知道幾個孩子怎麼胡亂的吃飯呢,林雨桐先下廚去做飯。院子裏的韭菜鏟了,又摸了雞籠子裏的雞蛋,今兒給孩子包一頓餃子吃。

    這邊韭菜摘乾淨洗了晾着呢,正和面呢,就有人進了院子,她還沒出廚房,人家頭已經探進來了。

    是這原身的婆婆因大娘。

    因大娘一看兒媳婦起身了,臉上鬆了一分,但還是沒個笑模樣:「起來了?我還當是因何又沒上學。」說着,朝外看了一眼,然後拿着籃子就進了廚房,把裏面的肉拿出來,奪了林雨桐手裏的到切了手指寬窄的一溜下來放下,又切了兩指厚的一塊豆腐下來,放在案板上收拾好籃子就走,臨走還低聲道:「別聲張,給孩子做了。」

    老兩口跟着大兒子兩口子過日子的,平時買菜做飯都是老太太的。幾乎是天天的,買菜了老太太要給這邊留一口。或是兩根蔥,或是一頭蒜,一塊肉,二兩豬油,偷摸的給這邊勻出來,就怕那邊大兒媳看見了講究她。

    肉和豆腐林雨桐留着明天做,今兒包餃子多包了兩碗,想着等煮好了給老人家送去。

    先回來的是小三小四,兩人一路撒丫子跑進門,看見林雨桐在做飯頓時就樂了:「媽,你好了。」

    因果衝到水龍頭底下,咕嘰咕嘰的喝了一肚子的涼水,林雨桐想阻止都來不及。他抬手用袖子抹了嘴:「渴死我了!」

    林雨桐才瞧見,這袖子上黑油黑油的,不知道有多髒。

    沒媽管的孩子,倆姐姐能糊弄的叫倆小的吃飽肚子就不錯了,還能指望什麼?

    她當時也沒說,因為才想起來,孩子沒換洗的衣服,今兒拾掇了拾掇,衣服都不成個樣子。

    姻緣趴在餃子餡的盆邊上聞了聞,然後吸鼻子:「真香!我都一個月沒吃餃子了。上回還是奶奶端了一碗來,我才吃了六個。」

    林雨桐叫她洗臉洗手去:「等你們姐姐回來,就開飯。」

    因何和因唯回來,並沒有因為當媽的能做飯了,還包了餃子臉上露出多少歡喜來。因唯一臉的猶豫,看了林雨桐幾次想說話,都被因何一把拉住了。

    「怎麼了?」林雨桐把餃子給盛出來遞過去。

    「沒什麼?」因何接了碗:「媽,你吃了就睡去吧,得歇歇。我洗碗!」

    因唯低着頭沒說話,拿着筷子可着一個餃子使勁的戳。

    兩人明顯有事,但都不說。

    還是因緣一邊吃着,一邊湊到林雨桐身邊低聲道:「媽,我知道。」

    因唯眼睛一瞪:「吃你的飯!知道知道!就你最知道!什麼都知道!」

    「就知道!」因緣聳着鼻子:「我大姐班裏要收資料費補課費,我大姐都拖欠了兩周了。她班主任家的孩子跟我是一個班的,她還說我了,問我是不是以後也不上學了,跟大姐一樣,再不交錢就得退學了」

    林雨桐的記憶里,從來沒有這孩子要錢的事。她忙問:「多少錢?明天交。你這孩子怎麼不言語?」

    「咱家哪裏還有錢?」因唯直接道:「就剩下八塊多了,老師讓交四十五呢。」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大的又是兩閨女,當媽的身體不好,家裏的日常生活開銷,倆孩子心裏都有譜。知道爹媽沒有,所以,寧肯不開口。

    因何低着頭:「媽,我不想上了。我成績沒有因唯好,叫因唯上吧。她還被選上國慶匯演主持人了,老師讓穿白球鞋。要是家裏沒急着用錢的地方,我拿五塊錢,去給因唯買一雙白球鞋去。」

    外面夜市的攤子上就有擺的,是那種從廠里出來的瑕疵品,一雙五塊。

    因唯倔強的不說話,眼淚卻吧嗒吧嗒的往碗裏掉。

    林雨桐低頭看看四個孩子腳上的鞋,都是親戚家孩子穿舊的不要的鞋。幾個孩子誰都沒有再說話,就只低着頭,林雨桐不用問都知道,這一頓餃子他們咽的有些乾澀。

    「買!」她直接把錢拿出來,遞給因何:「先吃飯,吃完飯就去買。你也不准說不上學的話,不就是四十五塊錢嗎?媽去想辦法,明兒一準能交出去。」

    因何還要說話,因唯一把拉住了,示意她:「趕緊吃飯。」

    吃了飯,孩子們去買鞋去了。可林雨桐洗了碗,卻愁,這錢從哪裏來?

