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心中湧起些許不安,厚重的烏雲將月亮遮蔽,漆黑的林子中時不時傳出莫名的聲響,這些都刺激着她的神經。美國小說網 https://www.gogogous.com/在剛剛經歷過一場死裏逃生,她實在沒勇氣一個人獨處。
她強壓下內心的不安,用玲瓏玉給芊媚兒傳了訊息,等了一會兒卻沒收到任何回復。她心中湧起一陣焦躁,起身四下檢查了一番並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更沒有動過武的痕跡。她實在不相信敵人可以在無聲無息間將芊、幻兩女全部擄走,更不相信敵人會留下她一個人,很顯然她們一定不是遭遇了敵人。
那麼,她們會拋下自己獨自離去嗎
不,不會,一定不會的!
她內心深處無法相信同生共死過的友人會無緣無故的將自己拋棄在這裏。或許兩人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暫時離開,發現了敵人的蹤跡前去探查也說不定。
靈犀深吸一口氣強自穩定心神,她已經篤定芊媚兒和幻姬定然是在附近,不會離開太遠。那麼,是在這裏繼續等待還是四處尋找雖然原地等待是最好的選擇,但她實在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裏,只好下定決心以這裏為圓心向四周尋找她們的蹤跡。
此時已經進入初秋,夜晚仍十分燥熱,再加上昨晚城中的一場大火,空氣中的水分似乎都被烤乾了。她在四周巡查了一遍始終不見兩人的蹤跡,心中不自覺的湧起一陣煩悶。
就在這時,忽然右側的林中隱隱傳來聲響,她心中一動連忙順着聲音摸了上去,她也不管這聲音是敵人是友,現在她只想儘快見到一個活人。
穿過茂密的樹叢,眼前是一座小湖。沒有月光的夜晚,湖水死氣沉沉的宛如一灘漆黑的墨汁。這時又傳來一陣女子的嬉笑,這聲音十分清晰顯然就在附近。
靈犀往聲音的方向躍了數十米,終於發現湖畔有一個人影在手舞足蹈的嬉戲。湖邊的一大片蘆葦中聚集了不少螢火蟲,那人似是在追逐螢火蟲。
在這黑咕隆咚的夜晚竟有人獨自在湖邊玩耍,實在是有些令人詫異。她又向前走了幾步,藉助螢火蟲的微光她終於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竟然是幻姬!
此時幻姬宛如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她嬉笑着追逐着螢火蟲。不對,不是螢火蟲!她只是碰巧在一片螢火蟲的包圍中,但她並不是在追逐那些螢火蟲,反而像是在追逐着什麼人。
「嘻嘻,不要跑!我抓住你了!嘻嘻,別跑,我知道你這裏!」
看着她如同孩童一般的行為舉止,靈犀倒吸一口涼氣。她本以為幻姬是被什麼東西蠱惑住了,但四周似乎只有她一個人,並沒有什麼異常。而且,她的眼睛是睜開的,不像是在夢遊,右眼的金色瞳孔散發出些許金光,似乎在牽引着她進行一場空無一人的遊戲。
靈犀一時心煩意亂,她倏然起身想上去直接質問,但還沒踏出一步卻被一人拉回了樹叢!她嚇了一跳,但那人在她耳畔輕聲說了幾句,她懸着的心才終於放下。
「不要過去!若是驚醒了她,恐怕她會有危險!」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芊媚兒!
