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要給她?」魏延曦忽然冷下臉道:「難不成在你眼裏,我最寵愛的人是她?」
他這話問的實在是可笑,以往他的所作所為哪一件不是在昭示他最寵愛的是側夫人而非王妃。只是以前是以前,如今魏延曦一心繫在齊遙清身上,自然不願他再誤會自己。
齊遙清輕笑一聲,搖了搖頭,「王爺,重要的不是臣眼中您最寵誰,而是王府眾人眼中您最寵誰。您以往對側夫人多加照拂,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現在忽然冷落了她,勢必會引來不必要的懷疑猜忌。」
&清!」魏延曦聽到這裏不滿的打斷了他,分辨道:「我不喜歡她。」
&知道。」齊遙清從容不迫。
&也沒宿在她院裏過。」
&也知道。」
&前那些都是……都是我特意做給你看的。」
&
這次齊遙清連「知道」都懶得說,索性就一個「嗯」字了。
被他那不咸不淡的態度刺激到,魏延曦有些急了。
&我真的連碰都沒碰過她,你相信我!」
比起急於證明自己仍是清白之身的魏延曦,齊遙清臉色依舊淡淡的,眼裏看不出喜怒。
直到覺得自己再不出聲魏延曦估計就要暴走了,齊遙清這才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說:「臣知道。」
魏延曦:「……」
怎麼感覺無論自己說什麼齊遙清都知道,他是先知嗎……
&咳,」魏延曦很不自在的掩嘴輕咳了聲,朝齊遙清擠出一個勉強的笑,道:「嗯,知道就好……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魏延曦是真不明白,齊遙清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從沒宿在側室院中,連碰都碰過那三個女人的。
對此齊遙清直言不諱:「王爺念了小七姐姐近十年,年及弱冠卻遲遲不娶妻,可見心意堅決。臣是聖上逼王爺娶的,而三位王姬卻是王爺自己要納的,臣以為王爺納妾只是為了制約臣,而非真心喜歡,對嗎?」
明明是疑問語氣,可配上齊遙清的表情卻分明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魏延曦蔫了,早知道王妃如此聰慧自己就不做那些違心的事了。他這一個月來刻意表現得最寵薛含雪,天知道他其實多麼反感。
唔,這麼說來比起那些女人身上刺鼻的胭脂香粉味,果然還是遙清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比較好聞。
這樣想着,魏延曦不自覺的朝齊遙清身旁靠了靠。
他的動作齊遙清看在眼裏,卻並沒有制止。自從那日話說開了以後,魏延曦有事沒事就喜歡往自己身邊湊,有時候自己在桌前看書,他也不肯走,非要端個椅子坐在他身邊,喝喝茶,閒來無事翻兩頁兵書,倒也樂得自在。
不過他所做的也僅就止步於這些了,除此以外再沒更進一步。他一直嚴格遵守那日的約定,不越雷池半步,這點倒是挺讓齊遙清滿意的。
至少……他是尊重自己的。
齊遙清眉宇微微鬆開了些,面色也柔和不少,對眼前仍有些懊惱的魏延曦淺淺一笑,溫和道:「不過作為十年前的小七,臣很高興,王爺能等臣十年,不婚不娶。」
他的笑容好似月華璀璨,聲音宛若細水長流,此刻眼裏波光流轉,像是把天邊的星辰都融進了眸中似的。魏延曦怔怔的看着這樣內斂卻耀眼的齊遙清,一時間萬般滋味上心頭,不知說什麼好。
這是齊遙清第一次願意正面承認自己就是十年前的小七姐姐,也是他第一次認可了「小七」這個名字。魏延曦心中燃起一絲小小的期待,這是不是說明他或多或少已經開始認可自己的心意,並願意給些回應了?
魏延曦唇角揚起一抹遮也遮不住的笑意,幸好,十年前遇見了他。幸好,自己堅持等了他十年。幸好,在他離開時自己毅然留住了他。
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唇,那日齊遙清咬出的口子已經結了痂,應該不久便會痊癒。只是傷口雖癒合,可那日的痛感至今還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當然,同樣能感受到的,還有眼前這人唇上溫溫軟軟的觸感。
那日吻他時太過心急,加上他反抗的厲害,魏延曦根本來不及感受他的美好。不過回去後他一遍遍回味那個短暫的吻,縱使自己被咬出一嘴的血也心甘情願。
那是一種清淡、溫軟的觸感,不同於以往的任何感知,就像是一片全新的領域,等着他逐步揭開。
好想再吻他一次,將他擁進懷裏。魏延曦忍不住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目光灼灼的盯着齊遙清淡色的唇。
一種奇異的感覺慢慢騰起,魏延曦只覺得下腹一緊,某些一貫沉默的東西竟隱約有了抬頭的趨勢。
&王爺?」
他的變化齊遙清看在眼裏,一時有些茫然,不知這人究竟是怎麼了,為何一直盯着自己,那目光就像是在……看獵物一樣。
齊遙清莫名打了個冷顫。
&
魏延曦啞着嗓子應了一聲,看向齊遙清的目光愈發熾熱而真實。強忍住想將眼前人一把撈進懷裏的衝動,他咬咬牙,偏過眼去,心不在焉的說:「那什麼,遙清,我先回去了,等把東珠做成茶具以後再給你送來。你好好休息,這兩日莫要累着。」
說完,雍王殿下徑直衝出了門,不敢再回頭看齊遙清一眼,步履匆匆,墨色身影像風一樣閃出院子,落在齊遙清眼裏就像是在躲避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齊遙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不過就是多看了兩眼,為何走的這般匆忙——他有這麼可怕嗎?
