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夜晚並不安靜, 各種蟲鳴獸嘯的, 風聲水聲, 但無論什麼聲音,都不會比人的聲音更讓人不安了。筆神閣 m.bishenge.com
霍然和寇忱面對面地愣了一會兒,他拿起了甩棍和強光手電, 把頭探到了帳篷外, 看到了同樣也探出了頭的老楊。
「怎麼回事?」老楊壓低聲音問。
「不知道, 」霍然輕聲說, 「那邊那幾個帳篷什麼情況?」
「沒聽到動靜, 是不是以為寇瀟唱歌呢?」老楊說。
「去看看。」霍然說。
他特別不願意去看, 但這會兒如果不去看一看, 這一夜都沒法好好過完了。
「等我。」寇忱從睡袋裏掙扎着鑽了出來, 這會兒簡直後悔自己這麼早就脫了個精光。
霍然沒等他,穿了鞋鑽出了帳篷, 大概是怕灌風進來, 在他腦袋跟着想探出去的時候, 反手還把帳篷拉鏈給拉了下來。
「操, 」寇忱壓着嗓子罵了一句,有些着急地胡亂往身上套衣服,「你他媽膽兒怎麼這大了?這種動靜你居然」
「你是不是鬼片兒看多了?」霍然又拉開了帳篷, 「你什麼時候在鬼片裏看到鬼在野地里出現的?這附近又沒有墳。」
「野外沒有鬼。」寇忱說。
「你檢查一下營地附近,你姐還躲帳篷里不敢出來呢, 」霍然安排任務,「我跟老楊在林子邊兒上。」
「行。」寇忱總算把褲子套上了, 趿了鞋趕緊鑽出了帳篷。
霍然和老楊一前一後正往林子邊兒走過去,寇忱一邊留意着他們那邊的動靜,一邊環顧着營地。
那邊幾個帳篷沒有人出來,也沒亮燈,不知道是已經睡着了,還是在干點兒什麼根本就沒聽到剛才的歌聲。
經過寇瀟的帳篷時,寇忱拿了門口的登山杖:「姐。」
「嗯,」寇瀟在裏頭應着,「他倆去林子那邊兒了?」
「去了,」寇忱掀開帳篷帘子,把登山杖遞了進去,「你拿着這」
寇瀟端坐在帳篷里,手裏拿着一把燒烤的鐵簽子。
「我這個好,一紮就能給你紮成花灑了。」寇瀟說。
「行,你用簽子吧,」寇忱點點頭,「我上那邊兒看看,你有什麼事兒就喊。」
「放心吧,我是誰。」寇瀟挑挑眉毛。
寇忱又看了一眼霍然和老楊,他倆已經到了林子旁邊,正拿着強光手電往林子裏照,寇忱順着光往林子裏看了看,沒有看到什麼能動的東西。
他輕輕走到了那幾對狗男女的帳篷旁邊,在開口之前先聽了聽。
三頂帳篷里,有兩頂里有人小聲說着話,還有一頂里有喘息聲寇忱沒再開口,輕手輕腳地快速退開了。
感覺自己像個聽牆根兒的,特別猥瑣。
不過退開之後他還是又繞着幾個帳篷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回到他們的帳篷旁邊時,霍然和老楊也回來了。
「怎麼樣?」寇忱問。
「林子裏有人。」霍然說。
「大概是個女的,」老楊說,「我們聽到她說話了,但是沒看到人。」
「嗯?」寇忱愣了愣,「沒問問她怎麼回事嗎?」
「半夜三更,一個人在林子裏唱歌說話,的女人,」霍然看着他,「你還想跟她說話?」
「你不是說野外沒鬼嗎?」寇忱說。
「我說她是鬼了嗎?」霍然說,「這明顯是個精神病啊」
「哦,」寇忱反應過來了,「我靠,是個瘋子?」
「八成是,」老楊嘆了口氣,「一般這種山裏的村子,誰家有個瘋子,也不可能送去醫院,也沒人管,就那麼跑吧,跑着跑着就死了。」
霍然帶着他倆把燒烤沒用完的那些樹枝都撒在了帳篷四周,如果有人或者動物接近,踩着了他們就能聽見。
在寒風裏站着又說了幾句之後,他們回了帳篷。
「你說那幾個老鄉會不會是來找那個精神病的?」寇忱問。@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知道,」霍然皺了皺,「如果他們真是來找什麼的,無論是找什麼,都是見不得人的,正常找人找牲口的話都不會不問我們,只要沒問,就肯定是有問題。」
「嗯,」寇忱重新開始脫衣服,把自己重新扒了個精光,鑽進了睡袋,「我先睡會兒吧,你先撐會兒,一會兒你困了就叫我起來,晚上咱倆換着守夜。」
「行。」霍然笑了笑。
寇忱把睡袋口收緊,只露出鼻子和眼睛,然後閉上了眼睛。
霍然看着他。
兩秒鐘之後寇忱睜開了眼睛:「操,你都不感動一下嗎?現在你不困,所以我讓你先守夜,等最困的時候我就起來換你了,你是不是沒明白這個順序?」
「我明白啊。」霍然笑了。
「那你都不感動一下?」寇忱問。
「感動。」霍然點點頭。
「我操,」寇忱看着他,過了一會兒閉上了眼睛,「我頭一回見到能感動得這麼冷靜的人。」
霍然笑了起來:「其實我就想問問,你在野外的帳篷里,非得脫得只剩一條內褲嗎?」
「不然呢?如果不是在野外的帳篷里,是在我家裏,我連內褲都不會剩。」寇忱說。
