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厚厚的灰色雲層籠罩,想一塊兒厚重的鐵板,壓得人喘不過氣。
微風吹過,帶着一絲絲涼意,徹底吹滅了一路上該有的煙火氣,只留下了無邊的寂靜和沉悶。
偶爾有汽車喇叭的聲音,但在這陰沉的天氣里顯得格外刺耳。
整個世界似乎都沉浸在這陰沉的氛圍中,令我內心的不安持續加重。
一路上,江六子詢問了我一些關於村裏的情況。
其實我了解到的也不多,畢竟那天只是匆匆逗留,心思全在女屍和孫凡身上。
不過我還是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江六子聽完後,若有所思地說:
「好,那咱麼就按老頭兒說的做,只看情況,不管閒事。」
我點了點頭,心裏知道他這是在點我。
然而,當我們來到村子後,我心裏的不安,徹底爆發了。
車子剛駛到村口,我就感覺村子被一種陰鬱的氛圍所籠罩。
田間地頭空無一人,只聽到偶爾有狗叫的聲音,以及遠處此起彼伏的哭聲。
斑駁的青苔爬滿了牆壁,在綿綿細雨下,尤其顯得頹廢。
剛下車,我就被一股撲面而來的陰氣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最讓我感到心慌的,是村里隱隱散發出來的怨氣和屍氣!
我捂住口鼻喊了一聲:
「哥,有問題,這村子跟我上次來的時候,完全像兩個地方。」
江六子語氣凝重地回了一句:
「這哪是村子分明就是個亂墳圈子,待會兒小心點兒,咱倆最好別分開。」
我點了點頭,然後和江六子快步走進村里。
樹葉沙沙作響,仿佛隨時會有東西從上面跳下來似的。
在村口聽得還不大真切,可一進村,我們走到哪兒都能聽見哭聲。
我在路上就幻想過這裏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
可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慘到這種地步!
一具又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被停放在路邊。
親屬蹲在火盆邊上,一邊哭一邊燒着死者的遺物。
可有些屍體別說親屬,甚至連白布都沒有,身上就蓋着一床破破爛爛的蓆子。
我和江六子是外人,但卻沒人搭理我們。
偶爾有村民匆匆走過,他們各個面色凝重,滿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們每個人眼裏都透着恐懼,就算我們主動開口詢問,結果也只會加快他們離開的步伐。
江六子面沉似水,有些發狠地罵了一句:
「狗曰的,千萬別被老子給逮着!」
我內心深處的想法大抵跟他一樣。
孫凡殺了這麼多人,僅憑「造孽」兩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
同時我還發現,果然如江爺所言,這些人的死法各不相同。
有碎屍的、有斷頭的,還有被下毒毒死的看得我渾身不自在,難受得緊。
越往深處走,燒紙的焦味就越重。
就在我和江六子剛要走到村委會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路旁跑了出來。
他身材佝僂,還有點兒駝背,身上仍有那股濃濃的旱煙味。
正是上回我來的時候,唯一肯幫我說話的農民老伯。
今天他換了雙布鞋,身上衣服也穿得挺板正。
一看是我,他一把就將我拉到了路邊問:
「哎喲,娃娃,你怎麼又來了呀?」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答他。
不過上次他已經相信我是個縫屍匠,所以我來的目的,不就很明確了麼?
江六子隨即也跟了過來,只不過他面相不善,老伯一見他就蔫了。
「老弟,你們認識?這老頭兒誰啊?」江六子一開口,還是那副混混語氣。
免得大家尷尬,我趕緊介紹他們倆認識。
老伯聽完我的話,將信將疑地和江六子握了握手。
等大家稍稍熟稔些了,他才萋萋開口道:
「噩夢啊,真就是噩夢啊!那天晚上,村里到處都能聽見有人喊『救命』,實在太慘了…太慘了」
江六子聞言,立馬遞了支煙給老伯壓壓驚。
緊接着他幫老伯點上火,詢問道:
「那就沒人出來管管?」
老伯猛嘬了一口煙,無奈道:
「管啊,咋能不管啊?可那是剛開始」
說着,老伯指了指村委會門口停着的幾具屍體又解釋道:
「喏,管事兒的全躺在那兒了,死的一個比一個慘,就這麼的到了後半夜,你說誰還敢管吶?」
這不是慫不慫的問題,畢竟人都怕死。
孫凡是什麼人?那可是能把徐平吊在房樑上的陰陽先生。
先不說他道行有多高,起碼在這些尋常百姓面前,他就跟神仙沒區別。
他一旦動了殺心,別說這村子裏沒人攔得住,就算放眼整個沉江市,也未必有多少人能拿住他。
所以老伯說的沒錯,不是村里人不想管,而是他們根本管不了。
於是我趕忙關切地問:
「老伯,那您家裏有沒有誰」
老伯嘆了口氣,好似有些慶幸,但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
「我是老光棍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伴早就走了,所以我還活着就算萬幸。只不過」
話說一半,老伯擺了擺手就沒打算繼續說下去了。
我正打算細問,江六子卻攔住我解釋道:
「像這種小村子,里外里的人,多少都沾點兒親戚,所以別問了。」
聽到這話,我暗罵自己臭毛病又犯了。
多虧江六子提醒我,我才沒口無遮攔,揭人瘡疤。
隨後,我和江六子跟老伯說明了來意,老伯人不錯,答應幫我們在其中協調。
既然是收集信息,有個本村人帶着,其他人也好接受些。
就這樣,有了老伯幫忙,我們這趟任務也就順利了許多。
喪家一聽說我們是城裏來的陰行師傅,紛紛表示要請我們幫忙送殯。
我們也明確表態,這忙肯定要幫,但死者太多,僅靠我們一家是不夠的,所以還請他們稍安勿躁。
多虧有老伯在,我們才沒被人家堵在路中間。
大約兩個鐘頭過後,我們已經收集了大約八、九成的死者信息。
然而就在這時,我們剛走進一戶村民家裏,江六子就察覺到了異樣!
不等喪家的村婦說明情況,他直接就闖進了裏屋。
我心頭一驚,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於是便立馬跟了進去。
結果我剛進屋就看到江六子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雙眼充血!
喪家村婦見狀,當即失聲痛哭,我和老伯趕緊安慰。
我皺着眉頭瞄了一眼江六子,正好瞧見他把屍體從床上抱了起來,並對我說:
「老弟,你瞧見了麼?那狗曰的連特么小孩兒都不放過!這娃娃,還沒你年紀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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