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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車。」
6名炮手,4名棄馬騎兵協作。
動作麻利~
炮長從炮尾上方匆匆瞄準,確定方向後,掰開燧發機,向藥池倒入細顆粒火藥。
人後退2步,再向右1步。
確保站在火炮側面。
一拉繩子,炮車猛地向後一退。
眾人耳朵嗡嗡響,
望向原本擁擠的吊橋,
已被掃空一半。
此情此景,眾人不由得爆發出狂熱歡呼。
吊橋在正中,城門卻是歪在一側。
這是古人設計瓮城的智慧。
否則,
騎兵追在潰兵後面,直接衝進城內。
炮組再次套馬,牽引火炮去往側翼尋找炮擊城門洞的角度。
當大炮再次就位後,
望着城門口水泄不通的人群,
炮長竟然吼道:
「雙倍裝藥!」
他資歷老,知道己方火炮質量卓異,能扛高膛壓。
這1炮,分量十足!
炮組眾人只覺耳鳴,心臟宛被錘擊,難受的緊~
如此不顧炮兵手冊嚴重透支火炮壽命的行為,只為了達成最大殺傷。
瓮城內,
已然人間地獄!
連續3發雙倍裝藥,炮彈力道暴虐,將瓮城牆壁上崩的全是血肉。
清軍的反擊也終於姍姍來遲。
一門子母炮和幾十杆火繩槍齊射!
死亡炮組傷亡慘重,當場死亡2人,傷3人。
狼狽撤下!
實際上,
簇擁在城門口搶着入城的潰兵還是少數,
更多的被騎兵追着,被迫漫無方向的四散奔跑~
「投降不殺!」
如聽仙樂,逃兵們集體破防,扔掉武器,跪在地上,雙手舉起~
剛回防戰場的客團步兵,接手了一個光榮任務——收攏降兵。
也不知是誰想的主意,勒令所有降兵從頭到腳不許留一寸布條,哪怕草鞋都不許穿。
然後,
分兵將這些「光豬俘虜」向後方驅趕。
場面蔚為壯觀!
江西人表示愛看~
在更遠的地方,
騎兵們輕鬆追上那些善於奔跑的逃兵,挨個從背後戳死,或者驅趕入湘江。
長沙,
終於成功的收起了吊橋關閉了城門,城牆內外血跡斑斑。
就連曾滌這樣的屠夫,只看了一眼黃道門瓮城內的慘狀,就扶着牆劇烈嘔吐。
「造孽,魔鬼,禽獸~」
然而,
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
曾家老二、老三相繼陣亡,老四失蹤~
曾滌眼睛發直,
半天才回過神來,狠狠的捶自己腦門。
心痛,難以形容的痛。
當晚,
他撰寫悼詞輓聯,當場焚燒~
又當眾賭咒發誓:
「血債血償,吾若有朝一日提兵破蘇州,定然首級堆山,血水匯湖。」
次日,
清晨。
曾家老六來報:
「大哥,昨日戰損超過一半,城內僅剩9000多綠營,5000多團練。」
「老四呢?」
「沒回來。」
倆人黯然,失蹤其實就等於死亡。
只不過,
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罷了。
譬如護城河裏飄了一層屍體,慢慢地被江水循環沖入湘江。
長沙全城氣氛恐慌。
士氣低落,民心惶惶。
所有人都在考慮一個問題——何去何從?
巡撫衙門內,
曾滌召開秘密軍事會議,舊話重提。
「撤出長沙,焚毀全城。」
在場眾人雖然詫異,但沒人公開反對。
因為長沙士紳被集體排除在外,否則他們一定會炸鍋。
綠營軍官多是流官。
對於長沙也沒什麼感情。
少數家在長沙的得了許諾,家眷可以一起走。
撤退在保密中進行。
先運武器、再運金銀,然後運女人,這一系列不正常的行為,使得長沙全城都陷入了驚恐。
流言不脛而走~
「官兵要跑路了。」
然而,
百姓能奈之何?
迎來的是兇狠的土司兵破門打劫。
稍有反抗,刀砍斧劈。
城外屍體因為無人清理,開始發臭。
吳軍哨騎發現夜間有許多船隻穿梭渡江,無可奈何。
兀思買沒有水師,只能望湘江興嘆。
求助信已經派人送去武昌,但是一時半會可能等不着己方水師南下。
因為,
襄陽、荊州比長沙更重要。
吳軍作戰的最終目的是——糧食!
