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工業 第兩百六十八章 在時代的大潮中隨波逐流

    社會上的各種產品都已經開始漲價了！而且，很快就會以可怕的速度上漲！

    88年，最大的事情正在發生，秦鋒無力干預，那就只能做好預防。

    雖然這件事會讓人很難受，但是，這也是必須要進行的，畢竟，價格雙軌制是不適合經濟發展的，內部價格必須要消失，以後要全部走市場經濟道路。

    就拿鋼鐵行業來說，普通鋼材的計劃價格是每噸700元，市場價格是1800元，這樣就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就是鋼鐵廠不願意完成計劃內的生產任務，鋼鐵廠生產出來的鋼材，肯定是優先到市場上賣掉，年底沒完成計劃任務，那就寫個檢討好了，自罰三杯。

    另一方面，就是有能力的人可以拿到批條，用700元的價格從鋼鐵廠採購鋼材，然後倒騰到市場上，用1800元的價格賣掉，這樣就能成為社會上首先富裕起來的人了。

    想要阻止這種情況的出現，那就需要並軌，讓所有的貨物都按照市場價，這就需要來一次價格闖關。

    今年三月份，魔都開始當試點，280種商品零售價開始上漲，同時，也開始給職工加工資，但是很快，職工工資上漲的速度，就被各種生產品上漲的速度給拉開了。

    「不用說魔都那邊，我們這裏的商品也開始上漲了，鋒哥，多虧你未雨綢繆，提前儲備了大批的各種生產資料，咱們的方便麵廠里堆滿麵粉，鞋廠里堆滿了布料和橡膠，如果沒有提前儲備起來的話，那咱們的生產都要停下來了。」趙嬌在旁邊說道。

    「鋼鐵的原材料價格也在上漲，好在咱們用的是從國外進口的鐵礦石。」王芳說道：「今年註定不是個太平年啊。」

    「雙軌制已經成為阻礙我們市場經濟發展的絆腳石，必須要踢開，當然了，我們相信上級領導，有能力，有魄力掌控大局，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穩定健康地發展。」

    什麼穩定健康地發展，我們是要趁着這個機會，狠狠地撈一把吧？王芳可不像趙嬌那樣對秦鋒只有崇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王芳能看到秦鋒的真實用意。不過，太平洋集團鋪開這麼大的攤子，賺錢少了還真不行，相比那些倒賣批條的，秦總已經很給力了，咱們是踏踏實實地發展實業啊！

    「鋒哥，咱爸前幾天就打電話過來，問咱們的方便麵提價方案。」趙嬌開口：「現在，咱們方便麵廠門口已經排了幾百名前來採購的客戶，咱們什麼時候賣？」

    方便麵廠有足夠的原料，還在日夜不停地生產，但是從上個月開始，就不接受社會客戶的訂單了，到現在為止，廠里的庫房都要滿了！

    「不着急，再等等。」

    「咱爸說，現在社會上各種商品和日常生活品都在搶購，咱們要是把這批方便麵原價投放市場，說不定能幫助國家穩定物價。」趙嬌猶豫了一下，繼續開口。

    老一輩人，就算是做生意，還是很實在的，眼看着社會上的商品在嗖嗖地漲，心中不由得生出了為國家平抑物價的想法來，只不過，這可能嗎？

    秦鋒簡單思考了一下：「這裏的事情已經忙完了，咱們回去看看吧，說起來，也好久沒回去了。」

    太平洋集團是從平旺鎮開始發展起來的，平旺膠鞋廠和平旺方便麵廠是秦鋒事業的起點，不過隨着太平洋集團的規模越來越大，秦鋒要忙活的事情也越來越多，膠鞋和方便麵，就沒怎麼管過。反正兩邊各自有個老爹主持，還能出什麼問題？

