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淺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年後

    當裝逼者認真思考如何裝逼之時，或迎風佇立，或對月沉吟，或來回踱步，或甘甜潤喉，而在旁人看來，他已經處於裝逼之中了，即便他自己不覺得。思考裝逼本身，也是一種裝逼。——裝逼者語錄。

    睡一覺需要多久？昏迷醒來需要多久？以自身的感覺而言，不過眨眼之間罷了。

    陸叄叄逐漸取回意識，仍然是朦朦朧朧的，她幾乎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仿佛身體整個都麻木了。耳邊沒有任何聲音，眼睛也睜不開。

    而朦朧的意識仍然試圖思考一些問題，比如現在發生了什麼？現在要幹什麼？

    她沒有答案，連思維都變得遲鈍。於是她只是繼續躺着，隨即她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躺着的。啊，是躺着的，為什麼呢？然後呢？

    她花了很多時間，身體逐漸有了知覺，但只有一點點，一陣陣酥麻感從全身襲來。這有點想手臂壓麻之後，逐漸取回知覺的過程，只是範圍擴大到全身。

    腦中逐漸閃過更多畫面，但都是碎片似的。有槍戰片段，有武打片段，有瑟瑟片段，但很難串聯起來。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誰，自己在那些片段中是什麼角色。

    眼睛微微眯了一條縫，久違的光線刺痛了她，但還是很快習慣了起來。明顯自己在棺材裏，周圍似乎有人看她，看衣着似乎都是寬袍大袖，但聽不清說些什麼。突然，腦中某一個畫面的片段和眼前景象完全重合！

    是的！自己是王重陽！目前正等在棺材裏，詐死等歐陽鋒。

    不知為何，這個想法一出，就感覺全身血脈通常，下意識繃緊身體蓄勢待發。然後眯起眼睛偷偷觀察，就見一個白色的大肚子靠近過來。

    「歐陽鋒！呔我一陽指！」陸叄叄奮然起身，食指猛戳對方肚皮，全力施展。

    「嗷！」一聲慘叫，對方捂着肚皮連退兩步。

    周圍人一陣驚呼，急忙扶住他。而陸叄叄經此一擊，也回過神來。眼睛適應了，耳朵也能聽見了，自己是陸叄叄，是冬眠後醒來，一切都想起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陸叄叄連連道歉，「我剛剛一定是睡迷糊了。」

    對方是一個中年男子，身着西裝，肚皮大的他的襯衫都快繃不住。此時只是笑笑：「還好她不會真的一陽指，不然我就死了。哈哈……」

    眾人哈哈一笑，陸叄叄趁機四周觀察，牆壁還是之前的牆壁，地面還是以前的地面，自己的冬眠艙和進來之前也沒什麼變化。這讓人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只是睡了一個晚上。但陸叄叄知道不可能的，因為眼前這些人自己一個都不認識。

    「過去多久了？」陸叄叄問。

    「現在是2123年，你冬眠的時間是整整一百年。」一個穿着道袍的男人回答。

    「100年……」陸叄叄嘆了口氣。她想到自己的父母，閨蜜應該都已經去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不免傷感。

    西裝大肚男打斷道：「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但介於你剛剛冬眠甦醒。雖然你已經生龍活虎，能用一陽指傷我了。但還是要進行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並修養一段時間。」

    「好的。」陸叄叄點頭，「但你也知道我是絕對誠實者，如果不把我的嘴堵上，我不可能停下來不問問題。」

    「那好吧，你問。」西裝男笑着回答，隨手一招，一輛自動輪椅緩緩駛來，「你坐吧，我們邊走邊聊。」

    陸叄叄依言而坐：「100年了，現在的頭部科技到哪個層次了？太空電梯有了嗎？月球基地大不大？火星基地有嗎？腦機接口完成了嗎？航天器的推進是輻射式還是工質推進？可控核聚變應該普及了吧？……」

    「啊，原來你要問這些啊，」西裝男笑了笑，「這些你去問系統，它會給你更加權威的答案。」

    「系統？」陸叄叄疑惑。

    「對，」西裝男點頭，「我們現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由系統來完成，我們現在的任務都由系統發佈，然後我們去完成。每個人都是這樣。要問什麼，系統也告訴你。」

    「聽起來像是一種強人工智能？」陸叄叄問。

    「差不多吧，」西裝男回答，「我們的系統強大到你每說一句話，都會計算出三個不同風格的回答，然後作為選項列出來，然後我只要選一個讀出來就可以了。」

    陸叄叄怔了怔，下意識抬頭觀察他，試圖找系統在哪兒，嘴裏也直接問：「你怎麼讀的？」

    「哦，我戴的隱形眼鏡，」西裝男回答，「我們的科技已經做到可以在隱形眼鏡上顯示字幕了。」

    「這可真是……厲害。」陸叄叄略有遲疑，但還是選擇稱讚。100年前已經有可以寫作可以畫畫的AI，如果僅僅是更進一步，結合大數據學習，幫人說話，並不算什麼革命性的突破。

    「那是，」西裝男得意，「不然和你這100年前的古人對話，我也不知道怎麼說話得體。」

    「可是……」陸叄叄思考片刻，「我以前玩一些遊戲，劇情給的選項有時候三個都是省略號，你們現在的系統也會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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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西裝男自信回答。

    「那如果是兩個人對話，都用系統給出的選項對答，那本質究竟是系統在對話，還是人在對話？」陸叄叄問。

    西裝男：「……」

    「為什麼不說話，難道剛剛三個選項都是省略號？」陸叄叄驚訝。

    邊上，又一個穿道袍的人代為回答：「系統本質是服務於人的，小孩子從小就知道什麼話不能說，什麼話可以說，遇到什麼人該用什麼禮節。同時系統也分派任務，任務本質上可以等同於你們那時候的工作，不過我們這個時代已經不可能餓死了。任務的本質也是為了更好的成為人。」

    另一個道袍男接口：「雖說都用系統選項對話，但畢竟選擇權還在我們，所以一般認為還是人和人在對話。你的這個問題早在系統出現前就有人質疑，但這麼多年了，大家都習慣了。」

    陸叄叄驚奇的看着他們：「你們的系統，是比他的系統高級嗎？」不然為何西裝男答不上來，他們能說上來。

    「哦，我們很少用系統，身份特殊。」道袍男回答。

    「我注意到了，你們的服裝在我們那個年代，被稱為道袍。而且形制統一，似乎是門派着裝，」陸叄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我斗膽一猜，難道是天坑道派？」

    眾人一怔，隨即都是面露喜色。一人點頭回應：「不錯，我們七個江湖人稱天坑七子。」

    陸叄叄點點頭，笑着調侃：「你們七個站在我棺材邊上，我就難免把自己當成王重陽了。」

    「哈哈哈。」眾人開懷一笑，其樂融融。

    「不過你們身上背的是什麼？劍嗎？」陸叄叄問。

    「鍵盤，」對方回答，「不論是語音控制，還是光線追蹤，終究都有局限性。我們還是覺得鍵盤好用。」

    說話間，陸叄叄的輪椅已經開到了門外。幾個白色的機械人接手過來，關節靈活折轉下，輕鬆將陸叄叄抬上救護車。

    陸叄叄想起什麼，轉頭問西裝男：「對了，剛剛說系統分配任務，你的任務是什麼呀？」

    「哦，要我背九九乘法口訣，」西裝男搔頭苦笑，「太難背了，今天都背不下來。」

    陸叄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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