不拿下江漢平原精華,難說勝利。
控制江漢平原之後,
水師才能大規模南下,封鎖湘江,轟開長沙城。
所以,
曾滌果斷選擇逃跑,從軍事角度是正確的。
如果不跑,
他曾家11郎全得埋於斯,下輩子長沙人。
兀思買沒有繼續發起進攻,
客團傷亡1800餘人,還要分出人手看押俘虜,麾下兵力不足。
攻城器械和火炮損失也不小。
面對岌岌可危的長沙城,
他只能幹瞪眼!
要求袁州府各縣巡警署,派人來接俘虜。
俘虜營共計8000餘人,以年齡和健康為參考做簡單甄別,
一半原地看押,準備在下一次攻城戰中合理消耗掉。
一半作為資產,遣送江西。
萍鄉煤礦、贛江水利工程都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老規矩,
老實幹3年,可獲自由。
至於說,
陛下當初將江西綠營俘虜安置在銅陵煤礦期限是2年,如今卻變成了3年?
屬於背信棄義嗎?
當然不算。
這叫此一時彼一時,吳國勢力在擴張,條件自然也要跟着變化。
河南南陽府。
一個新問題擺在了乾隆面前!
是否要將駐紮在江漢平原的蒙古馬隊10000騎,撤回中原?
圍繞這個議題,
朝堂內紛爭不算。
撤,可以保住這支軍隊。
不撤,打得贏嗎?
乾隆頭疼的還不止這1件事,京城粘杆處每隔10天送來一份「嘉親王每日活動注」。
永琰這個老實孩子,如今做事一點不老實。
在京城忙着抓權,培植親信門人,到處籠絡人心。
蠢的掛相!
拿下永琰?以後皇位還能傳給誰?
坐視不理?太上皇能善終嗎?
正在他無比糾結狂躁時,
雲貴總督章佳.阿桂的摺子到了。
乾隆仔細讀了3遍,然後召來了和珅,讓其閱讀。
「和珅,你怎麼看?」
「奴才不懂軍事,一切都聽皇上的。」
「那你怎麼看阿桂的收縮戰略?」
「奴才也、也認為或許是對的。」
乾隆突然暴躁:
「你不要和朕說或許這種模稜兩可的詞,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奴才錯了。」
不知為何,
和珅的言語總能讓乾隆覺得平靜。
沉默了一會,
和珅低語:
「皇上,武昌那邊也送來了一些摺子。」
「王傑?他、他不是殉國了嗎?」
和珅悲戚:
「想來是王傑在破城之前的絕筆。」
送信人是荊州府監利知縣,受趙莊文委託。
此時,
這位小小的七品知縣,戰戰兢兢跪在御前。
乾隆在外臣面前,
依舊威嚴無比:
「監利縣,這些書信是誰給你的?」
「回皇上,王巡撫在武昌英勇殉國,他的一位關門弟子冒死逃出武昌,南下至監利縣時此人身染重疾,不得不將此事委託給下官。下官,下官~」
和珅察言觀色,
「監利縣,你先下去吧。」
「嗻。」
監利知縣鬆了一口氣,
他是有私心的,借送信之機離開危險的戰區不算擅離職守。
理由充分,動機光明。
反正是趙莊文委託的。
摺子、書信一應俱全。
再加上孝敬和大人的8萬兩銀子,這關就算過去了。
8萬兩!
他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攢了2年,如今雙手奉送出去,頗有些肉痛。
但能保住性命就很好了。
監利縣,位於荊江北岸,位置要害。
往上遊走200多里就是荊州城,妥妥的兵家必爭之地。
此時,監利縣城上已經插上了第2軍團的灰狼旗幟。
第2軍團兵臨城下,
城中沒有組織抵抗,
因為知縣帶頭跑了,剩下的屬官和本縣士紳一合計,乾脆開城投降。
吳廷在廣東的規矩,已經傳開了。
消息靈通的官紳們都知道:
「凡天兵所至,城池稍有抵抗,破城後,盡誅官紳,朱門無一倖免。開城投誠,全部赦免,吳廷不翻舊賬,只觀後效。」
李郁擬定的這一規則,效果斐然。
若像李自成、黃巢那樣,會引來士紳集體的瘋狂反撲,阻力太大。
懷柔放過?
既有損國庫,又不能震懾人心。
現有規則處於殘忍和寬仁之間,踩到了平衡點。
縱然吳軍將武昌士紳全部抹掉,也沒有激起監利縣士紳的同仇敵愾。
吳軍進城~
當天,
全城官紳集體割下辮子,積極交納數量不等的「悔過銀」和親筆撰寫的悔過書,集體向東拜了吳皇。
隨2軍團一起行動的1正4副五位文官,喜笑顏開,立即上崗。
陸軍部派遣的巡警署長也同時上崗。
監利縣,海晏河清。
官紳們湊了銀子購買煙花爆竹,足足放了3個時辰,慶祝王師進駐,各種溢美之對聯掛滿城牆。
次日清晨,
全城歡送2軍團繼續西征,目標——荊州城。
就目前來看,
類似湖北監利縣、廣東三水縣這樣的例子多了,清廷早晚對士紳群體失去信任。
屆時,
士紳們要麼乖乖挨八旗的刀,要麼主動投降吳廷。
總之,
陽謀就是這樣,
不怕你看穿,不怕你反覆推演。
無解!
