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和傅庭涵帶了一批鐵塊和農具回到縣衙,正好大花父女兩個也被送到了縣衙。愛字閣 www.aizige.com
趙含章很喜歡這個行事果斷的女孩,問她道:「我身邊缺個跑腿的人,你可願留在我身邊?」
大花立即跪下磕頭,「奴婢願意。」
趙含章笑,「不是讓你做奴婢,而是做胥吏。」
「縣衙讓人做被子和衣服, 還有揉搓乾草,做鞋子,城中這塊有人管了,但鄉下卻沒人能接手。」趙含章道:「之前是衙門裏的吏員負責的,但因他們是男子,心不夠細, 或是行事粗暴, 收上來的成品很不好, 你是個能吃苦的女孩,所以我想讓你管着這事。」
大花沒想到自己竟要當官,一時緊張得手腳發麻,結巴道:「可,可我不識字。」
趙含章道:「我知道,所以你每日還得抽出半天時間去讀書。」
趙含章直接領着大花去學堂。
趙程正在上課,看到她便撇過眼去不看她。
趙含章也不惱,乖順的帶着大花站在窗外,等趙程上完了一課才領着大花上前。
「叔父辛苦了。」趙含章親自給趙程奉茶。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來此又有何事?」
趙含章討好的一笑, 「叔父這就誤會我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趙程靜靜的看着她。
趙含章嘿嘿一笑, 招手讓大花上前, 「我是來給您送個學生的,這叫大花,才成了我衙門裏的吏員, 不識字, 所以想請叔父教她認幾個字, 再認些數就行。」
趙程蹙眉,「你怎麼什麼人都往我這裏送?學堂里已經有不少胥吏、軍中的武職,這會兒連女胥吏都有了?」
「叔父,一隻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不過是往羊群里多加一隻羊,沒多大區別的。」
趙程怒噴,「你說沒區別就沒區別?其他人已學了近兩月,她才來,上的課能與別人的一樣嗎?」
大花緊張的低下頭去,拳頭緊了緊,突然抬起頭來道:「先生,我不用特別教,我會趕上去的。」
趙程看向她,大花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是說,我可以不從頭開始, 您教他們什麼, 我便學什麼, 缺的課程我會自己補上來的。」
見趙程臉色和緩, 態度軟化,趙含章便笑道:「叔父,您就幫幫我,多收一個學生吧。」
趙程問道:「你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少,我不信你不知,你銘伯父已經下令,族中子弟有意入世者都可跟隨你,你為何獨獨選擇一個不識字的女子?」
趙含章道:「兄弟們自然是極好的,但大花要做的事,他們做不好。」
「在下角村,她雖是個女孩,卻能單獨管着一隊人挖水渠,那裏頭大半數還都是男子,沒人敢不服她。」她道:「如今我正是缺人之際,所以打算將鄉下的婦孺也都用起來。」
「他們力氣或許比不上成年男子,但做其他的活兒卻不弱於男子,甚至還在其之上,分工嘛,分得好了,事半功倍,而大花便是我要分工的線頭,您把她教好了,底下的線才不會亂。」
「趙寬他們不行?」趙程道:「論吃苦,他們在外遊歷多年,什麼苦沒吃過?你不必他們擔心不能受苦。」
趙含章知道,這是她一直不用趙氏的子弟,讓趙程心中不滿了。
趙含章想了想,解釋道:「叔父,寬族兄他們是可以吃苦,但這事兒不是吃苦就能辦到的,我之所以選擇大花,一大半原因是因為她是女子。」
「寬族兄他們才華橫溢,是刀刃,應該用在更好的地方上。」
「比如?」
「現在最適合他們的位置便是這所學堂,」趙含章道:「叔父,這所學堂可不止是教孩子們讀書識字而已,還要教他們道理。這些人將來長大都要為我所用,他們所接受的思想全都來自於趙氏。」
「現在,衙門裏近半數的胥吏,軍中和我部曲中的伍長、什長、隊主,全都跟着趙氏子弟讀書,您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趙含章帶着笑意道:「這意味着,他們的意識是我們趙氏灌輸的,他們會天然的偏向於趙氏,甚至是叔父。」
趙程目瞪口呆的看着趙含章,反應過來後惱怒,「你這是何意?傳道受業解惑被你弄成了什麼樣子?教書育人是要讓學生學會自己思考,而不是做你的影子」
趙含章被狼狽的趕出學堂,但大花留下了。
大花對於這位敢趕走縣君的先生很是敬畏,縮着脖子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趙程氣呼呼的原地走了兩圈,他總算知道,為何常寧每旬都要來上兩節大課了,就連上蔡的汲淵都會時不時的過來學堂授課,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之前只覺得這倆人每逢上課便誇獎趙含章讓他覺得難為情,但現在,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趙程氣呼呼的原地轉了兩圈,看到大花,揮了揮手道:「你下去準備吧,先去領筆墨紙硯,明日過來上課。」
大花高興的應下。
趙程想了半天想不通,覺得這和自己的教育理念相悖,於是氣呼呼的跑回塢堡,找到趙銘抱怨起來,「也不知她哪來的花花腸子,竟是一早就算計好,這是讓我給她培養心腹信徒呢。」
趙銘淡定的給他倒了一杯酒,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
趙程見他無悲無喜,不由皺眉,「你早知道了?」
趙銘點頭。
趙程忍着氣問,「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趙銘喝了一口酒後道:「你知道族中供養一個孩子讀書需要花費多少嗎?」
趙程皺眉,「嗯?」
趙銘道:「比如趙寬,他已經算節儉的了,也能夠吃苦,每年跟着你在外面跑,但衣食住行都需要用錢,更不要說他讀書所需的筆墨紙硯和書籍。」
「一本普普通通的啟蒙書在外頭能賣到一百文。」
趙程抿嘴,「趙寬幾個用的書都是他們父兄用過的,並不花錢。」
「那每年買的文集,還有淘換的一些書呢?那些也是他們父兄用過的?」趙銘道:「每年他花費在書上的花銷便不下五萬錢,更不要說筆墨和紙張這些消耗品了,尤其是紙張和墨,你可算過你每年要花用多少?」
趙程愣了一下道:「兄長,我和你說的是含章學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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