    平旺方便麵廠。

    前來進貨的車輛在外面排了幾里地，有三輪摩托，有130，老解放……中間還夾雜着幾輛毛驢車。

    魏淑琴的臉上帶着緊張和憂慮，從一輛輛車的旁邊走過。

    「老王，咱們廠現在生產的產品都是出口貨，回去吧。」

    「老趙，不用在這裏排隊了，最近真的不賣貨。」

    「老方……」

    隨着方便麵廠的規模越來越大，魏淑琴就從生產線上下來了，負責銷售這一塊，畢竟這個賬目不能亂，她也就認識了這一個個的老客戶們。

    廠里沒打算賣貨，這些老客戶們還在這裏排隊，這不是耽誤事嗎？好在現在是夏天，最多就是有些蚊子，要是到了冬天，天寒地凍的，那可真是難受。

    「魏科長，咱們就等着，你們總有賣的時候吧。」

    「大姐啊，你勸勸大哥，咱們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啊……」也有打感情牌的。

    小老百姓可吃不起方便麵……魏淑琴心中想着，走了過去，就在喊完了最後一輛車之後，打算折返回來，卻聽到了遠處道路上傳來了一陣陣突突突的摩托車的聲音。

    摩托車的車把上掛着一個網兜，裏面有點心匣子和罐頭，看着像是串親戚的。

    「姑姑，姑姑！」

    魏淑琴看到了摩托車上的騎手，頓時就是一喜：「小吉，你怎麼來了？」

    「今天單位不忙，特意抽空來看看你，姑姑，上來，我載你回廠子，姑父在嗎？」

    「在。」魏淑琴邁上了天夏125摩托車的後座，在摩托車的突突聲中回去了。

    一旁排隊等待的人議論紛紛。

    「這小子是誰？」

    「魏科長的外甥魏吉，在首都王府井當售貨員。」

    「王府井？他該不會是來採購方便麵的吧？」

    「哼，咱們都排好隊了，他就算是方便麵廠的親戚，也不能插隊！」

    「沒錯，他要是敢插隊，咱們就把他的車搶了！」

    「老趙，小吉來了！」摩托車停在了方便麵廠辦公室的門口，魏淑琴笑呵呵地喊着。

    趙大海剛剛安排好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辦公室喝茶，看到魏吉的身影，笑呵呵地走了出來：「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最近這些點心匣子和罐頭，應該很難買到吧？」

    「那是當然。」魏吉說道：「首都各個商場都給搶光了，有什麼就買什麼，貨架上都是空的。電風扇能轉就行，電視機……有個樣品電視機，只有聲音沒圖像，都給賣出去了。」

    「好啊，看來伱們王府井的銷售業績很不錯啊。」趙大海笑着說道。

    「可不是這麼回事，現在，咱們王府井上上下下，大傢伙都發愁得很啊！」

    「為啥？」

    「因為沒東西可賣啊，咱們是商場，是開門做生意的，貨架上什麼都沒有，還怎麼做生意？」魏吉說道：「現在，咱們商場的領導發動大傢伙去尋找貨源，只要能找到貨源，那就有獎勵，如果達到一定金額，還能提拔坐辦公室。姑父，你得幫幫我，你外甥天天在櫃枱上累死了，現在管得嚴，還不讓無故毆打顧客，你外甥天天都在盼着能坐辦公室呢，咱們方便麵廠的方便麵，給我弄兩車，成不？」

    88年很難受，不僅僅是各種物價大幅度上漲，老百姓買東西很難，一旦看到各種商品就會瘋狂搶購，更是造成了生產物資的緊張。畢竟產品賣得貴了，工廠就想要多生產，但是，上游的原材料是一定的，這樣又引起了上游原材料的價格瘋長。沒有途徑的工廠是搞不到原料的，這樣，很多工廠因為缺乏原料沒法開工，奄奄一息。

    類似秦鋒未雨綢繆，提前儲備原料，而且還和部隊關係良好，能通過部隊途徑弄到麵粉大米之類的工廠太少了。

    魏吉看着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機，只要趙大海點頭，他立刻就給王府井打電話，那邊會立刻派車過來。兩車的方便麵，擺到貨架上，那可是個大大的功勞！