    借?親戚那邊都是新賬舊賬賬摞着賬,她還沒適應完全這個身份。借肯定不行。

    等孩子們回來了,她說了一聲就先出門了。

    得想想這錢從哪裏來啊?

    這一片晚上當真是熱鬧,來來往往的跟趕集似的。像是賣個小籠包子稀飯這樣的攤位,不知道有多熱鬧。也有從廠里弄出來的次品床單被罩在這裏兜售的,像是一堆的鞋隨便挑這種,更是隔上幾步就一個。都是廠里效益不好的,弄點東西出來換錢的。

    走了不長的時間,一條街道還沒走一半呢,這身子就累了。她往花罈子邊走去,順勢就坐下來,也沒太注意。

    正想着弄點什麼,這麼一會子工夫能倒騰出幾十塊錢來,就聽一個聲音道:「大妹子,你會算卦?」

    林雨桐這才注意到,腳邊的地上竟然寫着:心誠則靈,卦資隨心。

    她還沒反應過來呢,那大姐就蹲下來問:「大妹子,那你給算一算,我這姻緣是到了還是沒到。」

    林雨桐上下打量這個女人,燙着時下流行的頭,紋眉紋眼線了,穿着也體面,微微有些福,腳上的高跟皮鞋穿着不合適,腳面鼓起了兩坨,肉肉的。她的手上戴着金戒指,身上還有酒味。

    這是剛喝了酒出來的的。

    再看她身後,跟着個比這位大姐小了不止五歲的男人,斯文俊秀的樣子,臉上帶着幾分寵溺又無可奈何的笑意,可林雨桐卻忘不了這個男人看自己的時候上下的打量,那是男人看見漂亮女人的眼神。

    再看那男人的穿衣打扮,不難看出這兩人的經濟實力懸殊極大。

    林雨桐就笑了笑:「可是這位先生?」

    這大姐就哈哈笑,起身挎上男人的胳膊,林雨桐就似笑非笑的看那男人,他便馬上露出幾分在漂亮女人面前覺得失了顏面的尷尬笑意,胳膊微微從那大姐的手裏往出拽了拽,眼裏閃過一絲連他都沒察覺的厭惡和不耐,嘴上卻道:「在外面呢?」

    那大姐又笑,問林雨桐:「怎麼樣?有沒有夫妻相。」

    林雨桐也笑:「大姐是女強人,要什麼就有什麼,我要是你,我何必給自己找氣受?大姐應該生了孩子了,有孩子了,一輩子就完整了。覺得寂寞了,談幾場戀愛。圖的就是一高興!像大姐這樣的人,要男人做什麼用呢?錢你能掙,外面有事,你能應酬。孩子能自己養,何苦花錢給自己找個還得伺候的祖宗回來,夜裏連覺也睡不踏實!」

    說完,就起身,再不抓緊,今晚得泡湯了。

    誰知道那大姐卻一把抓住了林雨桐的胳膊,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推開那男人,「聽見了沒?聽見了沒!這大妹子把話說的多明白。跟我求婚?青天白日的,你當大姐真信你的鬼話了!」說着,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聽話,回去跟你媳婦好好過日子去,男人正正噹噹的掙錢,便是給人作揖下跪,都不丟人。」

    她天生的大嗓門,本來好些人看呢,這會子看的人更多了。

    男人落荒而逃,這大姐卻抽出一疊錢來,直接塞給林雨桐:「今兒謝謝你了沒完,要不然還纏的沒完」

    林雨桐看着手裏的一疊子大團結,估摸着得有一百上下吧。這是把今兒的難給解了,她心裏默默的把這位大姐給記住了。

    往常,人家都是拿自己當貴人的,可如今,自己好像也碰見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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