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工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拼裝車還想合法上路？

    對私企來說，造車最大的問題就是准生證，後世的四個私營車企，在造車過程中，長期面臨着這個准生證的問題，只能是想盡各種辦法：有的收購一個已經倒閉破產的汽車廠，就是為了那個造車資質，有的掛靠在其他有資質的車企下面，平白地給這個國企一筆錢。

    製造汽車，不是誰想造就能造的，得上目錄，在目錄里的產品才是合法的，是親娘養的，上不了這個目錄，那就連後娘都沒有，純粹就是石頭裏蹦出來的。

    在八十年代，國家為了發展經濟，各個地方都在想法設法地上馬工業項目，汽車項目更是香餑餑，一時間出現了一番欣欣向榮的景象，但是同時，國家也注意到了造車過熱的問題，於是到了89年5月6日，發佈了一個《全國汽車、民用改裝車和摩托車生產企業及產品目錄管理暫行規定》，現有的車輛都可以納入這個目錄管理，至於後來的車輛？呵呵呵。

    還好現在才87年，按照秦鋒的想法，自己趕上了一個好時代，還沒有被那個目錄卡脖子，趁着這個機會，進入這個市場，以後等到目錄編寫出來之後，國內現有的車廠產品都得編進去，平旺牌摩托車、平旺牌汽車就順其自然地得到了這個准生證。

    誰能想到，他還是太天真了！他私企想要造車，還是很難的。

    不過，秦鋒也並不擔心，因為他為國家立了功，為軍隊立了功！軍隊的這些領導們會幫他的！

    此時，聽到秦鋒這樣說，楊老立刻就表態了：「秦總，你給咱們的軍工發展出了大力，咱們正想着怎麼還你這個人情呢，你放心，這件事放在咱們的身上，咱們一定幫你們解決這個難題！哼，國企，某些國企整天只知道向國家伸手要錢，不思進取，你們民企必須得發展起來，讓他們感受到競爭的壓力才行！」

    祝老站在熄火的四不像前面，認真地看着上面那台小小的發動機，和巨大的車體相比，這發動機太小了，根本就不成比例，但是，小小的發動機卻仿佛有無盡的潛力一樣，居然能拖着十幾噸的貨物跑，這讓人太不可思議了！

    單缸機他見過，但是沒見過這麼大的單缸機啊。

    他看向銘牌，上面寫着平旺牌1110柴油機的字樣，下面還標着14.7kw的字樣。

    這樣一台小小的柴油機，只有20馬力，但是扭矩卻超級強，單缸機，大飛輪，就是這麼強啊。

    「秦總，你們不是造摩托的嗎？」祝老的目光望向秦鋒。

    「沒錯，我們是造摩托的，但是，我們發現有大批的老解放正在面臨淘汰，為了讓老解放重新煥發生命的第二春，就需要有一台合適的發動機，市場上能買到最大的單缸機只有15馬力，還無法滿足我們的改裝需要，所以我們就自己搗鼓出來了20馬力的柴油機，伱們也看到了，在這台柴油機的帶動下，車子比以前的汽油機厲害多了。」

    祝老點頭：「格廠長在武柴，就是造這種單缸柴油機的，來你們廠，也算是發揮了作用。」

    秦鋒望向了廠門口，那裏已經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冷風中，格廠長站在那裏，看着一名名職工到來。

    時間已經到了七點五十，工人們一窩蜂地來上班了！

    「沒錯，等下過了八點，讓格廠長帶着大家去生產線上看看。」

    八點整，工廠的大門關閉，所有的職工已經全部進入了廠區，有格廠長這樣的外國老人在寒風中看着他們，他們有什麼理由遲到？而且這是私企，來晚了肯定是要罰款的，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格廠長，來，介紹一下，這兩位都是上級來的領導，等下帶他們去生產線上參觀一下。」秦鋒過去打了個招呼。

    下午，首都某地。

    「楊老？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您日理萬機，怎麼有空來咱們東汽聯坐坐了？這可是讓咱們蓬蓽生輝啊！」東方汽車工業聯合會的負責人付會長笑呵呵地說道。

    「好啊，你也知道我是日理萬機，那你們之間還相互踢皮球。」楊老的臉色難看：「別讓我跑第二趟，給我個準話，你們到底誰說了算，如果你們想要繼續踢皮球，那可就別怪我去上面告狀，什麼市場競爭，都是一句空話，你們這個東方汽車工業聯合會，就是個大型的托拉斯！」

    付會長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們這個東方汽車工業聯合會是在87年5月29日成立的，不過他們並不是從零開始的，只是換個名字，在以前的時候，叫做東方汽車工業公司，再過幾年，到了90年，還會改名叫做東方汽車工業協會，正式成為所謂的民間組織。

    楊老先去的某政府部門，那邊卻說不管，由這裏負責，楊老過來，就先放狠話，畢竟這些人踢皮球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目光望向對面牆上掛着的標語牌。

