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工業 第兩百三十九章 造不如買？我們就是要自己造！

    算了？

    周杰還是不明白：「秦總，昨天開會，您不是說要將全部的工人都帶走嗎？收購我們首都摩托車廠，不放棄任何一個人？」

    「對，我是說過，但是，他們不願意服從安排啊，強扭的瓜不甜，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好了。」秦鋒說道。

    等等，等等！這裏面有問題！

    周杰突然反應過來了：秦總壓根就沒打算收購他們首都摩托車廠，秦總只打算從這裏招幾百工人過去！走掉的都是廠里的骨幹，這些人走了，廠子就徹底沒有未來了，肯定會垮了！

    剩下的人怎麼辦？剩下的人就只能下崗啊！

    猛士車的發動機啟動，開出了廠區。

    「周科長，那個秦總剛剛說什麼了？」一名工人上來。

    「是啊，他是不是拿我們沒轍？只要我們不搬，他就沒辦法，我們就要留在這裏工作！」

    「留在這裏？等着廠子破產嗎？你們還不搬，一家老小都喝西北風？」周杰惱火地看着四周的人：「你們這些蠢貨！」

    「周科長，周科長！」一名科員跑了過來：「已經打聽到了，收購合同還沒有正式簽署，只是達成了合作意向而已，太平洋集團的收購資金也沒有到賬。」

    周杰臉色難看：「看來我猜的沒錯，這個秦總只打算把我們廠里最能幹的一撥人帶走，他根本就沒打算要我們廠的其他人！那些人走了，廠子也就垮了！」

    「那個秦總太過分了！」

    「沒錯，咱們找領導告狀去！」

    一眾人也都怒了，資本家果然沒有好東西！

    「大傢伙都冷靜！」洪秀江無奈地站了出來，他知道，現在輪到他上場了。

    「秦總雖然走了，但是，他說過的話不能不算數，大傢伙如果要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咱們立刻在廠里的印刷室印刷一批同樣的合同出來，大傢伙都簽了字，然後我去找秦總，我洪秀江哪怕就算是跪下來求他，也要讓他答應把我們這些人都給收了！」

    「沒錯，咱們只是沒趕上上午當面簽約，秦總不能不認賬！」

    眾人原本還想要僵持一下，爭取能留在市區里，現在眼看着廠子要倒閉破產，大傢伙要成為下崗工人，紛紛都慌了，還有什麼說的，趕緊簽了合同，讓洪秀江找秦總去，秦總不能賴賬！

    很快，制式合同就印出來了，油墨還沒幹呢，大傢伙就紛紛拿過來簽字，最後匯總到一起，交給洪秀江帶走。

    周杰也心情複雜地簽了，看着洪秀江離開，突然又有一種錯覺，難道整個過程，都是秦總做的局？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秦總就太可怕了！

    洪秀江帶着合同來到了巧克力大廈，看到了翹着二郎腿坐在那裏的秦鋒。

    「秦總，廠里九成的人都簽了。」洪秀江恭敬地說道。

    「嗯，你幹得不錯，到了平旺摩托車廠之後，你還當車間主任，管理總裝線，以後要好好接受格廠長的領導。」秦鋒說道。

    昨天開完會之後，秦鋒就把洪秀江給單獨請了出來，畢竟洪秀江是第一個發言的，只能老老實實地跟着秦鋒混，而且，他還是有能力的，正好龐大偉只想搞研發，不想當管理人員，正好可以給洪秀江一個同等職務。

    雖然都是車間主任，平旺摩托車廠的車間主任和首都摩托車廠的車間主任可不一樣！平旺摩托車廠的年產量是首都摩托車廠巔峰時期的十倍以上，而且還在蒸蒸日上地發展！

    洪秀江答應了，也就配合秦鋒演了今天的一齣戲。

    「多謝秦總。」此時的洪秀江可不敢托大，他已經知道秦鋒的實力了，這個年輕的小伙子……老奸巨猾啊！

    「嗯，回去告訴他們，我們的資金周轉出了一些問題，這一批工人的安家費只有三百元。等到他們到了安排他們的廠子之後再發放。」

    僅僅一念之差，安家費就少了兩百！洪秀江真是替這些人不值，你們斗得過秦總嗎？早點簽了不是更好嗎？

    不過……相比這微不足道的安家費，洪秀江更是有其他的顧慮。

    「秦總，這批人之中，很多都是工作不努力，偷懶耍滑，甚至還有不少是坐辦公室的人，您安排給他們新的崗位，如果他們不接受怎麼辦？」

    「不接受就可以自願離開。」秦鋒說道：「我們這個合同上已經寫得清清楚楚了。我們承諾了首都政府，全部解決工作，但是這些人不想干工作，那我們又不能養着他們，只能讓他們自謀出路了。」

    狠，秦總是真狠啊！

    洪秀江帶着無比感慨回到了首都摩托車廠。

    「唉，當時我是聲淚俱下啊。」洪秀全看着一雙雙期待的眼神：「就差給秦總跪下了，秦總萬般無奈，只能答應下來，凡是簽署了合同的，就給安排工廠，等去報道了之後，每人發三百安家費。」

