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有人蓄謀,柳雲湘不敢想像,到底是怎樣喪心病狂的人。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不,不能稱之為人,而是惡魔。
「快、快救這孩子。」
這時從廢墟那邊傳來動靜。
柳雲湘忙看過去,見陸長安抱着一個孩子從縫隙中艱難露出頭來,正向外求救。有將士看到,趕忙上前將他懷裏的孩子抱了出來,但將他留在了那兒。
此時他體力不支的趴在那兒,身後黑暗的縫隙像是一張血盆大嘴,正試圖吞沒他。
柳雲湘見他頭頂一根木樑支撐不住了,已開始慢慢傾斜,即將砸下來。她心下一緊,沒有猶豫,直接沖了上去,用手頂住了那木樑。
木樑很重,壓得她不得不叉開雙腿。
風急了,雨也越下越大。
柳雲湘看向周圍人,卻發現他們只是看着,臉上還帶着笑,有的人是看好戲的笑,有的人是嘲諷的笑。她再看向嚴暮,他只比他們笑得更肆意。
柳雲湘顧不上生氣,轉頭看向趴在地上的陸長安,見他呼吸急促,眉目緊閉,已經昏沉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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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世子!」
柳雲湘喚了兩聲,卻喚不醒他。
她急得額頭都開始冒汗,如果自己堅持不住,那這根橫樑砸下來,會將他頭砸扁的。
「陸長安!陸長安,你清醒點,快往外爬!」
她大喝一聲,也不知是急得還是什麼,眼淚不由掉了下來。
她一再咬牙,滿口血腥氣,但雙腿發抖,已瀕臨極限。她無助的看向嚴暮,用眼神向他求救。
嚴暮先時還笑着,但看到她眼裏的淚,像是觸動了某條神經,瞳孔猛地一縮,疾步衝上來,扛住了那根橫樑。
柳雲湘腿下一軟,差點栽地上。
她顧不得什麼,趕忙先將陸長安給拖了出來,稍稍緩了口氣,再看嚴暮,已經有將士上前將那橫樑抬開了。
此刻他正瞪着她,那眼神凌厲,仿佛想將她刺穿一般。
他認出她來了!
柳雲湘心下撲通亂跳,腦子裏只有這一個想法。
他很生氣,但比生氣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咳咳!」陸長安突然咳嗽起來,又重又急,柳雲湘不得不收回視線,見陸長安竟然咳出血來,只能先顧着他。
她想將陸長安扶起來,這時嚴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冷冰冰的,用力的抓着她。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救人要緊。」
「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他!」
「嚴暮!」
柳雲湘再嘆一口氣,抬頭看向嚴暮,眉頭皺緊:「別忘了,在小金妃和我之間,你選擇了她,而丟下了我和行意。」
他咬牙,「那又如何」
「呵,嚴暮,你真是……」柳雲湘搖頭失笑,但眼淚卻啪嗒啪嗒掉的很急,「在你眼裏,我就那麼賤嗎」
「沒……」
「我已經和陸長安在一起了!」她低喝一聲。
嚴暮臉一青,「不可能,你在騙我。」
「你離開雁歸城後,我被北金人擄走,那時我多害怕,多絕望,你知道嗎」柳雲湘搖頭,「你去救小金妃了,可誰來救我呢」
他一下鬆開了手,頭垂了下來去。
「陸世子,他心裏只有我,也多次救我於危難,所以我寧願給他當外室,寧願一輩子無名無分,也好過愛一個心裏只有別的女人的男人,而這個男人他總讓我流淚。」
柳雲湘說完,抹了一把淚,話必須說絕,這樣她才能脫身。
可看到他低着頭,也不知是雨水還是什麼,順着下巴往下流,她還是覺得心疼。
可疼一疼也就過去了,一世的愛而不得已經足矣,重生一世就放過自己也放過他吧。
柳雲湘將陸長安扶起來,吃力的將他拖到棚子下面,而後拿出竹筒,將剩下的湯藥給他灌下去。
面紗濕透,柳雲湘索性摘了下來,反正嚴暮已經認出她來了。
這時江遠看到她,大大吃了一驚。
他傻了片刻,又看看自家主子還淋着雨,先將人請回棚子,而後從鍋里舀了一碗熱湯給他,再舀了一碗給柳雲湘送過去了。
「夫人,您喝口熱湯,驅驅寒氣。」
柳雲湘接過,「謝謝。」
見柳雲湘想扶起陸長安,顯然很是吃力,江遠嘆了口氣,只能幫她扶起來。又見柳雲湘將熱湯一勺勺餵進陸長安嘴裏,不由為自家主子冒酸水。
「夫人,不是咱們心狠不救陸世子,而是氣憤。」
「氣憤什麼」
「這慈濟院是方子孺那老東西建的,這一坍塌才發現,用的那些橫樑很細,柱子還有蟲蛀了的,所以地面一塌陷,那些房屋就跟豆腐渣似的,一下都散了,這才造成這麼嚴重的傷亡。」
柳雲湘想到剛才那橫樑,確實太細了,不然她也扛不住。
「可這關陸世子什麼事」
江遠哼了一聲,「當年肅平王領戶部親自監工的,而且……」
說到這兒,江雲一下頓住,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反正他們肅平王府沒一個好人!」
說完江遠就走了,柳雲湘望着那塌陷的地方陷入沉思。
一個慈濟院用得着肅平王親自監工
而且下面為什麼是空的
既然是空的又為什麼在這上面建房子
再想起嚴暮剛才說的那句『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她不由脊背發寒。
這時方子孺來了,他舉着傘,一邊走一邊抱怨。
「老夫年事已高,你們就不知道扶着點。」
「想當年老夫在尚書房教聖上的時候,他對老夫是極為尊重的,如今真是世風日下,一群莽夫竟能在文人面前耀武揚威了。」
「朝廷之禍,天下之不幸。」
嚴暮一身火氣正無處發泄,冒雨出了棚子,走到那方子孺跟前,直接來了一腳。
那方子孺傘掉了,整個人圓溜溜的滾了好幾圈,立時滿身泥水。他還不及反應,又被嚴暮扯到了那一排屍體跟前,將他踢跪在地上。
「一張臉一張臉的給老子看清楚了,這些都是你的罪孽!」
方子孺面前那一具臉被砸的血肉模糊,他看了一眼,連忙往後退。
「不,不,這房屋坍塌可不關老夫的事,汝等豈敢給老夫亂扣罪名。」
嚴暮冷哼:「讓他一個一個辨認,說出這些孩子的姓名和年齡,整理成冊上報朝廷。」
柳雲湘看着那方子孺被兩個將士押着,從第一具孩子的屍體開始,說是讓他辨認,但每次都將他頭撞地上,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響頭。
而這時突然一陣地動山搖,慈濟院再次坍塌,這次房屋廢墟都陷進去了。
等這一陣過去,有將士上前查看,回頭喊道:「殿下,下面的東西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