「媚兒,是你!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靈犀迫不及待地小聲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幻姬消失了,見你睡的熟沒驚動你,只是悄悄在四周尋找,最後發現她在這裏。我已經看了一會兒了,她應該是在夢遊!」
「夢遊但……但她為什麼是睜着眼睛呢而且她的樣子,真的不像是在夢遊!」
「我雖然也沒見過夢遊,但聽人說夢遊一般都是睜着眼睛的,而且也會做一些正常人的舉動,跟醒着沒有任何區別,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夢遊者一般眼神空洞,夢遊時間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而她卻夢遊了很久……」
「山中多狐精,她是中邪了也說不定,不行,我要去叫醒她!」
「等等!你看她的右眼……」
「右眼」靈犀注意到她右眼中的金光,不由得道:「是她的瞳術在……在運行」
「不錯,她的右眼似乎很特殊,應該是某種瞳術。我猜想或許是因為惡戰的緣故導致她的精神力耗盡,所以瞳術不受控制的運行了,若咱們上去強行喚醒,我怕她會受到瞳術的反噬。」
「那……那怎麼辦才好」
芊媚兒微微沉吟了一下,「靜觀其變吧,好在夜晚敵人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裏……」
……
幻姬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座小村子中,家家戶戶都是用黃色的泥土混合着稻草堆砌成的小屋,乾枯的樹枝被製成的簡易籬笆圍成一個個小院子。正值夏季,蟬拼命的鳴叫着,天空是藍色的,不見一絲雲彩,青蔥的植被爬上籬笆,宛如綠茵織成的攤子披在披在籬笆上。那一朵朵五顏六色的牽牛花,像是點綴在攤子上的花式,甚是賞心悅目。一株參天大樹將小半個院子納入一片樹蔭,灑下一片涼爽。
她低頭看着自己五六歲孩童般肉乎乎的小手,眼中不禁露出一片迷茫。
「這裏是……」
「汪汪!」
一隻小黃狗朝她跑來,圍着她不停的搖着尾巴,在她身上嗅來嗅去,似是在向她討好尋求愛撫。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摸着小黃狗毛茸茸的腦袋,她能感受到觸手的溫熱,能嗅到它身上充滿野性的氣息,一股熟悉而心安的感覺湧上心頭。
「蘭兒!你在這裏做什麼大家都在等你呢!還不快來一起玩」
一名比她高小半頭的女孩子出現在她面前,她雖然穿着粗布麻衣,但卻長得頗為好看,尤其是兩個小酒窩笑起來能帶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暖意。
「我……」
「我什麼還不快來!」
小女孩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小手轉身就跑,小黃狗也隨着她們一同跑出院子,它跑着,叫着,似乎也要跟她們一起玩耍。
她們穿過村子來到溪邊,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村子裏的孩子,大家都在等着她們。見她們來了,為首的男孩大聲道:「你們來晚了,所以你們要當鬼!大家快跑呀!誰被抓住誰就是鬼!」
「快跑!快跑!」
「來抓我們呀!嘻嘻!」
孩子們一鬨而散,小女孩推了一把發呆的「蘭兒」,「蘭兒,別愣着了,快去抓人!」
「蘭兒」似乎緩過了神兒,她重重的點了點頭終於加入了孩子們的遊戲。他們追逐着,歡笑着,小黃狗也隨着她們一起奔跑着,這一刻每個人的心都被愉悅填滿了。
「我……我抓到你了!」「蘭兒」抓住為首小男孩的衣袖,笑嘻嘻地道。
那小男孩回過頭露出笑容:「是呀,你抓住我了!那麼,該我抓你了!」
男孩的身軀忽然被拉長,他的臉,他的身體在急速變化,同時四周的一切也被黑暗一口吞噬!當她回過神的時候,她的胳膊已經被死死抓住了,眼前是一名山丘一般的壯漢,正惡狠狠地盯着她。一道閃電划過,她能清晰的看到沾滿血的長刀向她逼來!
「啊!」「蘭兒」捂着頭,發出尖叫!
