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桑,別這樣,我跟你開個玩笑而已」龍龍求着饒,試圖緩和氣氛,還用手抓刀柄,想把刀拔出去。讀字閣 www.duzige.com
但他沒力氣了。
劇烈的疼痛和流失過多的血,讓他眼前一陣陣眩暈,整個身子一陣虛弱無力。
「我他媽沒跟你開玩笑!」桑鴻飛咆哮着,仍舊一下一下地捅着。
誰也不知道這個一向懦弱和窩囊的老桑是怎麼了,好像突然就發瘋了,以一種從來沒人見過的猙獰姿態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事後,我分析過桑鴻飛的心理,他對洪衛軍的不滿早已到達巔峰,卻因為恐懼、害怕等多種因素不敢反抗,每每看到妻子被侮辱時就處在極端的痛苦和屈辱之中。
隨身攜帶着刀,說明他早就想跟洪衛軍拼個你死我活,但又不敢,真的不敢,洪衛軍在他心中猶如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
而當龍龍也當着他的面做出這種事的時候,緊繃在他心裏的那根弦突然就斷掉了。
洪衛軍也就算了,你也來?
我惹不起洪衛軍,還惹不起你?
在一定程度上,其實桑鴻飛把龍龍當成了洪衛軍,或者幻想成了洪衛軍,將自己的不甘和憤怒全部發泄出去,所以才造成了這樁後來震驚了整個襄縣的血案。
總之,等我發現事情不對,衝進包間裏查看情況的時候,龍龍已經軟塌榻的倒在地上,腹部往下全是殷紅的血,一雙眼睛空洞而無神,嘴裏還不斷嘟囔着:「跟你開玩笑的跟你開玩笑的別這樣啊老桑,別這樣」
他似乎終於認識到了桑鴻飛的可怕,意識到欺負老實人是不可取的,可惜已經遲了。
世上沒有後悔藥。
桑鴻飛握着刀站在旁邊,臉上只有冷漠和麻木。
芳芳似乎也反應過來了,她從床上跳起,哭嚎着撲到桑鴻飛身前:「你幹了些什麼!你這麼做有用嗎?你進去了,洪衛軍不是一樣欺負我!」
桑鴻飛似乎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洪衛軍,當即咬着牙說:「好,我再去殺了他!」
說着,就往外走。
但實際上,他連洪衛軍在哪都不知道,估摸着整個大腦都已經空白了。
芳芳仍拉着他,哭着說你別去,你打不過他的!
「我能!我殺得了龍龍,就殺得了洪衛軍!」桑鴻飛仍舊往外走着。
芳芳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但是被他一推,人便朝後跌去。
「我要殺了洪衛軍我要殺了洪衛軍」桑鴻飛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着,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有些恍惚了。
但他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雜亂的腳步聲,一隊刑警正往這邊快速奔來。
之前給王偉發的消息起到效果,他們奔來的速度比我想像中還要快。
看到這些警察,桑鴻飛呆呆地站在原地,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氣若遊絲的龍龍,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轉頭看向了我:「你是線人?」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沉着聲道:「胡說什麼?」
「你就是。」桑鴻飛斬釘截鐵地說:「就算我殺了人,警察也不可能來這麼快,說明有人提前就報了警!龍龍不可能自己報警,我和芳芳也不可能,所以就只剩下你了!」
我的一顆心砰砰直跳,完全沒想到桑鴻飛在這種情況下還有縝密的分析能力,但仍硬着頭皮說道:「你有病啊,為什麼不能是軍哥報的警,為什麼不能是別人看到了龍龍,為什麼不能是龍龍在來的路上泄露了蹤跡?」
桑鴻飛說:「不會是洪衛軍,龍龍掌握着他很多秘密,他不會把自己往火坑裏推!龍龍敢跑到我這來,說明一路上沒有泄露蹤跡,這點反偵察手段他還是有的就是你,李虎!」
眼看警察越來越近,我惱火地道:「再他媽瞎說,老子現在就捅了你!」
桑鴻飛的眉眼沉了下來,低聲說道:「李虎,我都猜出來是你了,洪衛軍也能猜出來的」
我的一顆心頓時沉到谷底,腦中迅速盤算着接下來的應對措施。
桑鴻飛卻又繼續說道:「李虎,我會說,是我報的警。」
我抬起頭,一臉詫異地看着他。
桑鴻飛同樣也看着我,帶着滿臉的乞求說:「李虎,我這一去,不知道要判多少年幫我照顧芳芳好嗎,還有我的父母和孩子!我保證,我會擔下所有責任,不會讓你受到一點牽連!」
「噔噔噔——」
眾多警察已經沖了上來,他們看到包間裏滿是鮮血的龍龍以後,迅速將現場的我和芳芳、桑鴻飛都控制起來。
桑鴻飛手裏的刀當然也被第一時間奪下,當做證物保管。
我和桑鴻飛都被按在地上,桑鴻飛仍看着我,滿臉哀求地說:「行嗎,李虎?」
「行。」鬼使神差的,我竟答應了他。
「好,謝謝。」桑鴻飛長長地呼了口氣,整個人似乎放鬆了很多,趴在地上不動彈了,臉上還浮現出笑容。
「叮咚——」
在我身前不遠處,一支手機突然來了消息。
是龍龍的手機,之前不小心摔下來的。
屏幕亮着,我看得很清楚,是他老婆發來的:離婚吧,我愛上了別的男人。
不遠處,龍龍癱在地上,雙眼無神、一動不動。
龍龍死了,身中十七刀,腸子都流出來了,死在匯龍洗浴中心的某個包間裏。
殺人者,桑鴻飛。
在外人看來,桑鴻飛是大哥,是匯龍洗浴中心的經理,洪衛軍手底下的精英骨幹之一,做出什麼事情似乎都不值得意外。
只有我們內部人才知道,這真的太誇張、太離譜了。
誰能想到,桑鴻飛有朝一日會舉起刀,殺得還是戰鬥力不次於王坤的龍龍!
我和芳芳也被拉到局裏做了筆錄,龍龍圖謀不軌,芳芳拼死反抗,桑鴻飛舉刀殺人,這份口供不需要串,因為就是事實。
「正當防衛」是肯定的,是否「過當」就要看法院的裁決了。
在洪衛軍的操作下,我和芳芳先被放了出來——本來也沒犯什麼罪。
凌晨時分,洪衛軍站在縣局的階梯下,昏黃的路燈照在他那張滿是疲憊的臉上,這一晚上確實把他給忙壞了。
在他身邊,還站着魏亮、王坤和宋興文等人,自家出了這麼大的人命案子,大家當然都要來了。
「魏亮,你先把芳芳給送回去。」洪衛軍擺了擺手。
魏亮帶着芳芳離開,洪衛軍則立刻問我:「怎麼回事,誰報的警?」
按照我和桑鴻飛提前商量好的,我說:「老桑報的,他看龍龍不爽很久了據說,龍龍總是趁你不在欺負芳芳,老桑積壓了太久的怒火,這次終於忍不住了——其實他再忍忍,警察就上門了,一樣可以帶走龍龍。」
王坤嘟囔了句:「這他媽哪忍得住?換成是你,你忍得住啊,你是忍者神龜?」
王坤是習慣性和我抬槓,但他說得沒錯,誰能忍得住呢?
「這個龍龍,都什麼時候了,還敢搞這種事,活該被人捅死!還有桑鴻飛,都是自家兄弟,什麼事不能關起門談,好好的報警幹什麼!」洪衛軍罵罵咧咧,顯然對這兩人都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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