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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的工作人員在我們之前將按摩椅送往了敬老院,我和肖艾則向步行街的外面走去,然後準備打車離開這裏。可只走了一半,肖艾便不願意動了,她站在一盞造型古樸的路燈下面,皺着眉頭對我說道:「江橋,我走不動了,腳有點痛,還有點冷」
我往她腳上看了看,那雙棉拖鞋已經完全被雨水浸濕,不冷才奇怪
我讓她先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然後小心翼翼的替她脫掉了襪子。將她背起來後,又用脫下來的外套替她裹住了腳,直到確認她的腳暖和了之後,才背着她再次向步行街的外面走去
夜色漸漸來臨,雨卻一直沒有停,風也吹來了更冷的氣息。可是,在這繁華的地帶等一輛出租車卻成了此時最難的事情,因為我已經背着肖艾在站台等了有將近一刻鐘的時間。
終於,肖艾靠在我耳邊輕聲問道:「江橋,你冷嗎要不我們回去開車吧。」
「這兒離你住的地方有將近1000多米,我可背不動你走那麼遠,所以情願冷點兒。」
肖艾下意識般的將我又抱緊了些,如此親密之下,我甚至能感覺到來自於她的體溫。之後,她第一次用一種近乎溫柔的語氣對我說道:「那我就下來走好了。」
「別了吧,你那潮襪子還在我的口袋裏塞着呢,棉拖鞋也在你自己手上抓着,可別再折磨自己了」
似乎上天憐憫。這時,終於有一輛空的出租車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我打敗幾個同樣在等車的對手,矯捷的伸手拉開了車門,然後一轉身便將肖艾先放進了車裏,自己隨後也拉開了另一側的車門坐了進去。
路上,我將肖艾那冰涼的腳放進了衣服里,幾乎與自己的肌膚接觸着。而這絕對不是一種討好或獻媚,只是怕她着涼,然後除了腳傷之外,又收穫另一種病痛。實際上,在我的心裏,我真的很希望她在沒有家庭給予溫暖的生活中,能夠更加照顧好自己。
「江橋,你對每個女人都是這麼敢於奉獻嗎」
我以為她是路途無聊而問了這個在我們之間並不重要的問題,可是當我看着她的時候,卻發現她的面色很認真,甚至是鄭重,於是笑了笑,回道:「我對你有奉獻嗎」
她反問道:「現在這樣不算奉獻嗎」
「得了吧,前段時間還誣賴我打了你,恐怕保證書還在你家擱着的吧」
「對啊,我就是一個很情緒化的人,看你不舒服了,就誣賴你;你真的有那麼一剎那對我好的時候,我就稱讚你」
我嘆息:「活得這麼隨心所欲,真的好嗎」
這一路,尤其是在市中心時,堵車堵的很厲害,所以我們差不多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了敬老院,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雨卻依然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好似在表露着我此時惆悵和失落的心情。
付了車錢,我將再次穿上棉拖鞋的肖艾從車上攙扶了下來。卻不想,奶奶就站在傳達室的屋檐下等待着,她正好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裏
我因此而充滿了惶恐。因為渴望我早日成家立業的奶奶,可以把任何與我有過親密接觸的姑娘假想成是我的女朋友。
我低聲對被我攙扶着的肖艾說道:「待會兒你自己走路,我奶奶正在傳達室那邊看着呢」
肖艾下意識的循着我說的方向看去。下一刻,便趕忙鬆開了攙住我胳膊的手,看樣子她比我更害怕這種難以解釋的誤會。
就在我們並肩向敬老院內走去時,這一天幾乎沒怎麼有過動靜的手機終於在我的口袋裏響了起來,我拿出來看了看,這個電話是喬野打來的。
我接通後,喬野便向我問道:「你在哪兒呢,晚上一起吃飯的事情沒忘了吧」
「在敬老院看我奶奶,待會兒就過去。」
「好的,我和陳藝約了七點半之前,你別遲到啊。」
我看了看時間,此刻已經是六點半,好在鬱金香路離這邊還算近,也就是說,我大概還有40分鐘的時間可以留在敬老院陪甚至比我還要孤單的奶奶聊聊天。