    「怎麼是三百？」

    「算了，有就不錯了，咱們好歹有個飯碗，對了，咱們去了做什麼？」

    「我可是中專生，幹部編制，去了要是給我安排進車間幹活，我可不去！」

    你不去？不去就滾蛋，飯碗都沒了！洪秀江在心中暗暗地吐槽，嘴上說道：「那接下來，就由我來給大傢伙安排一下，然後報給秦總，早點完成了這件事，我們也好早點投入工作。」

    正說着呢，外面響起了隆隆的汽車聲，首都摩托車廠的搬遷就此拉開了帷幕！

    雖然這裏的設備落後，畢竟還能用，而且，這裏的車間得騰出來，等着以後安裝新的設備。畢竟，這裏以後將會成為太平洋集團的高科技基地！

    一個星期後，整個工廠都被清空了。最後剩餘的一批沒有簽合同的人，就算是想要找財務領基本工資都不可能，財務室已經清空了，財務室里的人也早就離開了！

    找太平洋集團？伱又沒簽合同，就不是咱們太平洋集團的人，找首都摩托車廠給你開工資去！找不到？那和咱們也沒有關係！

    清晨的陽光照耀着大地，照耀在首都摩托車廠的廠門口，兩邊都換上了新的牌子，左邊的大牌子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幾個大字：太平洋集團高科技中心。

    右邊的牌子就很多了。

    四足機械人公司、人體外骨骼公司、四軸飛行器公司、龍芯公司……

    此時，秦鋒剛剛把龍芯公司的牌子掛上，然後向身後的人說道：「黃老，這個牌子就掛在這裏了，以後，這裏就是咱們龍芯公司的所在，地理位置不錯，離大家的住所也不遠，你們先搞設計，等我把設備買齊了，咱們就能開工造！」

    秦鋒說要投入兩個億，但是絕對不是投入到摩托車廠上，而是這些高科技，尤其是造晶片！

    黃老點頭：「秦總，你很厲害，我相信你的承諾，我們也會努力，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找志同道合的人……」

    話還沒有說完，一輛轎車疾馳而來，正在準備點鞭炮的項靜也停了下來，看着車上下來的人。

    「小鋒，你們今天是掛牌儀式，這麼重要的時刻，怎麼不通知我？」王鋼首先下來，笑呵呵地說道。

    「王伯伯，咱們只是掛個牌子，還沒有正式開工。」秦鋒說道：「到時候肯定會請各位領導來捧場的。」

    「小鋒，你們打算要造晶片。正好咱們742廠的同志來首都匯報工作，我就把徐工給請過來了，他們742廠是咱們國內晶片第一廠，有很多經驗，值得你們學習。」

    說起742廠，外行或許沒聽過，但是，說起華晶來，那就大名鼎鼎了，它可是國內晶片產業領域裏的黃埔軍校，中芯國際、華虹、長電等等，都有華晶人的身影，而這個集團的前身，就是742廠。

    742廠有多牛？就在去年，生產集成電路3003萬塊，佔據全國產量的百分之四十，國內的電視、收錄機等等，幾乎用的都是742廠的產品。

    「各位，請到我們的會議室去。」秦鋒立刻發出了邀請。

    會議室的桌椅板凳還保留着，重新刷了一層油漆，看上去乾淨整潔。

    「秦總，要說造晶片，還是得從國外採購設備。」徐工也很實在，開口就介紹起來了經驗：「我們742廠就是靠着從東芝公司引進的5微米全套生產線發展起來的。現在，我們計劃繼續從東芝公司引進3微米生產線……」

    秦鋒皺起來了眉頭。

    「秦總？您怎麼了？」徐工也看出來了秦鋒臉色的不對：「您放心，島國有很多先進的晶片生產企業，比如島國電氣株式會社，也就是nec，這個公司的實力也很強，你們完全可以和這個公司合作，全套引進他們的3微米生產設備，甚至還可以提升到1微米的設備，你們有錢，通過引進他們的先進設備，完全可以獲得世界一流的晶片生產能力……」

    「徐工，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86年，上級提出來了531戰略，要推廣以你們742廠為基礎的5微米技術，同時研發3微米，攻關1微米，到你們這裏，就成了全套引進了？」

    「沒錯，上級是提出來了，但是，我們自主研發的話，耗資太大，研製出來的設備還是落後的，所以，我們最好的辦法就購買，自己造晶片生產設備，哪裏有買的好。」

    秦鋒的臉色難看起來。

    王鋼也看出來了秦鋒的不悅，他對秦鋒很滿意，這是個幹大事的人，有本事，有手段，還有滿腔的報國熱情，秦鋒要投入巨資搞晶片，他也想要幫忙，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是起了反作用。

    「沒錯，我們自研的設備或許是落後的，但是，我們自己能造，就能避免被外國卡脖子。如果我們自己不造，造出來了自己不用，那我們就不會有自己的晶片生產設備，我們就只能看外國人的臉色，如果外國人對我們來個制裁或者封鎖，那我們就會原地踏步，晶片領域裏的摩爾定律，會讓我們迅速落後。」秦鋒說道：「目前，我們國內最多引進個3微米的工藝，再看看國外，英特爾的386處理器已經用到了1微米的工藝製程！如果我們只靠引進，永遠都只能引進落後世界的工藝！」