霍然拿了顆巧克力邊吃邊說:「不要脫成這樣,萬一有個什麼意外,別人站起來就能跑」
「我站起來也能跑。」寇忱說。
「人家有衣服,」霍然說,「你果奔,不一樣的,果奔還是在城裏安全。」
「哎!」寇忱坐了起來,「你意思是我現在又鑽出來把衣服穿上,然後再鑽回來,我他媽不夠煩的啊!」
霍然沒說話,沖他擺了擺手。
寇忱躺回去閉上了眼睛。
帳篷里很安靜,外面也沒有了那個女人的聲音,不唱歌也不說話了。
霍然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信號。
手機信號得繼續往前,往老溪口方向走,差不多還有幾公里到的時候,就開始有信號了。
但也得到明天下午。
這中間的時間裏,手機信號就是野外的鬼,無論有沒有,都沒有。
他在之前有信號的地方給老爸和徐之凡都發了消息,匯報了自己的地點,也說了接下去的行程,如果真有什麼事兒,他們可以找得過來
嘖。
不想這個,這條線從他玩戶外開始,就沒聽說過哪個驢在這條路上出過什麼事兒的。
寇忱一直沒睡着,他沒有八|九點就睡覺的習慣,但他還是閉着眼睛,努力地使勁地睡了挺長時間,畢竟這一夜他和霍然得換班守夜,需要養足精神。
在他終於開始有那麼一點點睡意的時候,他的手機輕輕響了一聲。
這是他給自己定的鬧鐘。
11點了。
他該起來換霍然了。
操?
剛開始有點兒困,就要起床了!
寇忱非常後悔剛才對守夜時間的安排。
他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看到霍然還坐在之前的位置沒動,不過低着頭,像是睡着了。
太不敬業,這什麼職業操守!居然在守夜的時候睡着了?
「是不是要換你了?」霍然突然開了口。
「我操,」寇忱愣了愣,「我以為你睡着了。」
「閉目養神。」霍然睜開眼睛抬起頭沖他笑了笑。
「行吧,」寇忱坐了起來,「你睡吧,我兩點叫你。」
霍然沒等他坐定了,就已經鑽進了睡袋裏躺好了。
「你不脫衣服啊?」寇忱吃驚地看着他。
「我就是這麼睡的,」霍然在睡袋裏扭了幾下,把外套扔了出來,「一點叫我,不要兩點,太晚了。」
「哦。」寇忱點點頭。
他沒有穿衣服,就裹着睡袋坐在帳篷里愣着。
霍然睡着以後,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長夜漫漫。
但是一點的時候他沒有如約叫醒霍然。
兩點的時候更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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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有多麼偉大。
而是因為他在霍然睡着之後也就撐了半小時,就倒下睡着了。
倒下的一瞬間,他腦子裏還恍惚地閃過一句話。
真有人過來,踩到樹枝應該能聽到吧。
顯然霍然也沒在一點更沒在兩點的時候自覺醒來。
早上寇忱被他推醒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寇忱頓時笑了起來:「哎,我忘了定鬧鐘了。」
「還好沒定,」霍然一邊收拾睡袋一邊說,「影響睡眠。」
「昨天晚上沒什麼情況吧?」寇忱坐了起來。
「有,」霍然卷睡袋的手停了下來,「我們沒吃完的雞翅不見了。」
寇忱頓時覺得後背一陣發毛:「何花來了?」
「滾,」霍然笑嗆了,「可能是小動物當然也可能是人,所以趕緊起床,吃點兒方便麵就出發了。」
那邊的狗男女對於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他們吃完早飯收拾好東西了,那邊才有兩個男的鑽出了帳篷,到林子邊兒去尿尿。
霍然過去給他們提醒了一下讓注意陌生人,這才過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營地,確定沒有遺漏的東西了,才一揮手:「出發。」
「這個留下吧,」寇瀟拿出了剩下的兩根香腸,「我們是不是還有乾糧,前面也有補給點?」
「是。」霍然點點頭。
「那」寇瀟猶豫了一下,「如果昨天半夜是有人過來吃了雞翅」
「放林子邊兒上吧,」老楊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了指林邊的一塊石頭,「放那上頭,容易看到。」
