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密續 第431章 一家團圓

    第431章 一家團圓

    艾華斯回到銀與錫之殿後，第一時間便讓莉莉給赫爾墨斯莊園打了個電話，把宮務大臣邁克羅夫特·赫爾墨斯請了過來。

    等艾華斯與變回原樣的伊莎貝爾將畫裝裱完畢，像是肥海豹一樣樂呵呵的宮務大臣便搖晃着身體，匆匆趕了過來。

    雖然是年前緊急加班，但邁克羅夫特卻是完全沒有怨氣、看上去反而心情很好的樣子。

    等他使用「保存術」將這幅畫保存好之後，艾華斯便好奇的向他打聽着，到底發生了什麼好事，讓他居然這麼高興。

    結果聽完之後，艾華斯便是大吃一驚：「什麼，夏洛克回家了？」

    他如今甚至還是變小的孩童狀態……居然就這麼回家了？

    夏洛克和家人的關係不好，這點艾華斯早就知道。

    他長久一個人住在外面，在搬到馬瑟斯主教家裏之前甚至因為作息與飲食不規律而長期營養不良。要不是愛德華盯得緊，經常早上趕過去看一眼順便帶份早餐，可能不知道哪天夏洛克就餓出事來了。

    倒不是因為沒錢，而是因為如果忙起來了就會懶得吃飯。但他閒的時候倒是會去好好吃一頓，可這樣飢一頓飽一頓的對身體更不好。

    總的來說，還是因為沒人照顧他。根據阿瓦隆的威權習俗，普通人是沒法僱傭僕從的。唯有收入與地位到一定標準、並且成家之後才能僱傭數量極為有限的管家與女僕。

    赫爾墨斯家族倒是有額度，夏洛克也有陪自己長大的貼身女僕。可他離開家裏的時候，不光是沒帶自己的女僕、甚至沒有從家裏拿一分錢。

    他所有的收入，要麼是幫監察局破案領的顧問費、要麼就是幫人解決一些私人案件後收取的少量報酬。而夏洛克也沒有存錢的習慣，有多少錢用多少錢。倒也活的安然自在。

    之前夏洛克假死的時候，甚至都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去了馬瑟斯主教家裏暫住。夏洛克家裏更是只有他的哥哥邁克羅夫特知道夏洛克沒死。等夏洛克之後「復活」的時候，也就只是給家裏寄了一封信說明自己還活着。

    還是馬瑟斯主教催着他回去看一眼，夏洛克回去稍微逛了一圈。在證明了自己確實還活着之後，他就馬上又走了——甚至沒有留下過夜、或者吃一頓晚宴。

    但要說夏洛克是和家裏有什麼仇怨嗎？

    ……那似乎倒也沒有。

    在夏洛克的「葬禮」上，他的母親因為夏洛克出事而變得非常憔悴。她痛哭出聲，那種悲傷是做不得偽的。而夏洛克的父親阿瑟情緒也很低落，顯然也很關心自己的這個孩子。

    其實艾華斯一直都很好奇，夏洛克到底是怎麼和家裏鬧崩的。但每當他詢問的時候，夏洛克要麼是閉口不提，要麼是轉移話題。艾華斯也就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那容易傷感情。

    聽到艾華斯的疑問，邁克羅夫特也只是在一旁啊哈哈的尬笑着。

    直到伊莎貝爾與麗姬婭也很好奇的湊了過來，親自詢問。

    邁克羅夫特早就已經猜到了麗姬婭就是梅格。因此這位忠誠的宮務大臣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麗姬婭，才終於老老實實給出了解釋。

    結果聽着聽着，艾華斯就有些繃不住了。

    一同繃不住的還有旁邊的麗姬婭。

    ——因為夏洛克當初之所以和家裏鬧崩，梅格得背三分之一的鍋。

    那是夏洛克快畢業時的事……其實也就是幾年前。

    當時梅格看中了夏洛克，想要收他為徒。

    夏洛克威權道途的天賦相當好、非常年輕，並且對女王足夠忠誠。他非常聰明、具有領導力與沉着冷靜的特質，對異性沒有什麼執念與偏好，並且還是一個正直的人、對權力沒有什麼欲望。

