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深夜
天色已經徹底黑下去。筆神閣 bishenge.com
大名府外,陰晦的天色持續。
但是暴雨,終究是停了。
從大名府向南的一條官道上。
一支軍隊,正在趁着夜色,向南行軍。
軍隊,明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不少士卒都身上掛彩,有的鎧甲上,還掛着肉泥血腥味再加上被雨水浸濕的衣袍,每個士卒身上,都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
但是士卒們的眼神,又疲憊,又振奮
尤其是士卒們抬起頭。
就能看見,行軍隊列里,高舉的戰旗上,掛着的那顆人頭——金軍副元帥,完顏宗輔的人頭。
行軍隊列的最前頭。
有兩騎並列前行。
是岳飛和林珏
兩騎身後。
還有一個中年大將,騎在白色的大馬上,他看着最前方的兩騎,想要追上去,說些什麼,但是回頭一看大旗上,掛着的人頭,到嘴邊的話語,又生生被咽了下去。
那名中年大將,是已經清醒的王彥
按照張所之前傳下的命令。
他才是這支大軍的主將。
可是現在很明顯,將旗,易主了。
如今大軍,所有兵卒,看着岳飛那小子的眼神,都帶着近乎痴迷般的狂熱。
自己就算想要拿回大軍的指揮權自己配嗎?之前,若是自己領兵的話,有可能?斬下完顏宗輔的頭顱嗎?
王彥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最後也只能喟然一嘆。
而隊伍的正前方。
岳飛一邊舉着一支火把,一邊,借着火把的火光,在馬上,低頭看着一張牛皮地圖。
「按照現在的行軍速度,算上休息時間,大概還要三天,才能抵達衛州」
「只是以現在的大名府兵馬,怕是很難拿直接拿下新鄉」
林珏在一旁拉着戰馬韁繩,他大腿處的傷口,已經被暫時簡單的包紮。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是至少已經止住血了。
也幸好他體魄過硬,換了其他正常人,傷口之前的出血量,就足夠讓正常人暈厥過去。
他聽着岳飛的低聲喃喃,也回過了頭。
「經過之前一戰,一千二百騎兵,只剩下一百八十騎,五千餘步兵兵卒,還剩下三千多原本的大名府七千兵卒,不足四千。而且兵卒多有負傷」
「完顏宗輔被殺,這件事,雖能提振士氣,但是金軍的其他統領,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完顏宗輔死後,現如今的金軍統帥,只剩下金軍左副元帥,完顏宗翰一人,他也是金朝宗室、還是金朝國相,完顏撒改的長子!」
「以金軍的習慣,他們肯定要奪回完顏宗輔的人頭,這一路上,我們不會太平。」
另一邊的火把下。
岳飛卻只是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漢的擔憂不無道理!」
「但是沒關係飛,已經沿路,留守了一些兵卒他們會把完顏宗輔,被我等宰殺的消息,散佈出去。這件事,是好漢包紮傷口的時候,飛自行安排的」
林珏那裏先是一愣,隨後他很快意識到,岳飛想要做什麼。
「你想要藉此名頭,招攬燕趙之地,附近的潰軍加入?招攬兵馬?」
火把把此刻岳飛,有些疲憊的臉,照的明暗不定。
「不錯」
「燕趙之地,自古多豪士。」
「大量潰軍,不是不想戰,而是主將怯懦,多少城邦主將,不戰而走若是能把這些潰軍,都集合一起!為何不能收復失地?」
火光下,林珏看見,岳飛的雙眼竟然亮晶晶的。
他的眼瞳里,折射着火焰。又像是,本就有兩團火,在他的眼瞳里燃燒。
隨後,岳飛轉過頭,盯着林珏。
「此事,原本飛,還沒有信心,畢竟飛,就算一心報國盡忠,但是也只孤身一人,還曾被趕出軍營!」
「但現在不一樣了,有好漢這樣的同道之人,縱容前途多險阻,何愁我大宋不能中興?燕雲十六州不能收復?」
火光下,林珏不知為何,鼻頭又是一酸。
「將軍,就那麼確信,我是同路之人?」
「我可依然不相信宋廷其餘不論,就說如今,被金人虜去的宋徽宗在位之時,只知奢華享樂!寵幸奸臣,縱慾敗度,玩物喪志!」
「徽宗在位時期,就有六賊「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朱勔、李邦彥」,徽宗更是重用奸臣,迫害忠良!」
「他縱情聲色,堂堂一國之君,當朝皇帝,大宋的官家,在京城微服的時候,去青樓找妓?」
「他玩物喪志,玩奇石,不知節制,掏空國庫,搜羅怪石二十年,甚至直接破屋壞牆,踐田毀墓,害民毀家」
「哦對了,這位官家,還尊信道教,大建宮觀,自稱自己是「教主道君皇帝」,我呸」
「金人南下,他便直接禪位,給太子趙桓,自己做了縮頭烏龜。」
「至於後來繼位的,欽宗,趙桓,與其父徽宗趙佶一樣,優柔寡斷,反覆無常力主抗金的李綱被他罷相,當時開封,號稱有八十萬禁軍!雖然實際沒有,但好歹也有十幾萬!」
「當時的大宋天下,尚有戶,兩千八十八萬,有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視西漢盛時蓋有加焉。隋、唐疆理雖廣,而戶口皆有所不及。天下分路二十六,京府四,府三十,州二百五十四,縣一千二百三十四,可謂極盛!」
「光開封一座城邦,就有民百萬,各州府,兵馬,雖有吃空餉,不算號稱,就算實際,也有幾十萬!」
「開封被圍困之時,開封府外,數萬宋西軍和數十萬勤王軍隊正源源不斷趕來。」
「只要城內宋廷堅持甚至不需要堅持太久」
林珏咬着牙,身體忍不住的有些顫抖。
「結果,你們大宋的欽宗,趙桓,自己連夜出城,跑去金軍的營帳求和,直接被俘,開封不攻自破!」
「靖康之難後,金軍,縱兵四掠,東及沂、密;西至兗、鄆;南至陳蔡;北至河朔,百姓皆被其害,殺人如刈麻,臭聞數百里再後,金軍徹底南下,幾千里無復雞犬。」
「僅開封一地「大夏男女,驅而北者十餘萬」;民去本業,南下逃亡,十室九空。其不耕之田,千里相望,流移之人,非朝夕可還。」
林珏此刻在火光下,盯着岳飛,聲音冰寒。
「若非親眼所見,真是難以想像,偌大的國家,竟然真的會上戶逃移下戶死,人口凋零十無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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