東珠之事就像一個小插曲,過了也就過了,齊遙清並未放在心上。不過戲劇的是,隔了約摸六七日以後,魏延曦竟然真遣人送來一套玉質茶具,雕工精美,觸手生溫,一共八個小玉杯,每個上頭都嵌了四顆東珠,小巧玲瓏。
明珠耀眼,溫玉養人,可見魏延曦定這套茶具時費下的心思。
&爺,茶涼了,奴婢給您換一杯吧。」
夢琪見自家少爺坐在桌前,捧着一個小玉杯望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出聲。少爺身體本就不算好,時近深秋,天氣愈發涼起來,還是不要因為喝涼茶傷了胃才好。
&好。」齊遙清被她的聲音喚回神志,點點頭將茶杯遞給她。
夢琪一面接過杯子利索的換起茶,一面問齊遙清:「少爺方才在想什麼,奴婢見您都對這個杯子看半天了,可是有什麼不妥?」
&沒什麼。」齊遙清輕咳一聲,搖搖頭。
夢琪換好茶,遞還到齊遙清手中,欣然一笑道:「梁侍衛那日送茶具來時說,王爺特地選了質地溫潤的和田玉,就是怕秋日涼,茶冷得快,若是少爺喝了胃不舒服就不好了。奴婢瞧着剛剛那杯放了那麼久還是溫溫的,想來這和田玉果然是好料。」
&以前沒看出來,你倒是對玉有研究。」
&哪能呀,奴婢不過是跟着少爺,見過些許個玉石罷了,至於研究還真談不上。」夢琪謙虛的擺擺手,目光又滑到玉杯間嵌着的東珠上,唏噓道:「嘖嘖,這麼好的東珠,王爺肯專門給少爺嵌在杯裏頭,當真是用了不少心思。」
她說這話時雖表現的隨意,但憑齊遙清多年來對她的了解,怎會聽不出她言語間的深意?
齊遙清好笑的搖搖頭,沒想到魏延曦竟把主意打到他兩丫環身上來了。他還真是……好算計。
&說吧,梁侍衛那日來都與你說了些什麼,竟能讓你都百般為王爺說好話?」齊遙清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擊着杯沿,一雙漂亮的鳳眸斜挑着望向夢琪,眼中一派澄明,看得夢琪心中「咯噔」一聲,便知少爺已經將什麼都看透了。
&梁侍衛……梁侍衛並未與奴婢說過什麼啊。」夢琪決定裝傻,可她的忐忑明明白白寫在臉上,齊遙清不用看都知道這小丫頭是在隱瞞。
&想蒙我,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齊遙清忽然停下指上的動作,轉臉問夢琪,「說吧,王爺給你什麼好處了?」
夢琪心裏暗叫一聲苦,這下可真是冤大發了,好話沒說成還被少爺誤以為收了好處,這叫個什麼事!夢琪在心裏把梁威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嚏!」
不遠處的王府主院裏,正在替王爺磨墨的梁威打了個噴嚏,用手摸摸鼻子,朝四下瞧了瞧——誰在罵我?
&幹什麼呢?」魏延曦見墨都快幹了可磨墨之人還一副呆滯狀在搓鼻子,有些不悅的低斥了一聲,「快些磨,這畫爭取明日前做好,你替本王送到王妃院裏去。」
梁威聞言不敢怠慢,趕忙手腳並用的繼續磨墨,一邊磨還一邊想,嘖嘖,別看自家王爺平日裏看上去冷冰冰的,真要疼起人來還真是了不得。唉,也不知道王妃那邊怎麼樣了,那個仗義的小丫頭有沒有好好替王爺說好話啊……
且將目光移回齊遙清這裏,見少爺已經將自己看透了,夢琪撅撅嘴,只好任命的如實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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