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恭喜了,陛下
「……不是吧,老大?你認真的嗎?」
阿萊斯特一時有些無語。
雖然當時她抑鬱了一下,但在伊莎貝爾的寬慰之下已經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
其實從那時開始,阿萊斯特就已經沒有那麼脆弱了。當她知道有人在乎自己的時候,她其實反而沒那麼需要對方真正在乎自己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阿萊斯特其實更在乎的是伊莎貝爾之前承諾的當下。
那一瞬間的共感與包容,成為了治癒心神的湯劑。
她現在並不關心這個承諾是否實現……只要伊莎貝爾有這份心就已經足夠了。
「伊莎貝爾是言出必行之人。她的意志或許比我們兩個都更加剛強,絕不是食言而肥之人。」
艾華斯卻是答道:「芙蕾雅姐姐說,『強者不善育』。能級越高的超凡者,生下孩子的概率就越低。如果我抵達了第五能級,那就很難與伊莎貝爾留下血脈了。
「雖然她可能並不在乎杜·拉克血脈的延續。畢竟在另一條世界線上,她也將王位的繼承權給予了卡美洛家族。但正因為我們的干涉,伊莎貝爾並沒有進行過那殘酷的自我獻祭……不是嗎?養育別人的孩子,終究比不上養育自己的孩子。況且,那也意味着『阿萊斯特·杜·拉克』不會再誕生了。」
「……但是你拖不了的。明明大事說的頭頭是道,怎麼在這種事上開始犯糊塗了呢?」
阿萊斯特心情複雜:「你再拖,最多也就是拖一個月。可你依然無法從教國離開,伊莎貝爾也無法用面具之外的手段前往教國。雖然我可以用小羊作為『戴面具的演員』,帶她來星銻玩……可塞勒涅可沒法替她懷孕,你也是其中根本替代不了的人——畢竟不管你怎麼拖,在純白聖女洗淨凝珀之前、你也不能將至聖冕摘了離開教國。
「也就是說,當教國這些『外人』,與你自己那尚未誕生卻已然死去的孩子進行二擇之時,伱卻毫不猶豫選擇了外人……」
說到這裏,艾華斯與阿萊斯特突然同時反應了過來。
原來如此……
所以艾華斯奉獻道途的等級提升的這麼快!
他並非完全是因為阿萊斯特與伊莎貝爾的約定,而是因為伊莎貝爾想要有一個孩子——除此之外,他的哥哥愛德華也這樣希望、麗姬婭與芙蕾雅也都這樣念叨着。
——伊莎貝爾身為君主,怎能無後呢?
要是這樣時間長了,甚至就連阿瓦隆的大臣們、以及那些平民們也都會為此而感到不安。雖然伊莎貝爾還有個弟弟……然而「女王的弟弟」以及「女王收養的義子」如果同時存在,本身就會產生激烈的衝突,讓國家陷入不安定的狀態。
雖然伊莎貝爾自己可能都隱約意識到了這點……所以她才會說「如果有個孩子」。言下之意,也就是她心裏已然認為很有可能他們沒法擁有屬於自己的後代,因為他們晉升的都實在太快了……
艾華斯戴上至聖冕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件事,但當他突然意識到之時……他成為教皇的每一天,就都是在進行強烈的「奉獻」——因為他還太過年輕、尚未留下後代,因此他戴上至聖冕時所奉獻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壽命,而是「未來的孩子」、「生命的延續」。
它真正的代價,並不只是那幾年的壽命。
而是讓一個十幾歲就成為權力巔峰,健康而強大、前途無比光明,後代必定為阿瓦隆新王,而自己很有可能成為天司甚至柱神的少年,失去了自己在物質界留下後代的能力——正是這種規模的奉獻,才讓他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直接拉滿了第四能級的剩餘經驗條。