    「東汽聯的宗旨，面相企業，全心全意為企業服務，引導和促進汽車工業向着聯合、高起點、專業化、大批量的方向發展，逐步成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楊老讀完了上面的口號之後，嘴裏帶着冷笑：「今天要是沒有個交代，我就把你這個牌子摘下來，帶着這個牌子去找上級領導！」

    「楊老，別啊。」付會長哭喪着臉：「我們已經收到了平旺摩托車廠的改裝車的申請報告了，楊老，您大概不知道，我們國家目前在主導淘汰老舊車型的工作，他們把淘汰的車子拼裝起來，這屬於和我們國家政策相背離啊！」

    「什麼淘汰車，拼裝車，老解放給我們國家服務了幾十年，沒有老解放，就沒有我們軍隊的摩托化，沒有國家的建設和發展！好啊，現在國門打開了，眼界高了，就看不上老解放了？」楊老說道：「什麼報廢淘汰，既然你們要和西方學，那就看看，西方多少年的老爺車還在路上跑！我上次去西方考察，他們的公路上還有一輛燒木柴的蒸汽車！老解放至少還能再跑三十年，你們現在就要淘汰老解放，這就是浪費，浪費就是犯罪！」

    「楊老，老解放已經跑了三十年了，各方面的技術都落後了，發動機動力不足，汽油機油耗高，剎車系統也很落後，早就該換代了，咱們一汽搞的141和二汽搞的140都不錯啊，可以完美地取代老解放。」

    「一汽，二汽搞的的確不錯，但是，他們搞的車子多少錢？人民能買得起嗎？農村還在用牛車呢，平旺牌改裝車可以裝十噸的貨，在山區暢通無阻，爬山涉水，不在話下，價格只要一萬塊錢！」楊老說道：「要是一汽和二汽的卡車能降到一萬塊錢，那我立刻就走人！」

    開什麼玩笑，一萬塊錢也就買個車軲轆！付會長心中腹誹，臉上依舊帶着苦笑：「楊老，那怎麼可能，那可是正規的卡車，不是拼裝車，拼裝車真的…」

    「真的不能上路，如果要是上路，讓那些售價四五萬的車子怎麼賣，是這樣吧？」楊老反問。

    付會長知道，今天如果不給楊老個交代，楊老是絕對不會走的，如果事情鬧到上面去了，自己就算是問心無愧，恐怕也得捲鋪蓋回家，必須得想個辦法！

    他的腦子裏在急速地思考着，突然就想到了什麼。

    「楊老，您看這樣行不行？」付會長說道：「請他們平旺牌卡車去首都二汽的試車場，當着行業里所有人的面測試一下，如果大家都認可，那咱們就批准…」

    片刻間，楊老的臉色一黑，就打算勃然大怒，放屁，平旺牌卡車是平旺牌卡車，關其他品牌什麼事？你們提前建立個狗屁的聯合會，後進來的還需要得到你們所有人的認可？後進來的肯定會動你們的奶酪，你們肯點頭？

    但是稍後，他又冷靜下來。

    剛剛一瞬間，房間裏的溫度驟然下降，付會長後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不過片刻之後，房間裏又恢復了正常。

    「好，那就明天。」楊老說道：「明天我推掉重要的會議，親自過去，我倒是要看看，哪個不思進取的汽車廠抱着托拉斯的想法！」

    明天？付會長心中一驚，時間太短了，行業里很多人都來不了啊！但是，他的喉頭動了動，還是沒敢說出來。

    打過無數次仗的人就是不一樣，身上自帶一股殺氣，如果他敢提出意見，那楊老的眼珠子一瞪，搞不好他就得尿褲子。

    早在1952年，首都將建中汽車公司、利華貿易公司修理部、永茂實業公司新生汽車修理廠、協成鐵工廠等四家汽車修理單位合併成立了首都汽車修配廠並且建立分廠，尤其是1955年在西郊二里溝建立了二分廠，這個廠主要負責柴油汽車維修。到1961年時，二分廠就成了整個華北最大的柴油汽車修理廠。

    到了58年，首都清華大學開始設計微型汽車，把二分廠左旋了試製廠家，搗鼓出來了衛星牌轎車，外觀萌萌噠，甚至還是敞篷的，用後世的眼光來看，其實就是個蹦蹦車的水平，不過，質量很差，生產了一百多輛就放棄了，不過，這個難得的經歷也鍛煉了二分廠的汽車研製隊伍。

    機會再次到來，65年，首都為了解決馬車進城到處留燒火材料的問題，決定用汽車代替馬車，這個任務再次落到了二分廠的身上，此時的二分廠已經改名成了首都汽車修理公司第二修理廠的身上，經過幾個月的努力，他們就搗鼓出來了大名鼎鼎的首都130輕卡。

    為了能將這種卡車量產，第二修理廠正式更名為首都二里溝汽車製造廠，擴建廠房和車間，開始大幹一場，他們不僅僅自己製造，還向國內一百多個汽車廠提供了bj130的設計圖紙。

    到了76年，二里溝汽車製造廠正式改名成了首都第二汽車製造廠，專門生產市區急需的輕型卡車。

    時間來到1985年，國家計劃出資300萬美元，以技貿結合形式引進了島國五十鈴n系列輕卡車型，這個任務就落在了首都二汽上，這也是國家隊的好處，國家出資引進的產品肯定是要落在國企上的。

    可惜，二汽並沒有全部引進，這也是二汽最終衰落的原因，他們只用了五十鈴的發動機和駕駛室，底盤什麼的繼續套用自己的bj130.

