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吶吶的看着父親。
這樣的父王好陌生,就像夢中出現的一般。
他的父王,從未用這般溫柔且和善的眼神看過他。
他總是喃喃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就像透過他,看向另一個人。
每每回過神來,看向他的目光,就會變得冰冷又駭人。
他不喜歡自己。
念念知道。
可現在,他雙眼含淚的看着自己,溫柔的張開染血的手:「念念,你是個好孩子。是父王」
「是父王的錯,我不配做你的父親。」
念念眼淚啪嗒啪嗒掉,他上前抓着父親顫抖又冰冷的手,他抓着貼在自己軟軟的臉頰上。
「念念不怪父王,父王不要丟下我。」
「念念好害怕。」
玄霽川心如刀割,他緊緊攥着孩子的手,緊抿着唇,鮮血從嘴角落下。
「你你做的很好。念念一直做的很好。」
他怕有些話,再也沒有機會說。
他的孩子,一直在等一個肯定。
玄霽川輕輕在他眉心落下一吻,他是豬油蒙了心,竟對這祈求父親愛護的孩子嗤之以鼻。
他如今想想,無非是自己瞧見他像極荷花的臉,無法接受罷了。
「父王永遠愛你,不要怕。」他趴在念念瘦弱的小肩膀,擔憂的閉上了眼睛。
無數執拗,無數不甘,盡數湮滅。
轟的一聲。
他頹然的身形無力的倒在地上,一隻手還緊攥着那株枯萎的蓮花。
鮮血將蓮花染的血紅,合二為一,永不分離。
念念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父王,母后」
「父王不要丟下我,母后母后我好害怕。不要丟下念念一個人,你們都不要念念了嗎?」念念想要推醒父親,他才享受到父親的愛,那般溫暖又可貴。
卻轉瞬即逝。
全場沉默。
饒是謝承璽也不曾想到會有這般結局。
東凌文武百官匆匆趕來,瞧見年幼的儲君無助的跪在血泊中,老淚縱橫。
誰都明白,其實,這已是最好的結局。
陸硯書遠遠看着,眉眼冷漠:「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
「儲君年幼,朝堂不穩,留下幾歲的孩子,又無宗親幫扶,只怕要被朝臣生吞活剝。站在豺狼虎豹中艱難求生。」東凌皇室鬥法,斗到宗親斷絕,如今無人可用。
諾大的朝堂,竟只剩幾歲的獨苗。
傀儡帝王,將是他最後的歸宿。
這便是朝堂的殘忍之處。
東凌諸臣對視一眼,隨即微微斂眉。隨即高呼,陛下駕崩,擁立新帝登基。
當場便呼:「還請新君下旨。」下旨?下什麼呢?
他只是個幾歲的,尚不懂事的孩童。
面前是壓迫感十足的文武百官,身後是虎視眈眈的北昭將士。
他們在等待,等待新君無助的哭泣。
然後順理成章的接手東凌國事。
念念跪坐在血泊中,母親灰飛煙滅,父親早已氣絕身亡。他身後空無一人,無人可依。
他就像踩在懸崖邊,稍不注意便會粉身碎骨。
小臉上甚至有幾分茫然。
甚至有一部分初為人父的將士不忍心,悄悄移開了眼眸。
三軍將士,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等着他無助痛苦,尋求文武百官的援助。
甚至有人心裏痛罵,玄霽川昨夜斬殺的兩位老臣,皆是東凌純臣,有他們在,必定會護佑新帝平安。
可他爹娘什麼也沒給他留下。
只留下了數不盡的爛攤子。
念念吸了吸鼻子,他想起母親曾經的話。
「你知道嗎?母后本身是神界蓮池中不起眼的一枝蓮花。」
「所有人應召而開,我不願。當然,說是滿身傲骨,其實也因我愚笨。是劍尊給我留的好名聲,說我滿身傲骨,不願應召開花。」
「所有仙子排擠我,是朝陽劍尊憐惜我,將我帶到無妄山。」
「那群不可一世的仙子,往日裏見到我冷嘲熱諷。後來見到我,反而要客氣的喚一聲荷花妹妹,極盡諂媚。」
「這就是大腿的重要性了。」
「沒有能力時,盡所能的抱住最強大腿,便能活下去。臉面這等東西,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母后希望你永遠也用不到。」母親坐在床前,蠟燭搖曳,他看不清母親的面容。
但依稀感覺到,母親言語很是後悔。
她想回到從前。
她明明有了最強靠山,她什麼也不用做,就能生活的很好。卻選擇下界追隨父親
念念站起身,小小的身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東凌打不過北昭。
但父親手上有十萬百姓性命,拿捏着對方。
念念又忍不住低頭,甚至感覺到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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