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海棠知道金柳氏都說了些什麼的時候,關於許氏當年離宮返家後不久便身亡的原因,已經有了定論。
鎮國公府與長安府衙的黃知府都一致認同,應該是許氏在宮中受了驚嚇,雖然平安出宮歸家,卻生起了病來,金二老太太厭惡侄媳婦,又怕她連累家人,便故意對她的病視若無睹,還挑撥家中其他人也對許氏的病情置之不理,最終導致許氏病情加重,不治身亡。而後金家人因怕孫家人發現許氏曾進過宮,目睹了坤寧宮大火,便借着送葬的機會,匆匆逃離京城,返回遵化州老家避禍去了。
至於金大姑說自己照顧過病人很長時間的話,則被當成是說謊。雖然她能說出藥方之類的細節,但也許是把其他病人的事給套用在許氏身上了。許氏出宮後沒幾天就死了,又怎麼可能由她照顧了一個月之久呢?估計金大姑之前這麼說,是想掩飾許氏曾經去過吳府學習宮規禮儀,又進宮待過幾日吧。
反正黃知府再次詢問金大姑時,她沒有再堅持自己的說辭,只附和了金柳氏的話。
這麼一來,許賢妃的姐姐金許氏之死,責任就在金家人身上了。金二老太太是罪魁禍首,其他人都是幫凶,就連金許氏的丈夫金舉人,也有間接害死妻子的嫌疑。只是他本人已經死了,生前的罪責一筆勾銷,長安府衙也只能追究還活着的金家二房眾人的責任了。
金淼雖然不需要為許氏之死而負責,可他向殺手提供金舉人一家的消息時,曾經慫恿過他們傷害金舉人的兒子,這也算是一項罪行了。但關鍵是,他被其他犯人套話,說出了自己曾經偷盜過他人財物,還打過人,挖過墳,這回離開老家之前,剛從別人手中騙了一大筆錢,都揮霍在賭場裏了。他慫恿家人跟着金舉人離開,其實也有逃債的意思。長安府衙之前為了調查尋找金家二房,曾經派過兩名差役前往金家老家遵化州,眼下還沒回來呢。等到他們返回,想必就會帶回金淼在家鄉的種種罪證了吧?到時候便可以直接在長安給他判刑了。
金柳氏與金大姑的判罰就有些麻煩了。她們固然是做了惡事,但只是聽從金二老太太之命行事而已,也不曾親手害人,這個罪名就不好定了,估計最後只能放人。
黃知府與莊同知商議了一下,決定要將金二老太太捉拿歸案。
她在多年前導致了許氏的死。而此番金舉人遇難,也是因為她的兒女媳婦泄露了消息。據金柳氏說,這都是金二老太太在背後慫恿的,原因是金舉人丟下二房一家跑了,令她十分生氣,決定要給侄兒一個慘痛的教訓,結果真把人給害死了。
金淼與金大姑都承認了金柳氏的說法。
既然如此,金二老太太當然要受到懲罰。雖說她如今正病着,可她年紀也不是很大,身體也還硬朗,在牢裏待上三兩個月,應該還是能撐得住的。
府衙官差去老廟抓人的時候,海礁親自去看了現場。
他站在外圍旁觀,瞧見了金二老太太滿身狼狽地被拉上囚車時的模樣。她嘴裏一再高喊自己是冤枉的,又罵大兒媳金柳氏不孝,大女兒金大姑忤逆,罵的話十分難聽,倒是沒說金淼的不是。
她的長子金鑫一副天塌了的模樣,但除了哭哭啼啼一路跟着囚車跑,什麼都不會做。
而金淼之妻則完全不管婆婆,一個勁兒地追問官差們,她丈夫什麼時候可以放回來?
至於金家二房第三代的孩子們,則是滿面惶然失措地站在原地,好象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海礁看着金二老太太被帶走,又盯着金家第三代的那幾個孩子瞧了好幾眼,方才轉身離開了。
回到家裏後,他找到妹妹,小聲道:「我確定了,這個金家二房,確實就是那個金家!」
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的。海棠眨了眨眼,方才反應過來:「就是你上輩子見過的許太后抬舉的那個金家?」
海礁點頭:「我們果然沒有冤枉了他們我認得他家的大孫子金梧。」
金梧,字鳳恩,是金家最出色的兒子,在五城兵馬司里做了個從六品的小官兒。據說他生得有點象許太后,被許太后當成是死去長子的替身,十分疼愛。他還娶了京中一家老牌皇親國戚家的女兒,雖然是旁支的千金,但也足夠他風光了。
金梧的名聲還算過得去,只可惜沒攤上好父母。金家當家的是老太太,他祖母與父母就好象瞎了一樣,明知道自家發達是靠的許太后,卻要投靠孫家,出賣許太后與新君,結果就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許太后徹底放棄金家的時候,就算金梧再自詡是她親生長子的替身,也不管用了。假的就是假的,終究成不了真。
更何況
海礁回想起方才見到的金家二房長孫金梧,只想大笑一場。
現在的金梧跟上輩子風光無限的貴公子金梧相比,模樣真是差太遠了!黑皮瘦削少年變成白胖高大青年就算了,養尊處優的生活自然會讓人變得白胖高大,可他的眉眼也變得太厲害了吧?
明明五官還是那個五官,可如今的濃眉大眼變成多年後的細眉大眼,他是怎麼辦到的?難不成還象婦人一般,特地把自己的眉毛給剃掉大半?他這是圖什麼?!就圖讓別人說,他生得象許太后,更象是她的親生兒子麼?!
可金嘉樹分明不是這個長相金梧也就是欺負許太后沒有見過長大後的親生長子,才敢用剃眉毛這種小花招來騙人!
海礁把這個笑話講給妹妹聽,海棠也聽得好笑不已。
笑完後,她便問兄長:「現在許氏之死算是有定論了?以後都不會更改了?」
海礁道:「聽表叔公的意思,黃知府已經把許氏之死另外立案歸檔了,是否要正式行文大理寺,估計還要等聖旨。立了案,府衙才有名目抓走金二老太太。」
海棠嘆了口氣:「看來只能這樣了知道許氏沒死的人都不說實話,我們也只能默認京城那座墳里埋的就是許氏了。」
海礁道:「雖有許多不足之處,但金家二房總算受到了懲罰,這對死去的人而言,也是件好事吧?」
海棠道:「可死去的人是誰呢?她是否願意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這個問題沒能解決,整件事究竟還是有遺憾的。更何況,京城那座墳里埋的既然是『許氏』,金嘉樹是不是還要去拜祭亡母?他明知道那不是正主兒,難道心裏就不硌應?」
海礁想了想:「金嘉樹應該會知道那墳里埋的是誰吧?雖說當年他還在襁褓中,可他的乳母原是許氏心腹,一直照看他長大,總會告訴他,他的親生母親還沒有死吧?」
海棠眨了眨眼,看向兄長:「哥哥啊,你既然聽說了金嘉樹母親去世的『真相』,是不是也該給朋友報個信呀?」
海礁也眨了眨眼,反應了過來:「沒錯。我還打聽到了他母親墳墓所在,怎麼也得告訴他一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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