    當然了，那是後來的事情，現在的首都二汽，依舊是如日中天，是汽車行業里的元老，年產兩萬多輛輕型卡車，同時也是首都附近最重要的卡車生產廠，所以，平旺牌改裝車在他們廠的試車場裏接受測試，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得到消息，首都二汽當晚就連夜佈置，等到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輛造型怪異的車就出現了在大門口。

    馬廠長得到消息的時候，急匆匆地趕過來，此時，這輛車的旁邊已經圍起來了一大群人。

    「老解放早就該報廢了，還要拿出來丟人現眼。」

    「就是啊，上個單缸機，以為就能當老大了？野雞羽毛再怎麼光鮮亮麗，也變不成鳳凰！」

    「哼，一個小小的民企還想要造卡車，不知道天高地厚。」

    聽着這些話，馬廠長的臉色嚴肅起來。

    「喂，你們既然都來了，那就進車間去打掃衛生，圍在這裏做什麼？」馬廠長看着圍觀的眾人說道：「等下會有上級領導過來視察的！」

    一眾工廠的老師傅們散開了，馬廠長看向駕駛室里坐着的人：「請問你們是平旺摩托車廠過來的嗎？把介紹信給我，我帶你們進去。」

    「介紹信在這裏，我是秦鋒。」秦鋒從駕駛室里下來，看了看四周：「您是馬廠長吧？這邊風大，咱們到車的另一邊，避風的地方說話。」

    「沒錯，是我。」馬廠長回答着，跟着秦鋒來到了另一邊，這裏不僅僅避風，還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車子把他們擋了個嚴嚴實實。

    「您身邊怎麼連個助手秘書都沒有？」

    聽到秦鋒的話，馬廠長的臉上帶着苦笑：「還不到八點鐘，他們還沒有上班，再說了，我們干工作，也不是必須要有跟班的。介紹信呢？」

    「介紹信在這裏。」秦鋒拿出來了一個大信封。

    這信封有些厚啊！難道裏面是錢？

    馬廠長皺着眉頭，打開了信封，裏面沒有錢，只有一摞信紙，介紹信不應該只有幾行字嗎？馬廠長仔細地看了起來，只掃了幾眼，心臟就劇烈地跳動起來。

    「馬廠長，你可得小心，我聽說，他們計劃利用合資企業的機會把您擠走，您可得提防着點。」

    得知要來二汽接受測試，秦鋒立刻就做了各種準備工作，不就是讓這些行業里的人同意嘛，沒關係，咱們有這個辦法！

    楊老給他們爭取了機會，他們就得把握住，現在就從第一個攻略對象開始。

    首都第二汽車廠現在正是發展最好的時期，自然也會有很多矛盾，在86年6月，有着清華大學汽車專業學歷背景的馬勇山空降到了首都二汽，一屁股坐在了廠長的位置上，那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呢？

    如果原本的人被調到上級部門，高升而去，當然沒有問題，但是上面也沒有位置安置原本的廠長，於是就讓原廠長繼續留在二汽，改任其他職務。

    有人能用平常心來對待這種事，也有人不能，這些不能的人必然會出么蛾子，正好，二汽不僅僅有五十鈴的項目，還計劃與與中信投資公司、東方之珠肖特吉公司共同投資，創辦了中外合資企業首都輕型汽車有限公司，原本的廠長在這件事上做文章，把眼前的馬廠長給排擠走了。

    秦鋒這信封里裝着的，就是這個騷操作的大致流程，用來提醒眼前的馬廠長。

    這傢伙空降過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徹底都被架空了，也是夠可憐的。

    秦鋒得幫幫忙。

    馬廠長把信紙放回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秦鋒：「秦總，多謝您的這份資料，您…您放心，咱們不會反對這輛車上路的。」

    他的用詞很準確，他不會反對，但是也沒有說就要支持，不過，秦鋒要他的這個承諾就夠了。

    「多謝。」秦鋒說道：「我們先把車開進去。」

    兩人從車輛的陰影里走出來，還沒有揮手告別，一輛白色的大麵包車從後面開了過來。

    在這個年代，這種麵包車很少見，但是在港台的電影電視劇里倒是頻頻出現，當車子停下來的瞬間，就會有一群小青年的手裏拎着片狀物體衝下來，聲勢震天。如果沒有街頭火拼的場景，那就更麻煩了，肯定會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正在街邊走着，然後被麵包車上下來的幾個人給擄上車，揚長而去。

    嘎吱！

    這輛大麵包停在了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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