「汪汪!」一隻小黃狗忽然撲了上來,拼命咬住壯漢的小腿,隨着對方的一聲大罵,小黃狗的身軀被斬成了兩段。熱乎乎的鮮血濺在她的臉上,她卻只能尖叫,但她的尖叫卻被淹沒在滾滾雷聲中。
「嘿嘿,小丫頭不要怕,下一個就是你了!」
「不……不要……不要啊!」
「蘭兒」瘋狂的朝牆角躲,但卻無濟於事,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敵人一點點逼近,對於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來說,她什麼都做不了。
又是一道閃電划過,剎那間的電光照亮了角落中的一具小小屍體的臉,正是白天拉她一起玩耍的女孩兒。她瞪大了眼睛,只剩下半個頭顱,腦漿混合着血液流了一地。剩下的一隻眼睛在死死盯着她,似乎在說:「來吧,來吧!下一個就是你了!」
「啊!」
「蘭兒」的嗓子已經啞了,她叫不出聲音但還是拼命的叫着,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長刀高高舉起,就在將要落下的剎那間!金色的光芒倏然出現,填滿了整個房間!金光之後,那持刀的兇徒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而後轟然倒地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機的屍體。
而「蘭兒」蜷縮在角落,鼻涕眼淚混成一團,她全身不自覺的抽搐着,右眼的金光卻是十分耀眼。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當她睜開眼睛,她又回到了那座小村子中,天空是藍色的,四周一片鬱鬱蔥蔥。這時那小女孩又來了,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笑嘻嘻地對她道:「蘭兒!你在這裏做什麼大家都在等你呢!還不快來一起玩」
小黃狗依舊雀躍着在她身邊不停繞來繞去,似乎想儘快拉她一起玩耍。
看着小女孩的臉,「蘭兒」呆住了,她想起來了,她是「蘭兒」,也是「幻姬」。至於眼前的小女孩——是她的親姐姐。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她呆呆地看着姐姐的臉,喃喃自語道。
「蘭兒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陪姐姐一起玩呢」
「為什麼……為什麼不放過我……」她罔若未聞般繼續自語。
小女孩收起來笑容,盯着她,一字一頓道:「為什麼,你活着!」
「我為什麼活着」
「大家都死了,你為什麼不死」
「我……為什麼不死」
「你也應該死,陪大家一起,這樣大家就可以永遠在一起玩了。」
「我……我也應該死……是啊,我也應該死!我也應該死!哈哈哈哈哈!」她仰天發瘋一般狂笑,而後伸出手指毫不猶豫地插向自己的右眼!那金光閃閃的瞳孔!
「啪!」她的手停住了,被一個人死死拉住,接着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醒醒!幻姬,你快醒醒!」
小女孩朝她露出玩味的笑容,似是在說:「算你運氣好!」接着,她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當她回過神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芊、靈兩女焦急的臉頰。
「媚兒……靈犀……」
見她終於清醒過來,兩女都是長舒了一口氣,剛剛她自殘的舉動可把她們嚇壞了,好在她們離得比較近,才能迅速的阻止了她的這種行為。
「你……你有夢遊症你怎麼不早說這也太嚇人了!」靈犀依然心有餘悸。
「先躺下再說,你夢到了什麼嗎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芊媚兒將她的身體放平,關切地問道。
幻姬大口喘息了幾下,搖了搖頭,她看着漆黑的天空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喝點水嗎」芊媚兒將水壺遞給她,她坐起身子接過「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
「緩過來了」
幻姬點了點頭。
「夢見了什麼」
幻姬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道:「沒……沒什麼。」
「你的模樣可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
幻姬張開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嘆息道:「只不過是地獄而已……」
「地獄什麼樣的地獄」這次是靈犀忍不住問。
「什麼樣的地獄」幻姬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問題,「那是我一個人的地獄。」
芊、靈兩女面面相覷,均不知該說些什麼。
「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妨說給我們聽聽」芊媚兒試探着問道。
幻姬搖了搖頭,「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無非是一些……兒時的陰影,不說也罷。」
