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哲趕到海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海城沒有飛機場,蘇明哲是轉了車過來的。
夏特一直在一樓客廳等着,聽到門外有轎車聲音,就開門迎接,正好見到蘇明哲下車。
「小蘇,你來了。」
「夏老師,麻煩您久等了。」
蘇明哲這一次過來,手裏提了兩箱禮物,一箱吃的,一箱喝的,都是方助理給買的。
平時,蘇明哲出門,很少自己提禮物,都是助理操心。
兩人進了夏家,蘇明哲掃視一遍,一樓大廳比上次來,多了不少家具。
但是,蘇明哲沒看到夏吉吉和夏米米姐妹出來迎接自己。
這個時間,她們應該已經吃過晚飯,正在臥室里的寫作業吧。
心裏可惜了一下,蘇明哲就和夏特坐在了沙發上,開始聊了起來。
「夏老師,最近來找你的人,大概有多少?他們報價最高達到多少了?」
「有十幾個,最高報價已經超過二十萬了,不過我都拒絕了。」
夏特還是認為,自己不適合談價,所以乾脆全部回絕,想等蘇明哲來了以後,請他幫忙處理。
對於這種信任,蘇明哲頓時感覺心裏沉甸甸的。
自己做的一切,其實是貪圖夏吉吉姐妹美色,如今卻意外收穫了夏特的信任。
這種想做壞事,卻被掛好人牌的事情,讓蘇明哲心裏背上了負罪感。
「要不就收一個,放過另一個?」
腦子裏想法雜陳,卻不耽誤和夏特聊天。
兩人聊了幾句,交換了一下看法。
主要是蘇明哲說,夏特在聽。
好不容易等蘇明哲住口喝茶的功夫,夏特猶豫了一下,這才磕磕絆絆,說道:
「小蘇,其實之前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夏老師,有事您說就行,不用客氣。」
蘇明哲見夏特一個大老爺們吞吞吐吐的樣子,心裏有些不怎麼待見,不過想起他的兩個漂亮閨女,還是忍着心中不耐,讓他有話儘管講就是了。
反正看在你閨女面子上,我不會讓你難堪的。
「是這樣的,其實我不僅畫國風的水墨畫,平時也畫一些油畫。」
夏特磕磕絆絆把情況講了出來。
他當年學畫的時候,受長輩思想影響,想要學貫中西,融會貫通,所以不僅學了國畫,而且還學了油畫。
後來家道中落,他買不起上好的筆墨紙硯,只能自制油畫顏料,平日裏也是畫油畫打發時間。
並且,他教授大女兒夏吉吉繪畫,也是教的油畫。
「所以,夏老師您的意思是,你家裏還有一百多幅油畫作品?」
蘇明哲直接驚呆了。
上次自己還奇怪,夏特繪畫了二十多年,怎麼只有五十多副水墨畫,這作品數量也太少了點。
現在才知道,原來夏特沒錢買筆墨紙硯,只能自制油畫顏料,繪畫油畫,打發一下興趣愛好。
蘇明哲連忙讓夏特領着自己去看他的油畫。
油畫和水墨畫不同。
水墨畫捲成捲軸,然後用油紙包裹就能存放在小小的紙箱裏,不說防備千年、萬年,最起碼存放幾十年都不需要管它。
油畫卻需要放在乾燥、陰涼的地方,妥善保管,並且一兩年的時間,就要檢查一下,順便通通風,維護維護。
南方天氣多雨,空氣潮濕。
對於油畫的保存,很是要小心謹慎。
不過夏家以前闊綽得很,有專門建造的地窖,乾燥陰冷,正好適合存放油畫。
夏特帶着蘇明哲,直接鑽進自家地窖。
蘇明哲然後就看到了整整一地窖的油畫,都用簡單的木框、塑料薄膜包裹着。
簡單用沙場點兵的手法,數了一下,這地窖里的油畫數量,何止一百多啊,差不多有三百幅。
蘇明哲隨即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這麼多油畫數量不符啊。
夏特連忙解釋了一下,雖然這裏面有近三百幅油畫,但是裏面有一半都是自己和閨女的遊戲之作,胡亂塗鴉。
這夏特真有意思,油畫不就是胡亂塗鴉嗎?