    「秦總，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們國內並沒有成熟的晶片生產設備……」

    「有。」一直沒有說話的黃老開口了：「清華大學的徐教授已經開發出來了投影式光刻機，這是第三代光刻機，在80年的時候，就已經能夠達到3微米的精度，可惜，國內沒有一個企業用。」

    說起晶片來，就不得不提到光刻機，畢竟製造晶片的第一步，就是把線路刻到矽片上，這就需要光刻機。

    東方在這個方面並不落後，早在1965年，國內就製造出來了65型接觸式光刻機，到了1977年，國內的1445所又研發出來了gk-3自動光刻機，但是依舊屬於第一代的範疇，而美國人早在五十年代就研製出來了類似的光刻機，所以，一般都認為東方的光刻機和西方有20年的差距。

    20年的時間，兩個代差，怎麼追？

    清華大學的徐教授給出了答案：彎道超車！在他的帶領下，國內的光刻機發展越過了第二代接近式光刻機，直接就瞄準了當時最先進的第三代投影式光刻機的研發。

    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到了80年，國內第一台投影式光刻機研發成功！

    這個時代，asml還沒有任何名聲，著名的光學設備廠商珀金埃爾默從1967年就在研發這種技術，到了74年，才研發出了世界上首台投影式光刻機micralign100，而咱們在80年也就已經搞出來了，和西方的差距縮短到了六年！

    當時這種光刻機就能生產3微米的晶片，可惜，沒有人用！

    這些年來，徐教授還在繼續改進光刻機，可惜，依舊沒有人用，社會上充斥着造不如買的思想，花費巨資研發的機器沒有企業用，就無法轉化成為利潤，就無法形成良性循環。

    進入九十年代，徐教授眼看自研的光刻機無人問津，最後只能轉變方向，研究光盤去了，東方的晶片產業和西方的差距再次拉大。

    「徐教授的產品還有待驗證，我們企業是要選擇成熟的設備，我們不能冒險，讓國家寶貴的資金打水漂。」

    「如果沒有企業買，那就永遠都不成熟，我們自己的生產設備就永遠都發展不起來！」

    「秦總，你說的對，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我們是應該支持自己的企業，但是……」

    「但是，在大傢伙的眼裏看來，就是造不如買。」秦鋒接過來了他的話茬：「別人不願意買國產的設備，我們自己買！別人怕不成熟，我們不怕，寧可我們初期的產能低一些，我們也要支持國產！」

    同樣都姓徐，但是，徐工和徐教授的境界差太多了！國家提出的531戰略，原本還等着國內大廠來跟進呢，但是，最大的晶片廠都不願意用自主研發的，只知道買買買，在他們的帶動下，其他企業也都只知道買！

    黃老的心情複雜，她知道國產晶片發展的艱難，也知道國產晶片製造設備更加艱難，秦總沒有其他人的短視，一直都把目光放在國內，這樣的人目光長遠，值得自己為他工作！

    王鋼在一旁也是感慨萬千，他原本想要帶着徐工過來，介紹一下他們742廠的發展經驗，但是現在看來，他自己是多餘了，秦鋒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自己的追求。

    「小鋒，你們要支持國產，咱們政府也會支持，你們打一份報告上來，咱們向上級匯報，你們走國產路線，支持531戰略，國家也得表示表示，哪怕只撥給你們幾十萬，也是個態度。」王鋼說道。

    雖然國家已經放棄了大規模集成電路，但是實際上，國家也看到了晶片生產能力不足的危害，所以，國家也是支持的，從531戰略到908戰略等等，國家都在試圖扶植起來自己的晶片產業，可惜，晶片發展有自己獨特的規律，靠政府的行政干涉是不行的，因為冗長的採購手續，會讓原本處於先進水平的引進計劃而落後。

    不過現在，也是可以申請一筆經費的，王鋼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支持他的計劃。

    現場就剩下徐工在那裏尷尬着了，他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終，語氣複雜地開口。

    「秦總，你們如果不願意和nec合作的話，那首鋼可能就要下手了。」徐工說道：「這幾年，首鋼也想要向其他領域發展，他們看好晶片的未來。」

    首鋼造晶片？

    秦鋒當然知道這個過程，首鋼雄心勃勃，甚至喊出來了首鋼的未來不姓鋼之類的口號，最開始的合作是很不錯的，盈利能力很強，但是，晶片有自己的發展規律，每隔幾年就會更新換代一次，於是，在更新換代的時候，nec提出來了要增加股份的要求，於是，nec占的股份從百分之四十提升到了百分之五十一，徹底控股。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到了九十年代末期，晶片疲軟，於是，nec就把訂單給了自己本土的晶片廠，至於首鋼的工廠？反正虧的又不止他們，最後只能虧損到倒閉，首鋼造芯失敗，轉型成了房地產廠商。

    這段過程，讓人唏噓，和外國人合作，是沒有未來的！靠別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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