見她始終不肯透露,芊、靈兩女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陪着她一起閉目調息。
一陣風吹來,幻姬感覺到自己的背脊一片涼颼颼的,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她自小在仙塵大陸長大,因為幼年的陰影她從不信任任何人,也不願意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內心,即便是養大她的師尊也不知道她內心的這段陰暗記憶。
她永遠忘不了她在屍體成堆的房間中足足呆了三天,屍體惡臭引來成群的蒼蠅,那股嗡嗡聲無數次在安靜的夜晚,迴蕩在她的耳畔。她忘不了姐姐臨死前的眼神,也忘不了父母的屍體被野狗破膛時候的情景,她本想一死了之,但還是沒死成。
第四天,她被一個路過的修士發現了……
如果今天沒有芊、靈兩女的存在,只怕她現在已經將右眼挖了出來。但或許真的這樣做了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凌寧和夏詩晴跟着大蛇不斷朝洞窟深處探尋,越往深處地勢越是向下,潮濕的氣息逐漸加重,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已經身處不見天日的地下,四周皆是一片漆黑。
夏詩晴使出「熒光術」,發光的球體懸浮在木人前方以供照明。
又是一個時辰的時間,空氣中腥臭之氣更盛,泥潭中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動物屍體,都已經化為了枯骨,四周的蛇體型大了數倍,但數量卻少了一半,顯然這些蛇相比較之前的那些,都屬於「精英」了。只是這些蛇也都昂首朝着洞窟深處,宛如被勾了魂一樣。
正當凌寧被這沒完沒了的黑暗折磨的不耐煩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岩壁上開始出現壁畫,夏詩晴也發現了,兩人細看之下,這些壁畫都是用紅色的線條描繪而成的,因為時間久了大半都已經脫落,剩下的都呈現出暗紅色。
壁畫似乎在描繪着某種儀式,一名身着羽衣的女子站在高台上,正接受着千萬人的朝拜。這女子人身蛇尾,面容雖然已經看不清,但只看形態就知道她是傳說中的上古大神——女媧娘娘。
隨後的壁畫也驗證了他們的猜想,正是一副「女媧補天」的故事。這些壁畫顯然年代久遠,隱隱約約可以看出女媧娘娘飛升到了上界,但在飛升前任命另一名人身蛇尾的女子留在人間,似是女媧的傳人,眾人又是一陣朝拜。
正當兩人看的入迷的時候,前方忽然亮起光芒,不過片刻光芒越來越亮,直到豁然開朗。一座巨大的岩洞出現在兩人眼前,岩洞四周的石壁上鑲嵌着無數顆夜明珠,岩洞仿佛變成了一片翠綠色的海洋。
岩洞中盤踞着數不清的大蛇,像他們今天遇到過的長約二十幾米,寬一米多的大蛇隨處可見,體型更大者根本看不見首尾!這些大蛇全都昂首注視着岩洞的中央,那是一座高二十多米,寬五米的高台,整座高台竟是以青銅打造,已經是銅鏽斑斑。高台上赫然盤旋着一條巨蛇,足足有一人高的粗細,盤旋起來只見蛇首不見蛇尾。更令人驚訝的是它頭頂生雙角,全身鱗片隱約發出金光,顯然是極為不凡。
「這……這難道是蛇王」凌寧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蛇,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這裏既然是『地龍福地』,或許這便是地龍的真面目。」夏詩晴倒是顯得鎮定多了。
「地龍」凌寧望着它額頭的雙角,「但怎麼看都像是一條巨蟒,它頭上有角,難道是已經渡劫成蛟」
不待兩人深究,那地龍巨大的身軀一陣扭動,接着發出一陣似是龍吟般的嗷叫,聲音振聾發聵,充滿了痛苦之意。四周的眾蛇無不駭然,顯得十分驚慌。而那引他們來的透明大蛇更是急躁不安,不住在地上打轉,似是想上前幫忙,但又不敢接近。
「這些蛇到底在搞什麼鬼」
凌寧一時不明所以,一旁的夏詩晴靜靜看了片刻忽然道:「你瞧,那裏有人!」
「人」凌寧順着她的手指方向,只見高台上竟還真有一個人!只是這人應該是盤膝坐在高台上,只留下小半個光亮的頭頂,洞內光線不明,若不留意確實不易發現。
「光禿禿的頭……難道是個和尚」
「不管是誰,他應該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不如咱們過去問問看。」
凌寧點了點頭,兩人飛身朝着高台躍去。如果換了尋常人根本不敢跟隨這透明大蛇,見了這遍地都是巨蟒的岩洞也一定早就心驚肉跳,悄然離去。但凌寧和夏詩晴多次在生死線上掙扎,一顆心早就經歷過千錘百鍊,雖然心中還是有些緊張,但也不至於膽怯,反而躍躍欲試想一探究竟。
兩人攀上高台,果然見一人端坐在地龍前。他口中念念有詞,一條條金色的細絲從他口中飄出,纏繞在地龍身上後變得透明消失不見。那地龍顯得十分痛苦,赤紅的雙目噴出怒火,死死盯着眼前盤膝而坐的人,但又無力反抗。
究竟是誰有這麼大本事,能制服這樣一頭異獸着實令人詫異。
「這位道兄,你這是在做什麼」凌寧走上前去,看到了那人的正臉,瞬間令他大吃一驚!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許久的妖僧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