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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洪索帶領來到這個「時間夢境」中的羅伯特·基里曼參觀他們如今正在乘坐的星堡時,極限戰士的基因原體意識到,他們幾人的真實處境可能比這位忠心耿耿的藥劑師隱晦地跟他提過的還要糟糕。
也難怪洪索總是面露難色,他的到來只是他們執行任務過程中的意外,而這個任務確實面臨極大的困境,並且還要保護基里曼的子嗣們或許是他的榮譽感讓他不願在另一位原體面前失態?
他能感受到對方掩蓋在迫切與尊敬下的緊繃與緊張。
極限戰士之主也不是不能理解這位鋼鐵勇士藥劑師的心情,畢竟,他當時看到他們身披叛徒的色彩時確實有過一瞬間的殺心。
因此在洪索領他前去察看「正在挽救被惡魔衝擊而不得不進入維生水槽」的第五連成員時,原體回憶了一下,找了一個話題開口。
「說起來。」基里曼開口說道,他的嗓音在空曠安靜的星堡大教堂通道中激起陣陣迴響,一旁的萬納斯與格倫德爾又緊張了起來。
「我也不是第一次與鋼鐵勇士共事了。」
洪索眨着眼睛,「抱歉,大人?」
「你不知道嗎?」基里曼也驚訝於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容易脫口而出他暗自警惕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依然是那種很不錯的感覺,沒有異樣,但看到藥劑大師莫名的神情還是心下一緩,他謹慎地調整着自己的說法,並有技巧地隱去了一些他認為不該讓洪索知道的內容。
「我曾經在許多年前,我沉睡之前的一段時間內,與當時還被稱為叛徒的鋼鐵勇士中的一些忠實戰士一道為了拯救帝國唉為了聚攏破碎的戰士們而工作過、奮戰過。」
「抱歉,大人。」藥劑師的困惑發自真心。「我是新人,我們軍團的光榮歷史與傳統在如此之長的時間內隨着老兵的流逝而遺失了太多了,我不清楚您說的這份光榮的過去。」
奧特拉瑪之主聞言更加放鬆下來,他們走進最後一道長廊,這裏只有幽暗的應急燈光還亮着,反應堆的功率被拿來用在外部的防禦立場上,小行星帶中的隕石與塵埃時不時地以超高速撞擊上立場護盾,在上面湮滅出一團團小小的閃光,除了他們的腳步聲與呼吸聲,這裏的一切都靜悄悄地蟄伏着。
第十三基因原體不贊同與厭棄的目光掃過走廊邊壁龕中鑲嵌着、連接着大量管道與線纜的灰白僵硬的人類軀殼,在機仆前的地面上還會出現一些被供奉的蠟燭與薰香之物。
洪索順着原體的目光望去。聳了聳肩。「國教的信仰已經深入了人類之中許多代、流傳之廣、變異之多,我們很難完全禁絕它,只能做到儘量宣佈它只是一種安慰性質的心理學、或是與靈能相關的靈能科學。」
「這已經很好了,而且聽起來也很合理。」基里曼點了點頭,「畢竟這裏的一切都說明信仰在這個時代佔據了人們生活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在絕大部分人都帶着堅定的宗教狂熱的環境中堅持真理與科學並不容易。而當年我們之中最為擅長技術與真理的正是一位鋼鐵勇士,他為我們修理與維護了一座奇蹟般的工程建築,設計了諸多要塞、堡壘與防線。」
「令人驚嘆,大人。」洪索顯然被這個故事吸引了,「我真希望能與這位大師在他去世之前見見他是我們的一位戰爭鐵匠麼?大人?」格倫德爾落在人群的最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的。」羅伯特·基里曼說,「他的榮譽在當時的情況下很難獲得更多的或是大規模的銘記,或許這就是你作為他的後輩不曾聽說過他的原因?不然,我想,以他的才華與能力,你的父親,我的兄弟佩圖拉博一定會向你充滿自豪地提起他的。」