恐怕就連前任永世教皇,乃至於樞機主教們都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畢竟精靈本身血緣觀念就相當淡薄,姓氏主要通過傳承這種手段繼承。
或者說,這本身就是身為上位超凡者的精靈們生育率低,才會出現的特殊習俗。因此沒有一個精靈意識到這裏有什麼問題……
「你別拖了,老大。你太優柔寡斷了,不如聽我的——」
阿萊斯特不是喜歡拖沓的性格,她直接打定主意:「如果我月底能晉升,你就陪我一起晉升;如果我下個月才能晉升,你就陪我下個月晉升。反正我們也沒那麼喜歡孩子。至於伊莎貝爾那邊……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那是屬於伊莎貝爾自己的事,就讓她自己做決定吧。
「反正今天是肯定趕不上在黃昏前抵達鷹岬村了。我打算明天去找狂獵之王赫勒欽。今晚可以先去找伊莎貝爾,看她那邊怎麼說。」
「……行。」
艾華斯始終拿不定主意,因此選擇從善如流:「如果有需要,隨時喊我。遇到任何事,教國都可以是你的後盾。」
「你等着吧,我肯定不會跟你客氣。」
阿萊斯特毫不猶豫的說道:「星銻那邊已經能用得上你了——經濟崩壞、全民失業、紅相叛亂。這種規模的混亂大概率會引發內戰……準備通知教會接手吧,我打算把莉莉的問題解決之後,就變成你的模樣在星銻搞點事。」
「我相信你。」
艾華斯沒有詢問細節,而是毫不猶豫的回應道:「小心星銻那邊的影響,也小心墮天司,別忘了你身上的大罪烙印。以防萬一,我之後會每過三天就在早上聯繫一次你,確認你的精神狀態。如果你有事的話記得提前請假。」
「行啦行啦,怎麼你真跟個醫生似的……」
阿萊斯特有些無奈的切斷了他們的聯絡。
倒不是她不想再和艾華斯聊會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要悠閒的躺在白鴿歌劇院,一邊給艾華斯共享視野,一邊在心裏和艾華斯一同銳評台上的演出,就這樣毫無憂慮、快快樂樂的過一天。
這也算是一種「一起看」或者「彈幕吐槽」了。
但顯然不行——當艾華斯陷入沉睡之後,阿萊斯特這邊就開始吸引事件了。各種麻煩瑣事層出不窮,讓她根本安靜不了幾天。
「真是麻煩……」
船隻已然開始減速靠岸。阿萊斯特嘆息着,從自己的房間出來、走到甲板之上。
她有些懷念的望着遠處執勤的獅鷲騎士們……雖然艾華斯離開阿瓦隆不到四十天,但卻像是離開了一輩子。
阿萊斯特如今着實有些想念質樸的阿瓦隆人了。
——原本艾華斯在去教國之前,還以為阿瓦隆墮落而又瘋狂,到處都流淌着陰謀與賄賂,就如同那瀰漫在工廠區的灰霧一般,根本就稱不上是騎士之國,整個圓桌廳一大半都是拿過髒錢的叛徒。
等艾華斯去了教國,才知道什麼是癲子、什麼叫內鬼,原來阿瓦隆人已經很有理智、很有素質了……
等阿萊斯特去了星銻,才終於明白了「墮落」與「瘋狂」的含義——
——確實有點對不起阿瓦隆,居然要把它和星銻放到一起比較。
阿萊斯特如今甚至覺得,阿瓦隆的「閉關鎖國」政策或許也沒那麼糟糕。它雖然攔住了外國的學者、商人與旅客,但也確實將地精與月之子這種缺德種族攔在了外面。
——要知道,與鳶尾花相比,星銻的月之子甚至能算是保守派!阿萊斯特都不太敢想,大哥和夏洛克那邊混的怎麼樣了。
也正因鳶尾花那邊的襯托,在真正前往星銻之前,艾華斯一度還曾經認為星銻代表着先進的生產技術,是最為文明的人類國家。
就連月之子與死靈法師也沒有爭奪權力,說到底不過就是惡魔學者們搶鍊金術師們的飯、鍊金術師搶植物學家的狗糧嘛。這種規模的混亂算不得什麼,甚至可以算是和平。畢竟阿瓦隆這邊也鬧過一陣子超越呢……
如今看來,阿萊斯特還是大大低估了「國王」當初帶來情報的含金量。
——艾華斯當初以為國王是往高了說的,至少得誇張個50%左右;沒想到他居然是往低了說的,連星銻真正混亂的20%都不到!
