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在城下等了很久,秦世賢這才匆匆忙忙地趕到。
他滿頭大汗,心裏早就開始罵娘了。
這一趟狗屁差使,臨行之前,太子交代,這趟他又不能傷了蜀王,又要防備徐鶴。
雖然太子承諾,會派五軍營在他身後攔截龍驤衛。
但此時此刻,豬都知道,五軍營肯定是出事了。
他滿懷心思地探出頭來看向城下,只見徐鶴就這麼大喇喇坐在馬上,而馬則踩在吊橋之上,這麼久都沒移動分毫,見到這一幕,他不由一陣頭疼。
不過,該面對的終究還要面對,他擠出一絲笑容道:「駙馬,你怎麼好端端出現在涿州了?」
明知故問是吧?
徐鶴心中冷笑道:「原來是秦總兵,馬蘭峪一別,沒想到竟然在這見面了,我還想問你呢,秦總兵不是奉調入京了嘛?怎麼會在涿州!」
秦世賢皮笑肉不笑道:「我乃奉太子之命前來接蜀王殿下回京!」
「胡說!」徐鶴語調突然轉冷:「大行皇帝遺詔,令蜀王速速就藩不得耽誤,大行皇帝所行未遠,你竟然抗旨?」
秦世賢頓時大呼冤枉:「駙馬,話可不能這麼說啊,我可是奉太子之命召回蜀王參加大行皇帝祭儀,你若不信,我手裏有太子鈞諭!」
「荒唐!」還沒等秦世賢掏出張璨給他的命令,徐鶴直接打斷道:「太子殿下最是孝順,大行皇帝遺命,他怎會不遵,必然是你矯稱是太子殿下之命,圖謀不軌!」
「不是,駙馬,我沒有」
「沒有,那為何不讓我進城?」徐鶴質問道。
秦世賢頭疼,他知道,自己嘴皮子功夫是比不過對方的,既然如此,他只好丟下一句:「駙馬不必多言,總之我身上有太子的手諭!」
徐鶴還待再說,突然發現秦世賢的腦袋收了回去。
他皺了皺眉,現在麻煩了,秦世賢若是真不開門,時間拖得越久,形勢就對他和蜀王越不利。
而此時城頭的秦世賢腦袋比徐鶴還大:「什麼?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你們這麼多人,竟然還讓蜀王出了驛館?」
那人哭喪個臉道:「大人,我們也沒辦法啊,你說過的,不能傷殿下一絲一毫!殿下拿劍抵着脖子,我們也不敢攔着他呀!」
秦世賢頓時無言,憋了半天他才問道:「殿下人呢?」
那人道:「他打聽大人來了這裏,也奔着北門來了!」
秦世賢:「」
這下好了,進退兩難,秦世賢不敢耽誤,若是讓蜀王看見徐鶴,事情就會變得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這時,城頭上的他已經看見不遠處的蜀王在一眾王府護衛和屬官的帶領下朝北門走了過來。
他趕緊走下馬牆準備勸住蜀王。
但張瓅一行人早就發現了北門的異常,薊鎮兵一個個如臨大敵,城門更是關得嚴嚴實實。
長史彭正小聲道:「殿下,大事不好,城門關得如此嚴實,怕是秦世賢不懷好意。」
此時的張瓅眼睛通紅,聽到這話後心中更是悲憤異常:「父皇剛死,難道二哥就要像對待大哥那樣對我嗎?」
一干王府屬官聞言,有的氣憤、有的神色退縮,有的則是曖昧。
彭正道:「殿下,你放心,眾然拼得一死,我等屬官也要回護殿下周全。」
就在張瓅等人來到城下時,秦世賢匆匆從城上趕了下來。
見到蜀王,他溫言道:「蜀王殿下,太子請您回去是為了送送大行皇帝,您何必」
彭正聞言怒道:「從未聽說派兵押着殿下回去的道理!你們這是幹什麼?難道是要造反嗎?」
秦世賢道:「彭長史,你休要讓我為難。」
「秦總兵,你也休要抗旨!放我等和殿下南下,不然我必然彈劾於你!」
秦世賢早就不耐煩了,對張瓅等人道:「殿下,卑下得罪了!」
說完,就要揮手讓人上去擒下眾人。
張瓅見狀,連忙將手裏的寶劍橫在脖子上道:「你若相逼,我就死在你的眼前。不管是誰讓你叫我回去,逼死親王,你這一輩子都別做升官發財的美夢了!」