蘇明哲先看了幾幅夏特的得意之作。
感覺有點照貓畫虎的感覺,遠不如他的水墨畫水平。
由於油畫數量太多,蘇明哲也不好在大晚上折騰。
最終只能和夏特約定好,明天再來查看這些油畫。
夏特也知道,這些油畫數量多,肯定要花費一些時間,約定好了,明天蘇明哲再來,他就送蘇明哲離開了。
至於家裏空房子多,要不要蘇明哲留宿的問題。
夏特根本沒考慮。
家裏有兩個寶貝閨女,夏特肯定不會讓陌生男人在自家留宿的。
今晚蘇明哲來拜訪一個多小時,夏吉吉姐妹都沒出來,很明顯就是被夏特特意叮囑過的。
蘇明哲也做過父親,也有過閨女,理解夏特的想法,所以也沒過多糾纏。
反正夏特身染絕症,頂多再保護夏吉吉姐妹兩三年。
等兩三年後,夏特沒了,夏吉吉姐妹才十六七歲,到時候還是只能找蘇明哲庇護。
而這兩三年的時間,蘇明哲能夠等得起。
第二天。
蘇明哲一大早,趕在夏吉吉姐妹上學前,來到了夏家。
這就避無可避。
夏特只能眼睜睜看着,兩個閨女和蘇明哲熱情地打招呼,然後兩個閨女一臉崇拜的看着蘇明哲。
在蘇明哲到來之前,夏特就是一個落魄的『教書匠』,連自己的媳婦都跟着老外跑了,兩個閨女只能相依為命,一家三口過日子,勉強維持在溫飽線上而已。
而就在蘇明哲到來之後,先是發現了夏特的才華,並且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和重視,最後還花費重金買下夏特作品,幫助宣傳。
如今夏家不僅衣食無憂,步入小康生活,而且隨着記者媒體到來,夏特在高中學校,在海城都成了一個文化名人。
夏吉吉姐妹兩個在學校里,也因此備受學校重視,同學們也開始羨慕起兩姐妹有個『好爹』。
但是夏吉吉姐妹自己明白,改變夏家命運的人,雖然有夏特的努力堅持創作,但是更大的功勞,應該歸功於蘇明哲身上。
初中課本上有一篇《馬說》: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
自己父親雖然有才華,算是千里馬。
但是如果沒有蘇明哲做父親的伯樂,那麼夏特就會『雖有千里之能,食不飽,力不足,才美不外見,且欲與常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所以,夏吉吉姐妹都明白,蘇明哲才是真正改變了夏家命運的那個人。
更何況,蘇明哲不僅有眼光,重點還有才華,最最重要的一點,長得足夠帥啊!
十幾歲少女的戀愛觀,很少有不被顏值影響的。
電影裏,黎吧啦就因為張漾足夠帥,然後就無視他已經有女朋友的事實,連當小三都無所謂,一心一意跟着張漾。
夏米米年齡小一點,才十三四歲,對這些還不是很懂。
但是夏吉吉已經十五六了,正是懵懂花季,少女懷春的時候,早就把一顆芳心,掛在蘇明哲身上了。
夏特站在一旁,眼看兩個閨女都忘記矜持,眼光一直落在蘇明哲身上,連忙輕咳兩聲,讓她們趕快去上課。
夏吉吉和夏米米無奈,只好拿起書包上學去。
蘇明哲微笑着,和夏家兩姐妹揮手告別。
隨後,蘇明哲和夏特開始把地窖里的油畫向外搬。
夏特身體不是很好,大部分工作都是蘇明哲來做。
兩人忙碌了近兩個小時,近三百幅油畫終於『重見天日』。
蘇明哲昨晚又查看了一邊最近國際油畫行市,現在對着夏特的作品一一檢查,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這些油畫價值並不是很大,遠不如夏特的水墨畫。
夏特聽到蘇明哲的評價後,一時間也是有些悻悻然。
其實,這個答桉,他早就知道。
畢竟,他的水墨畫是從小就開始學,不僅家學淵源,並且還拜過名師。
算一下,他已經沉浸其中三十年,國畫功力之深厚,在國內已經很少有人能與之相提並論。
而他學油畫,雖然也有些年頭,但是在上面下功夫,還是最近十幾年,家道中落,為了迎合市場,這才慢慢轉移了方向。
結果就是,他為了迎合市場,才寄予厚望的油畫,水平也就是普通大師水準。
「那,小蘇,這個油畫能賣得出去嗎?」
夏特見自己的作品被蘇明哲如此貶低,心裏也不好受,只能強打精神,向蘇明哲詢問。
他現在就想賣錢,給兩個女兒留下一點家底,免得自己死後,兩個閨女被別人欺負。
「夏老師,我從一個商人的角度,給您一個建議,這些油畫最好過些年再出手,那樣的話價值最好。」
蘇明哲雖然對這些油畫看不上眼,但是也實事求是,給出了賣錢套路。
無非就是,用幾年的時間,把夏特打造成國畫大師。
等夏特的地位提升起來以後,再賣這些油畫,別人看在這些作品都是『夏特出品』的面子上,也會出高價的。
「我等不了了。」
夏特此時也不想隱瞞蘇明哲,直接把自己得了絕症的事情,告訴了他:
「小蘇,我這病,就算是按照最好情況估計,也就是多活兩三年。吉吉和米米年齡太小,家裏藏着這些東西,根本保不住的。」
蘇明哲聽了,也是深以為然。
幼兒鬧市持金,取禍之道。
「我就想把所有的東西換成錢,給她們辦個信託基金。」
夏特對自己的孩子,也算是殫精竭慮了。
信託基金,是很多長輩去世時,給年幼、未成年後輩辦理的一種遺產繼承方法。
為的就是避免遺產被外人、或者其他親族搶走。
不過夏特也是想不到,自己兩個女兒未來的機遇,會是如何的坎坷。
只能說,時也,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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