    魏吉很期待。

    趙大海皺着眉頭：「小吉啊，這關係到你的前途，姑父按說該幫忙，但是……按照咱們集團的安排，最近生產的方便麵都是要準備出口的啊！」

    「姑父，出口要緊還是你外甥的前途要緊？外甥好不容易才在今年春天進了王府井站櫃枱，現在正是外甥表現的好機會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你是我的親姑父啊，嬌姐是個女娃子，以後……以後摔火盆不還是得我來嗎？」

    魏淑琴也在一旁勸：「老趙，小吉是咱外甥，咱不幫忙誰幫啊，反正對咱們來說，就是順手的事……」

    「姑父，現在社會上物價瘋長，肯定是不正常的，咱們國家想要平抑物價，就得把大量的產品投放到市場上，咱們平旺方便麵是暢銷產品，在這個時候，應該挺身而出，為國家解決眼前的困難啊！平抑物價，人人有責！」看到趙大海鬆動，魏吉又把商場領導交代的一套話術說了出來。

    聽到這裏，趙大海動心了，是啊，現在眼看着國家遇到困難，要不……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聲音：「爸，媽，我回來了！」

    趙大海頓時就是一喜，閨女回來了！從窗口看過去，可以看到一輛桑塔納停在外面，而且，女婿還從副駕駛上下來了！

    「小鋒來了，快，快請進。」

    魏吉瞬間就被晾在了一邊，他的眼裏閃過了一絲不滿，然後又很好地偽裝了起來。

    「吆，嬌姐，姐夫，你們都回來了？」

    「小吉也在？」趙嬌看向魏吉：「聽說你去王府井當售貨員了，厲害啊。」

    「厲害什麼，嬌姐，咱們王府井裏缺貨啊，剛剛姑父答應給我兩車方便麵應急，咱們都是自家人，廠里的方便麵賣不出去就找我，我畢竟是有編制的，鐵飯碗……」

    秦鋒笑了：「小吉，你看看外面排隊的那些車？咱們廠的方便麵能賣不出去？而且，咱們主打海外市場，每個月都會發幾十萬箱方便麵出海。」

    魏吉稍稍的有些尷尬，他眼珠子轉了轉，然後繼續說道：「姐夫，你可是咱們首都有名的企業家，現在國家遇到困難，可不能光想着賺錢，得先幫忙解決了國內的問題。這庫房裏的方便麵，是不是先拿出來供應咱們國內市場？」

    趙大海的目光中也帶着期待。

    「是啊。」秦鋒點頭：「這次回來，我就是打算安排這件事的，爸，咱們庫房裏的普通袋裝方便麵可以對外出售了，每袋暫定七毛錢的定價。」

    「啥？」

    所有人都是一愣。

    大傢伙是見識過世面的，主打的桶裝方便麵要賣八毛八一桶，自加熱的更貴，但是，這畢竟是高大上的野外口糧，但是，這普通的袋裝方便麵，沒什麼技術含量，很多工廠都在生產，首都麵粉二廠生產的不過兩毛八一袋，平旺紅燒牛肉麵味道鮮美，價格也不過三毛五一袋，現在，一袋居然要定七毛錢？

    生產成本兩毛，一袋就能賺五毛，一箱四十袋賺二十塊錢，庫房裏的五十萬箱方便麵，那就能賺一千萬！

    先搞這個數字，趙大海的眼皮子就在跳，小鋒，咱們這不是投機倒把嗎？

    「姐夫，這個價格是給外面那些人定的吧？」魏吉開口：「咱們可是親戚，應該能拿內部價吧，反正廠里用的都是庫存的麵粉生產的，就按照原價賣給我兩車，怎麼樣？」

    秦鋒沒搭理他，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算老幾？每次上門，都會把摔火盆放在嘴邊，想要找工作，原本秦鋒還點頭讓他進太平洋集團，他倒好，居然嫌棄是民企，要捧鐵飯碗，找王府井售貨員的工作，還是花了幾千塊錢才得到的，錢還是從趙大海這裏借的，一直沒還。