「好。」寇瀟過去把香腸放在了石頭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因為有了昨晚的經歷,這次本來只是看風景加辛苦出汗的普通行程,頓時就變得刺激起來,出發之後三個小時裏,順着小河谷往前走的他們,話題一直都是老鄉和夜半歌聲。
「說真的,這地方真出點兒什麼事,警都報不了吧,」寇瀟說,「我手機一直沒信號。」
「往前就有信號了,」霍然說,「時有時無吧,你要報警嗎?」
「報警說什麼?有人半夜唱歌,我們吃剩下的三個雞翅被偷吃了?」寇瀟嘆了口氣。
寇忱很不爽地邊走邊用登山仗到處戳着:「再碰上什麼老鄉小鄉的,我絕對衝過去抓住一個,如果真是瘋子,這片兒的老鄉肯定」
身後傳來了石頭滾動的聲音,河谷里隱隱帶起幾聲迴響。
腳下是快斷流了的河床,踩到石頭髮出這樣的聲音是常有的事兒,但這聲音在他們後方,有一定距離。
幾個人猛地轉過了身。
一個人影閃到了一個土坡後頭。
「我操|你大爺。」寇忱把背包往地上一甩,拔腿就追了過去。
霍然來不及阻止,只能也把包扔到地上,順手抽了甩棍,跟在寇忱後面追了出去:「楊哥你照顧姐姐。」
「照顧個屁,老楊,走!」寇瀟急了,跑過去的是倆未成年人,還一個是她親弟弟,真出了事,回去變成香腸的就是她。
他倆跟着一扔包,也追了過去。
這要是個調虎離山偷包計,他們基本就剩下身上的衣服了。
土坡很低,寇忱幾步衝到了坡頂,看到了那邊是一片枯草,和稀疏的幾棵樹,形狀都很難看,跟腰椎間盤突出似的。
有一個穿得像個得道高僧一樣的人,在草叢裏跑着。
「你他媽站着!」寇忱吼了一嗓子,直接從坡頂跳了下去,踩着浮土往下滑到平地上,繼續追了過去。
「操。」霍然並不想讓寇忱追下去,但又想要抓住那個人,弄清怎麼回事兒,要不這一路好幾天,他們簡直太不安全了。
他沒有寇忱那麼瀟灑的功夫,他下土坡的時候是蹲着滑下去的,跑出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寇瀟和老楊是坐着滑下來的。
「寇忱你等我!」霍然繼續跑,「別一個人!」
「站着!」寇忱根本沒理會他的要求,沖得像是被踢了一腳「給老子飛」似的,嗖嗖嗖的居然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跑得仿佛在跑道上百米衝刺。
這速度打什麼籃球,應該介紹他去學校田徑隊!
很遠的地方能看到農田,但他們所處的這片兒是荒地,只有雜草和一些落了葉的灌木,出於對昨天奇怪老鄉的擔憂,霍然往那邊盯着看了幾眼,沒有看到田裏有人,略略鬆了口氣。
「啊——」前面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呼。
「寇忱!」霍然吼了一嗓子。
「來!」寇忱也喊。
霍然瞬間跑出了田徑隊長的速度,衝過去的時候,看到寇忱已經把那個高僧按在了地上。
高僧正在瘋狂掙扎,往寇忱臉上脖子上抓着,還不斷抬腿往他身上踢。
霍然撲過去,先按住了高僧狂踢的腿。
高僧非常瘦,瘦到霍然按着腿的時候覺得再用點兒勁就能直接給按斷了。
「救命!不殺我!不殺我!」高僧開始喊,「媽媽!媽媽!殺我!殺我!」
「我們不殺你!」寇忱喊,「不殺你!我們是好人!好人!警察!我們是警察!」
高僧有一瞬間的停頓,霍然看清了這是一個女人,不年輕了,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臉上非常髒,身上也很臭。
混亂的眼神讓他差不多可以肯定,這是個瘋子,昨天晚上在營地旁邊轉悠的,應該就是她。
「媽媽來了!」寇瀟跑過來的時候喊着,「媽媽來了!」
「我操!」寇忱在高僧的掙扎中抽空扭頭看着她。
「她是不是找媽媽!」寇瀟邊跑邊問。
「是。」寇忱一分神,被高僧一巴掌甩在了臉上,頓時怒了,回過頭吼,「你他媽敢打你舅舅!」
高僧並沒有因為寇瀟這個冒牌媽媽而安靜下來,依舊拼命掙扎,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中間還唱了幾句。
老揚英勇地抽出了自己褲腰上的繩子:「先捆起來,這沒法交流。」
幾個人得到提示,包括寇瀟在內,紛紛抽出了自己褲子上的抽繩。
場面一度非常不堪。
但此時此刻也顧不了別的了,幾個人按着高僧,寇瀟用抽繩把她的手腳都捆了起來。
鬆開手時,高僧終於安靜下來,躺在地上不動了,瞪眼看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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