結束和喬野的通話,我在肖艾之後來到了奶奶的身邊,肖艾已經很主動的和奶奶聊了起來,然後又打量着眼前這有點老舊的敬老院,而這也是我心中由來已久的痛。因為我一點也不想奶奶無止境的在這樣的環境中度過餘生,可是現在的自己卻越混越沒有頭緒,於是這個願望也就更顯得像是一場做不醒的夢了
進了奶奶住的房間,肖艾買的那隻按摩椅就在床邊放着,這讓屋子裏多了些人情味,而這時的我才想起來要向奶奶正式介紹一下肖艾,再順便撇清我們之間的關係,省得被誤會。
「奶,這是我的朋友肖艾,按摩椅就是她送給你的。」
奶奶打量着肖艾,說道:「你和江橋來看奶奶,奶奶就很高興了,不用這麼破費的這年頭,你們年輕人賺點錢也不容易。」
肖艾並不介意我和她以朋友相稱,她很有禮貌的回道:「奶奶,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就不要介意了,我和江橋都希望您的身體能夠健健康康的,所以就想到給您買個按摩椅了。」
奶奶喜笑顏開,拉住肖艾的手說道:「這丫頭可真會說話」
肖艾笑了笑,臉上卻有那麼一點點被稱讚後的羞澀,我頓時便被驚到了,因為在我對她的印象中,她絕對不是一個很得體的姑娘,可此刻,她的一言一行卻完美到讓我無可挑剔。我這才發覺:也許她的冒失只是源於她的任性,而真實的她卻有着很高的情商,只是出於某種原因不願意表現出來。
果然,她在下一刻便轉移了話題,一點也不生分的問道:「奶奶,能不能和您借一雙襪子我剛剛和江橋逛街的時候把自己的襪子弄濕了」
「有的,有的就怕你嫌奶奶不乾淨。」
夜色已經來臨,肖艾坐在床頭,穿着那已經打了些補丁的襪子,一直很有興致的與奶奶聊着生活里的瑣碎,而我和上次陳藝來時一樣,一直插不上嘴,只是默默的聽着,然後想着一些關於未來的事情。
我該繼續做一個循規蹈矩的上班族,還是聽陳藝的話自己出來創業呢
我一時拿不定主意,因為這意味着會經歷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所以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去應對。
我又想起了陳藝,待會兒我們就將有機會一起吃飯。如果她的消息夠靈通,可能已經知道了我被公司辭退的事情,而經歷了昨晚我對她無禮的侵犯,她是否還願意為我的未來擔憂操心呢我仍沒有答案,只知道自己再次面對她時,會惶恐會有歉意,可是昨天晚上親吻她的感覺,卻真的像擁有了全世界,讓我戀戀不忘。我真的太喜歡她的氣息和身體的溫暖了
時間不緊不慢的推進到了7點,我終於對還在聊天的肖艾說道:「待會兒喬野請我和陳藝吃飯,你要願意的話就和我一起去吧。」
肖艾抬起頭看着我,回道:「我不去,我再陪奶奶聊會兒天。」
我提醒道:「過了七點,這邊就不好打車了。」
肖艾從皮包里拿出自己的車鑰匙說道:「那你吃完飯開車來接我好了。」
我有點擔心她是出於禮貌才做了要留下的決定,便又確認着問道:「你確定要留在這兒我這一圈折騰下來,至少得到10點後了。」
肖艾有些不耐煩的回道:「為什麼不確定你十點來我還嫌早呢」
「那成吧。」
「祝你和陳藝玩的開心點」
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我,又回過頭看着她
我說過是喬野請我們吃飯,她卻單獨提起陳藝,這顯得有點刻意,但又覺得是自己過于敏感了,因為最近聽到陳藝的名字,自己那脆弱的神經便會被撕扯着,繼而開始一連串並沒有邏輯可言的胡思亂想,而此刻,我可能就是這種狀態。
下着小雨的傍晚過後,我終於離開了敬老院,可心情又在一瞬間變得複雜了起來,因為我不知道待會兒陳藝會不會和邱子安一起去赴喬野的約。此時,我單獨面對陳藝就已經夠難過了,如果多了個邱子安,我恐怕會在重疊的痛苦中更加找不到存在感。
雖然我願意大度的祝陳藝幸福,但這並不代表,我可以將一切看在眼裏,卻逼着自己裝作視而不見。我依然迷戀着那個不顧一切表白的夜晚,即使並沒有得到什麼完美的結果。
我能夠確定,如果陳藝和邱子安一起去,無疑是在用一種委婉的方式拒絕我昨晚的表白,因為關於愛情的事情不必說的太透,而行動才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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