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姑娘,快回來,當心淋着。」
一駕馬車從官道上走過,一個模樣極美的姑娘從車窗里探出小腦袋,看着天上墜落的雨點,有些歡喜。
不過同在車廂里的丫鬟見到這副場景,趕緊出聲勸阻,生怕這位小祖宗就這麼晾着,到時候着了涼,自己也少不得吃掛落了。
「小雪.」
似乎是有些不滿,這個模樣極為精緻的姑娘嬌嗔了一句。
不過丫鬟依舊沒有鬆口,這可不是小事兒,如今早已入秋,雖然平日裏還有些燥熱,但是這雨可淋不得。
「姑娘.」
那個姑娘聽到丫鬟的話,最後嘆了口氣,雖然她是小姐,是主子,但是有些事情,她知道這個丫鬟說的是對的。
「知道了!!」
就在這個姑娘放下窗簾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一個人影。
一個倒在路旁的人影,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年輕人。
「小雪,你看那邊是不是躺着一個人??」
丫鬟聽到自家小姐的話,也將小腦袋探了出來,順着自家小姐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不想自家姑娘擅自救人,因為小姐心善,已經惹出了不少狗屁倒灶的事兒,甚至還有白眼狼,他們救人還被倒打一耙。
但卻也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不是,因為那邊的確是躺着一個人。
披頭散髮,身上的衣袍早已破破爛爛,不過看這料子,倒像是蜀錦,那可是好東西,一尺布甚至能賣到十兩銀子。
於是他也點了點頭。
「福安,你去看看!」
這個姑娘讓馬車停了下來,支使隨行的一個小廝前去查看情況。
那小廝倒也沒有猶豫,他們這一行,隨行的都有幾十人,除了自家的護院之外,也有自家老爺高價聘請的好手,一路上那些強人碰到過不少,但是卻連朵浪花都泛起不起來。
前方,另外一輛馬車上,似乎是察覺到了這邊的情況,一個模樣富態的老者開口詢問道:「來福,後面怎麼回事兒??」
馬車旁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朝車隊後面的一個小廝招了招手,詢問了情況,眉頭一皺,輕輕嘆了口氣。
不過卻沒有隱瞞,直言相告。
「回稟老爺,是小姐發現了路邊有個人,小姐素來心善,怕是又動了救人的念頭。」
至於為什麼說又,實在是這一路上,他們見到太多這樣的情況了。
秋風已至,今年有很多地方顆粒無收,百姓居家逃荒不勝枚數,他們碰到這樣的事兒已經不是一件兩件了,大多是留下一些乾糧。
這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情,畢竟造成這樣的情況是天災,非人力所能左右。
那人聽到這話之後,也是嘆了口氣,出聲說道:「讓高老大他們盯着,隨她去吧!」
對於自家姑娘的慈悲心腸,他這個做父親的,還真的不好說什麼。
經過江南的那件事之後,對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句話,他的感觸更深了,他總有一種感覺,若非這些年他在經營生意的時候,還不忘與人為善、樂善好施,或許今日他早已身首異處。
管家聽到他的吩咐一拱手,然後朝隊伍後面擺了擺手,一個身材魁梧、體型壯碩的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然後拍馬去了那位小姑娘身邊。
看到這一幕,管家點了點頭,有高老大在此盯梢,就算這位姑娘再怎麼手無縛雞之力,安全是無礙了。
那小廝躡手躡腳的來到路邊,看了一下那個披頭散髮的古怪人,拿着一根樹枝小心的試探了一下。
「公子,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不過可惜的是半晌過去了,也沒有一點回應。
小廝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這一趟出門,他最不願意遇到的事情發生了,莫不是在此地碰上了一個死人?
對於他們來講,這是一件極為犯忌諱的事情,想了想,小廝鼓起勇氣,走了過去,伸出手搭在這個年輕人的脖頸處。
不多時小廝的表情由驚懼變得平緩起來,本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也再度放了下來。
還好,還有心跳。
一想到這裏,小廝立馬轉身朝身後的車隊小跑而去,來到自家姑娘馬車旁,他小聲的說道:「回稟小姐,他還活着,是個落魄的公子。」
「不過,看對方的模樣,怕是生還的幾率不高。」
說到這裏,小廝頓了一下,作為下人,他沒有權利替主子做決定,只能善意的提醒一下,此人若是被他們救了去,恐怕會徒增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比如說萬一這個年輕人死在半路上,那對他們而言,可就是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姑娘聽到小廝的話之後,開始思量起來。
她又不是那些不懂世故的閨閣女子,隨着自己的父親走南闖北慣了,見識多了人性醜惡,小廝的話她也聽懂了。
這的確是一個需要自己慎重的決策,究竟要不要救這個落魄公子呢?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小廝走了過來,他朝自家姑娘拱手作揖,然後開口說道:「姑娘,老爺問好了嗎?若是再不走,我們的行程就要耽擱了!」
那姑娘聽到小廝的話,便出聲問道:「我們下一站是哪裏?」
那小廝想了想回道:「宣府驛站!!」
聽到這個回答,這位姑娘點了點頭,然後朝另一名小廝說道:「福安,將那位公子移到我們拉行李的最後一輛馬車上,到了宣府驛站,找一個大夫,究竟是生是死就看天命了!」
說到這裏,這個姑娘長長嘆了口氣,世道如此,如之奈何。
那小廝聽到小姐的話,也沒有反駁,心裏卻搖了搖頭,那位落魄公子身體狀況究竟如何,他這個親自探查的人是最清楚的。
若非身體尚有餘溫,還有那弱不可察的脈搏,他都以為那是死人。
隨後,這名小廝一擺手,又召集了幾個人同他一起將那個靠在路邊的年輕人抬到了車隊最後的那輛馬車上。
等到那個年輕人被抬着路過這輛馬車的時候,小姐伸手撩起帘子,斜了一眼。
殘破的衣袍,只能隱約地分辨出是蜀錦的料子,不過有一樣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便是衣服上刺繡用的金線。
這種規格的東西可不是尋常人能用得起的,一想到這裏,這位小姐心底泛起了嘀咕,這個人究竟是誰?
隨後她又讓隨行的小廝搜查了一番,想要找一些能夠證明他身份的物件,不過最後卻是徒勞,不得已之下,她只能選擇了放棄。
細雨朦朧之中,車隊再次啟動,馬車上一杆刺着薛字的大旗,在雨幕中迎風飄揚。
車隊前方,那位一富態的老爺,喃喃自語道:「但願,此行一切順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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