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此刻坐在椅子上,眼神冷冽的盯着對面的劉步言。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自己要不要插手這段歷史。
劉步言的回答很關鍵。
他知道這位水師右翼總兵,定遠號管帶的命運。
這一年,甲午年,滄海之戰,水師提督在戰事中受傷,劉步言代為督戰指揮,多次擊中敵艦。次年,在登萊衛海戰中英勇抗敵,以身殉國。
但是他殉的是什麼國呢。
是為大清的朝堂死的,還是為那些百姓,為同胞。
而與此同時。
劉步言呼出一口濁氣。
他怔怔的看着林珏。
「劉某人,今年四十有二,十三歲時,入海鷺州船政學堂,那時候,大清朝剛被洋人的艦船厲炮,第二次轟開國門,葛英蘭和高盧,像兩個強盜,闖入了我的家國!」
「我知道他們在京平那邊,殺了很多人,搶走了很多東西,但是朝堂的皇帝,高官們,躲在皇城裏,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那時候就在想啊!我的國啊,為什麼會這樣我們不是有幾千年歷史,曾經萬邦來朝嗎?怎麼就如此屈辱了所以我從那時候,就想,我以後一定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海軍軍官!」
「我的國,要想富強,必先發展海防。」
「每一次,那些洋人,來欺負我們,不都是從海上來嗎?他們有鐵甲艦的時候,我們還只有木頭船!」
「我在船政學堂,拼了命的讀書,跟洋先生,學習駕駛、槍炮諸術,又在「建威」號上,當實習水手!那時候,我才知道,大海原來那麼大廣闊,雄偉,我們的海岸之外,世界原來那麼遼闊」
「二十二歲,我被提拔為,「建威」號管帶!兩年後,又去西方諸國,學習船艦,駕駛,槍炮、水雷等許多技術我看見了和我們的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我知道,我們的國,已經落後了被遠遠落在後頭了。」
「西方,已經提出物競天擇,民主,科學的時候,我們的百姓,還在吃人血饅頭。」
「我心裏發慌,着急,我想改變,但卻無力為天。」
「我心疼我們的百姓都知那些冷血荒謬,但我也曾穿着粗布麻衣,被漁民當做普通同胞招待,他們以為我迷了路,落了水,還給我銀錢讓我歸家!」
「我不知道這個國未來出路如何,大清是要變法,還是徹底衰亡」
「我只知道,讓我背叛,絕無可能!」
「我見過,洋人的船炮,轟擊漁港,見到過邪狐人,殺進我城邦後,殺我百姓,我不是為了升官發財,才上船的,我是為了守護這個國的海岸!才上船的。」
「大清可以亡,大夏不能亡!」
「我水師還有四千同袍,皆有赴死之志只希望將來」
劉步言沒有繼續往下說,他盯着林珏,隨後又把目光望向劉步搖。
這些話是跟林珏說的,也是跟劉步搖講的。
劉步搖此刻低着頭,不說話。
林珏則半垂着眼帘。
「有一位先生說過」
「大夏大約太老了,社會上事無大小,都惡劣不堪,像一隻黑色的染缸,無論加進甚麼新東西去,都變成漆黑。可是除了再想法子來改變之外,也再沒有別的路。」
「一切理想家,不是懷念「過去」,就「是希望將來」,而對於「現在」這一個題目,都繳了白卷,因為誰也開不出藥方。所有最好的藥方即所謂「希望將來!」」
林珏眯縫起眼睛。
「但是藥方是存在的會誕生的,會被找到的哪怕很多人,都死在了找藥的路上。」
「劉大人,你剛剛說大清可以亡,大夏不能亡對吧!」
「你要知道,你說出這句話,你可是就也成了反賊了!」
劉步言此刻咧嘴笑了一下。
「反賊,就反賊吧!朝堂之上的士大夫們,彈劾我等水師官兵的奏摺,一向不少!」
「劉某人若是怕了他們,也就不當這水師的艦船管帶了。」
「只是現如今水師軍費,一直緊缺。」
「大批的銀子,都被用去了太后的誕辰」
「水師,已經好幾年,沒有新的槍炮和彈藥了,更別提新的鐵甲艦,而邪狐人新訂購的艦船,已經超過了定遠和鎮遠他們新的艦船上,還有高射炮!」
「此次大戰,或許當真勝負難料。」
林珏深呼一口氣。
他似乎心裏有了什麼決斷。
接着他睜開眼,等着劉步言。
「沒有什麼勝負難料。」
「你水師必敗!!!」
劉步言的面色一僵,眼神有些冷厲的盯着林珏。
「先生大戰當前」
「在水師右翼總兵面前,說這種話,要是換了旁人,是要被殺頭的!」
林珏不屑的「嘁」了一聲。
「論殺頭大清朝堂,滿堂上下,都應該自己把頭割了,給後世人賠罪!!!」
「造成你水師必敗的不是我,而是他們!」
「那些朝堂上的士大夫,包括你們的皇帝還有太后。都該對着大夏的百姓磕頭,之後把頭自己割下去餵狗!」
這一刻,劉步搖還有劉步言,兩兄妹,都瞪大了雙眼。
雖然兩人都說過一些對當今朝堂大不敬的話。
但是林珏罵的這些,實在是太太
太過驚世駭俗了些。
劉步搖還跑去窗口看了看。
確保林珏剛剛罵出去的話,沒有被人聽到。
這位先生要是在朝堂,怕是十個腦袋,都不夠他掉的。
而就在這時,林珏幽幽的聲音傳來。
「國家之間尊嚴只在劍鋒之上,真理只在大炮範圍之內。」
「你們水師,就是完了!」
「沒有勝算的。」
「邪狐鬼,比你們想得,還要了解你們,計劃,比你們以為的,還要周全。」
「我沒有辦法讓你們嬴!」
「你們也必須輸,你們輸了,大清才能完蛋,新世界才有可能到來。」
「但是我或許,可以讓你們輸得有尊嚴一些。」
「輸得不那麼難看救下一些,還有脊樑的同胞!」
林珏的聲音在這時頓了一下。
他不自覺的攥緊了手。
「百年以後,少幾座,紀念館!」
「沒有人喜歡紀念館尤其是搭建在同胞屍體上的紀念館。」
而此刻,劉步言則只是怔怔的看着林珏。
嘴裏喃喃着
「尊嚴只在劍鋒之上,真理只在大炮範圍之內」
「這句話真好」
「可是朝堂上的士大夫,怎麼就不明白呢!!!怎麼就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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