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
小翠死後五怨纏身,對她大伯和嬸嬸怨念頗重。
這筆賬,肯定是要算清的。
錢大彪鬼迷心竅,跑來蹚這渾水不說,居然還想要人命。
像他這種人,死有餘辜。
我們倆靠着牆商量了一下等會兒該怎麼辦。
江六子有些發狠地說,今天錢大彪絕對不可能活着厲害劉家村。
一想到自己身邊的人如此心狠手辣,我小小年紀,自然會感到不寒而慄。
可他就是這樣的人,有仇必報,有恩必償。
等確定屋裏人都離開後,江六子對我說:
「走,待會兒咱哥倆就按計劃來,我負責點火,你負責火上澆油。」
我應了一聲,但有點兒虛。
畢竟錢大彪好歹也是條人命,我還是有些害怕。
隨後,我和江六子按照原路繞回院子正面。
這一次,我倆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院子。
好巧不巧,剛進院子,我們就看見錢大彪和小翠她嬸從屋裏出來。
小翠她嬸顯然補過妝,模樣依舊嚇人。
錢大彪則較為平靜,他對我們的到來並不感到驚訝。
掃視一圈後,我並沒有看見小翠她大伯。
這讓我不禁懷疑,錢大彪是不是已經把人做掉了!
錢大彪盯着江六子喊了一聲:
「喲,六哥,兄弟還以為你不來了。」
同時,江六子也盯着他。
只不過我能肯定,江六子臉上的凝重,是裝的。
冷冷地回了一句:
「頭陀就該有個頭陀的樣子。」
說着,他掃了一眼小翠的嬸嬸。
錢大彪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不以為意道:
「唔,聽出來了,六哥這是肚子裏憋着火吧?咋?生意被搶了,心裏不爽麼?」
江六子沒有搭腔,依舊死死地盯着錢大彪。
要不是我清楚他剛才偷聽時的德行,還真有可能被他的表情給騙了。
錢大彪現在越得意,待會兒死得就越快!
見江六子不說話,錢大彪也漸漸沒心情耍嘴皮子了。
他吹了個響亮的手哨:
「都準備好,給施主家祈福誦經,阿彌陀佛!」
我正納悶他這話說給誰聽,院門外突然就響起了鑼鼓的聲音。
「砰砰鏘鏘!砰砰鏘鏘!」
聲音離我們越來越近,不一會兒外面就冒出來一支送殯的鑼鼓隊伍。
隊伍里的人清一色都是光頭,身上的衣服也統一是灰色的。
小翠她大伯捧着遺像,滿臉沉痛地走在隊伍最前面。
看見他我才明白,難怪院子裏只有錢大彪和小翠的嬸嬸。
原來其他人都組成了送殯隊伍,等着給小翠送殯呢!
這時,江六子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和擔憂。
如果兩天前,這兩口子就肯替小翠收屍,事情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
江六子擔心的是,萬一被錢大彪歪打正着就麻煩了。
小翠的大伯看了我和江六子一眼,然後立馬避開了我們的目光。
可就這一個小動作,卻令我鬆了口氣!
他不敢直視我們,說明這事背後肯定還有貓膩。
只要他們兩口子不是真心實意給小翠辦喪,那我和江六子就不用擔心他們能逃過一劫。
「六哥,這活你就別想了,反正是有本事的吃肉,沒本事的吃屎,你覺得呢?」
錢大彪故意湊過來添堵。
江六子冷冷回了一句:
「不怕死的話,這錢你儘管掙。」
聽到這話,我趕忙在一旁附和:
「沒錯,貴人五怨纏身,一屍兩命,絕不是一般的子母煞,要是處理」
不等我把話說完,錢大彪就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他先是盯着我說:「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插嘴!」然後又對江六子說:「六哥,時代變了,你當還是十年前呢?」
我敢保證,此時江六子心裏鐵定樂開了花。
他生怕自己笑出來,趕緊咳了兩聲:
「十年前也好,十年後也好,都得守規矩!你也聽見了,這具女屍五怨纏身,憑你的本事,壓不住它!」
錢大彪搭着江六子的肩膀,滿不在乎道:
「規矩?老子說的話就是規矩!別總在我面前擺譜,叫你一聲六哥,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話說到最後,錢大彪的語氣近乎威脅。
我也真是佩服江六子,以他的脾氣居然可以忍到現在?
江六子趁隙偷瞟了我一眼,我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信號,連忙開口:
「相信我們,母煞屍身殘缺,子煞早夭,你先處理哪一個都不合適!」
誠懇、急切、專業,江六子要我必須把這幾種情緒表現出來。
讓我演,肯定得砸,所以我就當這活還在我們手裏。
這樣一來,所有的情感,都是真實的。
可錢大彪是什麼人?
他壓根連聽都沒聽,直言讓江六子管管我喜歡插話的毛病。
不料,就在這時,小翠她嬸嬸竟然幫我們添了把柴。
她扭着肥腰走到我身邊,歪着嘴譏諷道:
「你們這一大一小就別在這兒騙了,錢大師的本事你們見過嗎?一個小屁孩兒懂什麼?」
「還有,老娘沒找你們麻煩就不錯了,你們居然還敢再來丟人現眼?!」
「別說今天大師在這兒,就算大師不在,那個掃把星又敢怎麼樣?她還能詐屍不成?」
錢大彪聞言,哈哈一笑。
他偷偷摸摸地揩着肥婆的油,點頭說:
「說的沒錯,貧僧待會兒就用陣法將它鎮壓,然後再一把火燒乾淨,能有什麼問題?」
聽到這話,我下意識地看了江六子一眼。
猶記得兩天前,我和他在太平間的時候,他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燒屍焚屍不是不行,但前提是要安撫好貴人的怨氣。
否則這一把火下去,搞不好會變成火煞,甚至更糟!
我把自己代入進情緒里,有些激動地喊了一聲:
「子母煞,天不容,屍不全,不落葬,必須先縫屍!」
錢大彪愣了愣,等反應過來後,啞然失笑:
「嚯!小批崽子,你見過縫屍匠麼?知道什麼叫縫屍麼?別瞎嚷嚷昂,不然老子待會兒先把你的嘴給縫起來!」
這時,江六子朝我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說鋪墊的差不多了。
緊接着,他指着我對錢大彪說:
「你狗曰的別有眼不識泰山,這小老弟可是真二八經的縫屍匠!」
話音剛落,當即逗得錢大彪開懷大笑。
就連一旁啥也不懂的肥婆娘,她也跟着笑得前仰後合。
錢大彪搖了搖頭,譏諷道:
「六哥,你都落魄到這地步了?這小批崽子要是縫屍匠,那老子就是閻王爺!」
說着,錢大彪收起笑意,忽而冷聲道:
「閃開,別攔着老子發財!」
他推了江六子一把,江六子順勢後退讓出一條道。
我跟着也站到一旁,心想這傢伙死定了。
錢大彪根本就是在玩火!
我等着看,待會兒只要稍有不慎,他必然會引火燒身,自掘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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