    這是一個無比完美的威權道途的模版。

    因為足夠年輕，因此不會想要追逐黃昏而變得怠惰守舊；因為對權力缺乏執念，因此不會追求超越而意圖謀反；他對美貌的異性沒有執念，因此不容易墮入愛之道途而被外國間諜誘惑。

    這就封死了威權道途最容易出事的三個偏斜。

    同時他聰明的腦袋，又能讓他成為一名合格的上位者；他對女王的忠誠，也能讓他輔佐未來的君主。

    可以說，梅格的眼光沒有任何問題。

    而且那個時候，梅格的壽命已經快到頭了。她必須尋找一個繼承者。

    她想要用全力培養夏洛克，讓他進入督察院、隨後升到仲裁廳，最終繼承自己的位置來變成下一代的大仲裁者。

    但就在那個時候，夏洛克產生了智慧道途的衝動。

    他在學校時期就從推理與解謎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充實、興奮與滿足，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梅格壽命將近這件事，是只有親女王派的高層知道、並且嚴格保密的最高級秘密。夏洛克的父親阿瑟就知道這件事，對夏洛克能被認可而成為未來的大仲裁者感到非常榮幸。

    再加上梅格在阿瓦隆有着極高的地位，卻十幾年都難得提出一個要求。阿瑟自然更是上心，追着夏洛克要他同意梅格的意見。

    而那時的夏洛克也是有些叛逆——他對權力根本沒有興趣，就是想要追尋真相。就如同當年艾華斯被超越道途的衝動迷了心一樣，夏洛克也因為自己強大的智慧道途天賦而變得固執。

    「夏洛克小時候就很頑皮，但家裏都比較開明。母親與父親都是性格比較溫和的那種類型。」

    邁克羅夫特無奈的說道：「因此家裏一直都很放任他的各種興趣愛好……可是那次畢竟是大事，父親就變得非常強硬。又因為那件事是保密的，他也沒法跟夏洛克說清楚這件事背後的意義。

    「當時正是夏洛克意氣風發之時。他發瘋一般的在學校圖書館裏面學習智慧道途的知識，還很興奮的找我討論。」

    那時，他的眼中有着光。邁克羅夫特有些懷念的輕聲說道。

    「夏洛克為父親的干涉感到非常生氣、甚至感到難以置信——如同被家人背叛一般。但我其實知道，這本質上來說是因為不能跟家人說的保密事項而造成的誤會……畢竟如果夏洛克真不同意，父親也沒法把他綁過去。」

    邁克羅夫特無奈道：「可就在那之後，梅格女士就再也沒有招收過任何徒弟了。無論學校那邊出了怎樣的天才，她都始終看不上——之後的事你們也就知道了。」

    「……『至高榮光』計劃嗎？」

    麗姬婭喃喃道，有些感嘆：「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艾華斯與伊莎貝爾，隨後向兩人詳細解釋道。

    這個計劃，其實就是指梅格提前晉升到第六能級。

    梅格其實還能活好一陣子的。

    如果各種續命的儀式與道具都用上的話，至少還能勉強活個二十年。

    當然，到了後面戰鬥力估計不會剩下多少了。但至少可以作為一個明面上的旗幟，起到一個威懾作用。

    雖然會因為持續衰老而變得越來越弱……但只要有合適的繼承者的話，她其實也不用多擔心阿瓦隆的未來。可如果找不到合適的繼承者，她就必須趕在自己的身體還硬朗、精神狀態還算不錯的情況下準備晉升。拖得越久，晉升成功的可能性就越低。

    「而說實話……其實大家都不感覺『至高榮光』計劃有多少可執行性。而父親他當時又不知道『阿瓦隆之影』計劃的存在，因此父親就以為夏洛克的任性犯了大錯——惹怒了梅格女士、讓她失望了。

    「於是他直接震怒，非常強烈的指責了夏洛克。並且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去向梅格女士道歉並改變自己的想法……」