但,
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雲貴總督阿桂帶着10名精悍戈什哈,便裝打扮一路穿越湖廣,抵達了南陽府。
總管太監秦駟告知乾隆時,
老皇帝愣住了,滿臉的詫異,
問道:
「是阿桂來了?本人來了?」
「回皇上,是的。阿相此刻在殿外候着呢。」
「快,請進來。」
「嗻。」
沒一會,
1名精悍的中年漢子步履匆匆進殿,還未看清皇帝在哪兒,撲通就跪了。
「主子~」
「阿桂,快過來。」乾隆一改往日冷漠,十分熱情,「你我君臣有多久未見了?雲貴偏遠,可還適應?」
阿桂也大為詫異,
瞬間就意識到老皇帝大約也是焦頭爛額,居然開始主動關心臣下了?
君臣一番寒暄,就差抱頭痛哭了。
最懂聖心的秦駟悄然搬了一個錦凳進來~
乾隆迫不及待的問:
「你有事遞份摺子就行了,何必自己涉險穿越前線?」
阿桂恭敬道:
「奴才不放心,事關朝廷戰略怕摺子裏說不清楚。湖~」
乾隆制止了他的話!
扭頭盯着秦駟:
「殿外5丈,不許有人。」
「奴才遵旨。」
很快,
殿內外一片安靜,只剩下風聲。
乾隆恢復了往日的鎮靜。
「阿桂,你現在可以說了。」
「皇上,奴才建議和談!」
瞬間,
阿桂感覺到打獵時被密林中猛獸冷冷盯住的危險感。
但是,
他依舊誠懇說道:
「皇上,我大清已到了生死存亡之時,縱然是刮骨療傷也在所不惜。時間!當前最需要的是時間!所以,奴才斗膽建議以空間換時間。」
乾隆罕見的沒發火,甚至臉色如常。
好像局外人那般,
認真問道:
「割讓州縣,然後爭取休戰時間,養精蓄銳,捲土重來?」
「是。」
「一旦開啟和談,天下人會怎麼看?」
「天下人怎麼看並不重要,他們只會臣服於最終的勝利者。」
「如果李逆不願和談呢?」
「極有可能。但不妨先談着,哪怕能稍緩吳賊的進攻節奏也是極好的。奴才認為,談判是手段,不是目的。另外可以據此大做文章,讓天下人意識到是誰導致了烽煙四起,民不聊生,糧價飆升。讓百姓們同仇敵愾,讓吳逆失去民心。」
乾隆笑笑。
正治牌,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此為奇,何為正?」
「軍改為正!奴才斗膽,請皇上批准組建一支不少於3萬人規模的西式軍隊,僱傭西人教官,購買西式槍炮、戰船。以西毒攻西毒,和吳賊多打幾次殘酷的消耗戰,配合和談進程。吳人商賈心重,一損一得,內部自然會有人願意和談。」
「你章佳氏乃大清勛貴,與國同休。有些話朕沒必要瞞你,西毒蠱惑人心,槍炮、思想一旦進入國門,日後必定會動搖我大清的國本。朕的筆友,路易就深有體會。」
「奴才明白。所以,只學軍事!」
殿內沉默。
君臣都未再提起之前,勒令廣州拘押殘殺歐洲商人的舊事。
這點齟齬不值一提。
西人重利!
只要大清拿得出真金白銀。
必定有歐洲商人願意會選擇冰釋前嫌,重新做生意。
這一點,
清廷真不是狂妄自大,他們算是看透了這幫歐洲人。
西人所圖,唯錢爾。
意思就是:
一切皆有價碼。
死掉的使節、損害的友誼,都可以用金錢來彌補。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
此時,歐洲諸國對大清的態度,酷似一種求而不得的怨女心理。
只要大清敞開心扉,勾勾手指。
群婦畢至~
至於說如何處置這種三角關係?
巴黎的名利場早就有答案。
有名分為大。
沒名分為小。
私下不定期來往,互相揩點油,各取所需,出了門就拒不承認,隨時可斬斷關係~
吳為大,清為小。
歐洲人在和吳國建立友好關係之餘,也很樂意掙點不上枱面的小錢。
如果被發現,
立馬宣佈並非官方行為,而是一小撮商人的個人行為,施以處罰,加以改正。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