「我能請問他的名字嗎?大人?」洪索問出了這個疑問,沒有看到格倫德爾在他們身後一臉欲言又止,糾結萬分的神色。
「巴拉巴斯·丹提歐克。」極限戰士之主肯定地、帶着罕見的些許神明對於凡人的尊重吐露出了這個名字,「他是一位鋼鐵勇士的戰爭鐵匠,曾經以少數殘兵,為了我們的事業對抗過他背叛了的同袍整整三百六十六天,最後奪取了敵人的艦艇來到了我的奧特拉瑪,並在這裏為我們鑄就了諸多奇蹟。」
格倫德爾臉上寫滿了「我就知道」和「這下該怎麼提醒這個雜種」之類的表情。
幸好,他們這時候已經走到了臨時的水槽培養實驗室外,藥劑大師請第十三基因原體一定保持鎮靜,隨後小心地親自打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寒冷的空氣與生物化學試劑的淡淡氣味、電機的嗡鳴一道撲面而來。
乓的一聲,冷色的電燭同時亮起了。
羅伯特·基里曼對他所見之物發出了一聲可怕的詛咒。正義的怒火於他胸腔中熊熊燃起。
——數十個水槽中,殘損程度不一的軀殼或是肉塊漂浮着,每一個水槽的前方都有一塊銘牌,寫着其中盛放之人的姓名與所屬。
「這就是我們此次的任務目標之一,大人。」藥劑大師跨前一步,適時地打斷了基里曼的情緒,「極限戰士的第五連一半的成員與神聖無畏阿爾托利翁兄弟。」
鋼鐵勇士藥劑大師無比誠懇地說,「我們幸不辱命,將被邪惡的實驗製成了這座星堡的活體沉思者的第五連兄弟們救出來了!」
基里曼緊緊握住了雙拳,他慢慢地走過去,將手放到阿爾托利翁皺縮扭曲如嬰兒的殘軀外的透明裝甲玻璃冰冷的表面上,注視着裏面老兵眉頭緊皺、被長時間的羊水浸泡泡得變形的面容。
半晌,他才開口,每一個尾音都像是在嘆息。
「你們做得很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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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遙遠時空與銀河的彼端。
來自死亡守衛的莫圖格緩緩地走進了鐵天命鋼鐵號的藥劑師實驗室。
由於洪索師徒與鋼鐵之心藥劑師團隊的先後離開,現在這裏又進入了無人值守的狀態,雖然分配給實驗室的鐵環機兵們將這裏的整潔度維持得不錯,但缺乏人類主管的實驗室終歸令人不太放心。
畢竟這裏還沉睡着好幾位病人。
——哦,不包括盧修斯,這位恢復力驚人(?)的劍客在被不情不願但不願意欠他人情的鋼鐵之心藥劑師們救了回來之後便立即活蹦亂跳地去了漫遊港,並且很快因為過於喜歡出風頭而經常被惱火的佩圖拉博BC踢出去執行一些需要與危險打交道的單人任務——鑑於其人每次都完成了任務並且活着回來,看起來現在他可以算是樂在其中。
但莫圖格的情況不同,這位伊斯塔萬三號的倖存者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並撐到了安格隆·佩特拉的奇蹟降臨,但他的身體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傷,實際上,他只剩下了頭顱與少部分軀幹,在當時無法立即接受治療並進入無畏的情況下,或許也只有死亡守衛們的堅韌與他竭盡全力想要殺傷叛徒的決心讓他倖存了下來。
但他的傷勢是如此嚴重,在缺少藥劑大師的情況下,即使是鋼鐵之心的藥劑師們也不敢隨意地處置。
雖然天命鋼鐵號上先進的藥劑師實驗室設備維持了他的生命,但最後在經過與他本人交談後,為他解決了問題的卻是佩圖拉博BC與軍械庫主管,源還修會的德西瑪賢者。
天命鋼鐵號藥劑師實驗室需要一位臨時看守人,具備豐富的經驗與見識,接受過阿斯塔特改造,同時,由於這裏關聯着重要的基因種子庫、藥劑庫以及其他沉睡着的接受治療的人員,因此這位看守人還必須絕對的有耐心、又經過意志考驗、還能夠在可控制性上讓多疑的邊境牧羊犬原體相對放心。