「你」
蜀王的一句話,直接戳在了秦世賢的肺管子上。
無奈,他只能揮手讓手下閃開。
張璨道:「我們也不逼你,你開城門放我們離開,我出城後給你寫一封信,讓你帶給太子二哥!」
聽說要讓他開城,秦世賢慌了:「不可!」
就在這時,城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喝:「秦世賢,開門,再不開門,我可就要叫我的屬下燒城門了。」
聽到這個動靜,蜀王和彭正先是一愣,緊接着張瓅大喜過望道:「是姐夫,姐夫,我在這裏。」
城外的徐鶴聽到小舅子的聲音頓時大喜:「殿下勿驚,我帶着龍驤衛前來護送你南下了!」
聽到這,王府眾人差點眼淚都掉下來了,彭正呵斥道:「還不趕緊開城,難道真要駙馬燒城門嗎?」
秦世賢怎麼敢開,他冷哼一聲道:「我是奉」
他話說一半,突然張瓅乘着他不備,繞開他衝上了通往城牆的階梯,因為蜀王脖子間的劍,誰也不敢阻攔。
一眾王府屬官見狀,連忙跟着沖了上去,秦世賢暗罵一聲,沒轍,只能也跟了上去。
張瓅來到城頭,趴在垛牆上朝下看去:「姐夫,我在這!」
當徐鶴看到張瓅的一瞬間,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秦世賢,你若再不開門,我定進城後拿住你,交三法司問罪!」
秦世賢此刻也來到了城上,他知道,放走張瓅,那自己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就算完了,他冷冷道:「徐鶴,我也告訴你,你有什麼招兒儘管來吧,太子殿下遲早知道這裏的事情,到時候派大軍進剿,小心你的九族!」
這下好了,情況徹底僵持住了。
徐鶴心中心急如焚,秦世賢說得不錯,兵貴神速,自己突然出擊就是打了張璨一個不備,等五軍營的敗軍退回京師,張璨知道後定然會派兵前來,到時候,不僅自己所有的計劃泡湯,而且還會被打上圖謀不軌,帶兵謀反的罪名,甚至最後弒殺親王的罪名也多半會被安插在自己的頭上。
到那時,九族真就懸了。
難道真要放着張瓅不管,讓他被帶回京師,從此要麼過上暗無天日的日子,要麼莫名其妙被一杯毒酒賜死?
就在這時,彭正來到牆邊,對着所有城牆上的薊鎮兵道:「薊鎮的兄弟們,我奉大行皇帝遺命,護送蜀王殿下就藩,大行皇帝臨行前的遺照,為什麼會讓蜀王殿下趕緊離開京師?」
聽到彭正的話,薊鎮的士卒們紛紛露出思索之色。
彭正繼續道:「就是因為不久前,韃靼圍城,現在的太子,之前的齊王,為了監國之位弒殺了廢太子」
聽到這,秦世賢大驚失色:「放肆,狗賊爾竟敢」
彭正慘笑一聲:「竟敢大逆不道,揭了咱們這位太子殿下的老底對嗎?」
彭正轉頭看向城下:「駙馬,殿下以後就請你多多費心了,他還年輕,還需要人來扶持!」
說罷,他看向秦世賢:「國家就是因為有了你們這些小人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走了,我追隨大行皇帝去了!我要告訴大行皇帝,他挑選的太子枉顧人倫,德不配位!」
說完他站上垛牆,在眾目睽睽之下慘笑道:「殿下,屬下無能,只能用一死告訴天下人,你被自己的兄長困在涿州,欲殺之」
說完,他一抹脖子,鮮血噴濺了面前的張瓅一臉,緊接着,身體向後倒去。
徐鶴就看見一個黑影從城頭摔了下來,緊接着「咚」的一聲,夾雜着腥氣的護城河水濺了吊橋上的他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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