    「等會等會，」麗姬婭有些繃不住了，直接自爆了身份，「你應該知道我以前是梅格吧，小胖子？我事先聲明……我強調啊，我當時真沒生氣。

    「我當時是尋找繼承者找了很多年，才找到了夏洛克。如果他不願意的話，我感覺再拖下去也很難再出現同樣水平的繼承者了，所以就直接專心保養精神與身體、準備執行另一個計劃。」

    「是，」邁克羅夫特很是無奈的笑了笑，「我也感覺您多半沒生氣。可無論如何……這就是因為夏洛克沒有接受您的邀請而導致的。

    「夏洛克覺得父親不可理喻，近乎狂怒的與父親大吵了一架，然後直接搬了出去、準備追尋理想。我也始終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的真相。是等您……『出現』之後，我才跟他解釋了當年的真相。」

    很顯然，這位阿瓦隆頂級的聰明人，在麗姬婭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她正是梅格。

    邁克羅夫特意識到夏洛克當年做錯的那件事算是過去了之後，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把真相告訴了他。因為到那個時候為止，夏洛克與他父親阿瑟的根本矛盾就已經消失了。

    邁克羅夫特也是真的疼愛夏洛克，所以才會如此用心的保護他。不僅是保護他的安全，更是保護他的精神與心智。

    ……原來阿瓦隆的崩解，追根溯源還能有夏洛克的一部分鍋啊。

    艾華斯忍不住在心裏感嘆着。

    歷史還真是糾纏在一起的複雜系統。仿佛與每個人都有關係。

    艾華斯也終於明白了過來，為什麼在之前那個盜夢空間一樣的晉升儀式中，夏洛克的情緒那麼低、看上去那麼迷茫，就像是被雨淋濕的貓、無家可歸的棄犬。

    他當時還想要自我犧牲來送艾華斯與伊莎貝爾晉升。

    幾次三番想要放棄自己智慧道途的晉升，等下次晉升的時候換回威權道途的律法師。

    艾華斯當時就有種感覺——就像是和女朋友吵架了之後，明明知道自己錯了但還在嘴硬說自己沒錯。可一邊嘴硬又一邊後悔，想要若無其事的做些重大的犧牲與改變，來表示自己已經認錯了一樣。

    還是艾華斯之後哄了他很久，給了他新職業、才讓夏洛克的精神振奮了起來。

    那時艾華斯隱約感覺到了，夏洛克是在渴求失敗。但是他並不知道背後的原因。

    如今艾華斯終於理解了——如今夏洛克回頭去看，終於理解了自己年輕時所犯的錯。

    他不知道如何彌補自己所犯的錯，而夏洛克的驕傲又讓他放不下面子、只想要尋求另外一個方法來補償，卻不想……也不敢回去道歉。

    其實到這個時候，夏洛克就已經知錯了。只是缺了一個台階。

    他如果能在晉升儀式中，為艾華斯與伊莎貝爾做出犧牲的話，倒是可以作為一個台階——順勢表明自己的偵探事業僅僅只是個人愛好，如今還是要回到律法師的路線上。

    但夏洛克其實並不是真的放棄了偵探。他只是將其作為一種犧牲，來填補自己當年的天真任性險些造成巨大災難的愧疚心。

    就像是在頭疼的時候掐自己的手，在失戀的時候聽些苦情歌。

    用疼痛來緩解疼痛。用傷害來麻痹傷害。

    「也不知道是誰把他說通了，」艾華斯忍不住說道，「可真得好好謝謝他。」

    「可不是呢。」

    邁克羅夫特笑眯眯的說道：「而且現在的夏洛克還是個小孩子的樣子……真可愛。父親和母親都像是年輕了十幾歲一樣。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家裏如此其樂融融的景象了，也已經很多年……很多很多年，沒有過這樣一個團圓的年了。

    「如果陛下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要回去過年了。」

    他近乎是炫耀般的輕鬆道。

    為夏洛克的改變，也為家庭的幸福。

    就連艾華斯與伊莎貝爾，也忍不住掛上了愉快的笑容。

    「行啦，回去吧。」

    伊莎貝爾笑道：「帶上我的祝福——替我向夏洛克和阿瑟問好。」

    看着年輕女王那明媚的笑容與大方的笑容，邁克羅夫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艾華斯，隨後樂呵呵的點了點頭：

    「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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