莫圖格現在完全符合這樣的要求:他用口頭授權的辦法,在瑪格納·多恩的見證下簽署了自願研究協議,成為了德西瑪賢者繼西吉斯蒙德的機兵之後的第二種可能性研究的項目實驗體。
隨後這位強大的、同樣懷揣對他的同僚們的復仇之心的賢者用生物機械與生物靈能組件補足了莫圖格缺少的軀幹與四肢、對他進行了普通人無法承受的手術改造與機械植入,最終,他變得再次「完整」而看起來沒有太多異樣,但只有他與德西瑪知道他身上所使用的那些實驗性技術有多麼禁忌。
這意味着,莫圖格實際上已經永遠不可能再次出現在擁有審判庭的帝國面前,除非——
不過德西瑪賢者是這樣告訴他的,雖然猩紅協定禁止製造任何禁止創造任何可憎的無魂機械,也就是所謂的阿尼姆斯矽晶造物,並且從前在屍皇的強令下,火星還對該協定進行了增補以永遠不讓人工智能生命誕生——
「然而,」這位顯然不是火星派但打扮卻非常古典火星派的機械賢者平靜地告訴莫圖格,「倒也不必太擔心,這份協定依舊容許吾等合成以正義為目的且具有受限智能的人工生命,這些強大而充滿智慧結晶的作品不僅不受協定限制,而且只要你沒有被發現,那麼你在機械教內都會被認為是神聖的。」
「這比如瑪格納大人?」
「比如瑪格納大人。機械之神保佑他。」德西瑪賢者點點頭,「『懷特瑞斯』也可以算是另一種方向的研究型號,假如我還在為帝國服務的話,我會告訴其它人,『懷特瑞斯』將屬於賽博尼提卡軍團的一員,只要沒有人能攻破我的防火牆與保密協議窺見內部,那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而你現在既不是依舊被劃分為人類的無畏、也不是更偏向機械的賽博尼提卡,科瑞索斯·莫圖格。你已經成為了一種介於兩者之間的東西。一種使用生物與電子運算結合併施加以靈能融合的產物西吉斯蒙德作為改造機兵的降靈主體來說很完美,他的主要問題是他並不是一個強大的靈能者,而你,作為一名靈能充沛卻未經太多打磨的阿斯塔特靈能者的出現剛好彌補了我在這方面研究的缺失,這一點我還是很滿意的。」
賢者的深紅色長袍在地板上緩緩轉了半圈,劃出一個弧形,看起來準備離開了。
「那我與保留了頭腦的機仆的分別在哪裏?」死亡守衛問道,並假裝沒有聽到德西瑪賢者剛剛無意中吐露的那個名字與他內心的震驚。
「你的頭腦依舊屬於自己。」
「但靈魂與軀殼不屬於,對嗎?」
德西瑪賢者沒有回答,這位高大的機械賢者轉身離去了,把一屋子亟待重新整理與入庫的東西留給了這裏的新看守人。
科瑞索斯·莫圖格轉過身,眨了眨眼,從他身軀內的額外沉思者組件處召喚出待辦事項的清單——他已經不需要數據板了,現在他與瑪格納·多恩大人、懷特——西吉斯蒙德大人已經在崇高的機械之神層面上鏈接在了一起,這就是佩圖拉博BC放心的原因之一。
他嘆了口氣,開始按照物品與需要收尾的事項清單來做事。
當他清點到藥劑儲存架的時候,莫圖格皺起了眉頭,反覆核對了清單。
「奇怪」
他盯着清單上被標記為「嚴禁帶離實驗室」「最高防護等級」「嚴禁私自注射」的名字與圖像記錄。
「這根試管和裏面的『複方強效精煉合劑』不見了?」
但製作者似乎是來不及或者沒有打算在上面寫明藥劑的具體內容,莫圖格只看到了上面貼着的一連串「IV」、「VII」、「VIII」、「XV」、「
XIX」之類的數字,還有一個代表機械教的高歌特語字母標記。
他又確認了一下,這似乎只是一種用於解毒、促進癒合、提升生命力與其他方面的特效藥,或許這些警告只是因為它算是一種保命的靈丹妙藥?這也很正常,延壽藥劑之類的藥品一向珍貴。
「算了。」藥劑實驗室看守人心想,並對此做了一個記錄,眨了眨眼,落下快門拍了一張照片。「反正丟失的不是什麼毒藥也可能是已經使用但搶救之後忘記寫上了。一會兒還得去看看維生水槽里那些病人們的情況呢」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