嘆了口氣,阿萊斯特帶着利維坦走向了岸邊。
某種意義上,這其實才是「阿萊斯特小姐」第一次進入玻璃島。
而一位身披全覆蓋的銀色鎧甲,胸前繪着銀色三角的仲裁者走了上來,禮貌卻嚴肅的問詢道:「你好,請問……」
他正要問詢,阿萊斯特身邊的這個怪物是什麼、為什麼要帶它來阿瓦隆、有誰可以為她擔保之時。
他卻突然看清了黑袍之下阿萊斯特的臉。
準確的說,是看到了「貝亞德」的面容。
而這艘煉金動力船的船長則在那邊看着熱鬧——身為貴族派系,他顯然也不怎麼喜歡通靈塔。能看到這個身披黑袍的女人,能在阿瓦隆這邊腦袋像鉛球一樣實在的騎士面前吃癟……那也算是一件快事。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那仲裁者的態度似乎不太對勁。
仲裁者明顯愣了一下:「您是……」
「阿萊斯特……你或許認識我。」
阿萊斯特說着,將自己的兜帽緩緩摘下:「我遵從與女王陛下的賭約,帶着龍之幼崽歸來……可以將艾華斯還給我了嗎?」
她拍了拍身邊的利維坦,示意它發出龍吼。
利維坦很是聰明的發出震撼人心的巨大咆哮聲——這讓港口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阿萊斯特的存在。
「我要見女王陛下,這是我們約好的。」
阿萊斯特右手撫胸,嘴角惡趣味的微微上揚,隨後又嚴肅的努力再度抿平:「請您通報一下,可以嗎?」
「……這、這事我決定不了……」
明明已經是仲裁廳的仲裁者了,聽聲音也像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可他此刻看上去已然是滿頭大汗——阿萊斯特相信,如果他能摘下頭盔來的話,他一定會摘下頭盔來不斷擦汗。
「……您請跟我來。」
最終,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將阿萊斯特先帶走。
至少不要再堵在這裏,被人們繼續圍觀了……
於是他吹響了無聲的獅鷲笛,喚來了自己的白羽獅鷲。
而此時此刻。
伊莎貝爾正在用餐。
她如往常一般,喝了一些酒來為晚上的入夢做準備——雖然幾天進去都未必能見到一次阿萊斯特,但她如今已經漸漸習慣了喝酒,感受到了些許樂趣。至少不像是最開始那樣皺着眉頭苦着臉硬往裏灌了。
可就在這時,她卻突然感到一陣沒由來的煩悶與噁心。
一口酒被她重新吐回了面前的盤子上,隨後伊莎貝爾止不住的咳嗽着。
怎、怎麼回事……
伊莎貝爾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是不是被人下毒了——因此她立刻喚來了自己的女王近衛,為自己檢查身體並進行治療。
她們都有着奉獻道途的職業等級,因此也都有一部分的治療能力。
那位年紀最大的近衛立刻將手按在了伊莎貝爾的胸腹,照明術帶來的溫暖光輝一瞬間驅散了伊莎貝爾的噁心與頭暈。
可那位近衛,臉上卻突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她歪了歪頭,不是很確定的問道:「您上次與教皇陛下同房,是多久之前來着?」
「夢裏算嗎?」
伊莎貝爾下意識問道,但很快小臉一紅、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於是她老老實實答道:「是二月十六日……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而她話音未落,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含義,瞬間睜大了眼睛:「莫非……」
「三十七天……」
近衛略為沉吟,隨即笑靨如花:「不出意外的話——恭喜了,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