    沒錢還債，反倒在上個月買了一輛天夏摩托車！看那樣子，是壓根就不準備還了。

    對這樣的親戚，秦鋒可沒什麼好感。

    「小鋒，咱們得給國家幫幫忙，平抑物價，人人有責，咱們不能賺昧良心的錢啊。」趙大海終於開口了。

    「咱們不偷不搶，怎麼就昧良心了，爸，就算是咱們照原本的價格賣出去，你以為到了顧客那邊，就能按照原價買了？」秦鋒說道：「咱們還賣三毛五的批發價，你信不信他們轉手就賣八毛錢一袋，如果從咱們這裏進到了貨，囤上一個月，妥妥的賣一塊錢一袋。咱們的利潤，憑啥讓他們二道販子給賺了？」

    魏吉的臉上一陣紅，一陣黑，秦鋒這話聽上去像是在說外面人，實際上是在說他啊！

    魏吉正是有這個打算，原價從姑父手裏拿方便麵，到王府井那邊把價格翻一倍，無數張大團結就到手了！

    「現在社會上物資緊缺，你以為只是人們瘋搶的結果嗎？不知道有多少二道販子，把商品存在自己家裏，等着價格上漲再賣呢，與其讓他們發財，咱們還不如留在自己手裏呢。」秦鋒說道：「平抑物價，人人有責？這話是哄三歲小孩子的吧？爸，你可以打聽打聽，其他的方便麵廠在幹什麼，比如面二。小吉，你知道嗎？」

    「哼，不給就不給，說什麼風涼話。」魏吉黑着一張臉：「姑姑，姑父，你們有個好女婿，從來就沒把我這外甥放在眼裏是不是？既然這樣，那我以後再也不上門了！」

    魏吉說完，大踏步向外面走，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把自己帶來的那個網兜又給拎上了，氣鼓鼓地向外走。

    魏淑琴臉色難看，趕緊跟着追了出去。

    「面二在幹什麼？」趙大海說道。

    「他們的方便麵也漲到了七毛錢一袋，而且，他們還把麵粉的價格提高了一倍。」趙嬌說道：「他們的小麥都是國家統一收購的，還是原本的價格，但是，他們卻把加工出來的麵粉漲了一倍的價格，要說平抑物價，也該從源頭平抑，如果他們敞開供應麵粉，那社會上還能出現搶購麵粉的熱潮嗎？國企都沒擔當，憑啥要求咱們民企來奉獻？」

    「如果只有這些的話，那小吉也不至於氣鼓鼓地走了啊。」趙大海還是有些不明白，此時，外面已經響起了踹摩托車的聲音。

    「面二的很多職工都眼紅了，想辦法從廠里倒騰出來方便麵，昨天有個職工，膽子大到騎着三輪車，從庫房裏搬了十幾箱出來。然後就進去了。」

    趙大海恍然，難怪魏吉會不高興，這是把他類比成那個偷方便麵的職工了，搞不好，他還真的有這個想法。

    「你等等，姑給你搬箱方便麵帶回去。」此時，外面又傳來了魏淑琴的話。

    「爸，物價上漲不是我們造成的，我們生活在這個時代，都是隨波逐流的。」秦鋒說道：「我知道您的想法，想要做好事，但是，我們沒有那個能力，我們按照原價出售，也只會便宜了二道販子，我們只能隨行就市。我們能多賺幾倍的利潤，但是我們並沒有帶着這些錢到西方去享受，我們賺錢，也是為了繼續建設我們的祖國，現在咱們集團在搞卡車廠，到處都需要錢。」

    趙大海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大道理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只要聽你的肯定沒錯。既然你說要賣七毛錢一袋，那咱們就賣！」

    「爸，可不要多賣，外面排隊那些客戶，每個最多一百箱。」

    「為啥？」

    「等他們下次來，就能賣一塊錢一袋了，對了，小吉如果下次來，也按照這一塊錢的價格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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