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本是家宴的性質,因為傅錦梨的到來元帝轉頭就改召群臣,三品以上大員攜家帶口地着急忙慌地就來了。
一直到近天黑,一切才算是準備妥當,雖然倉促,但也還算像樣。
傅應絕帶着兩個孩子從元華殿一路走來,身旁連個人都沒跟,他走在路上更是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去觸他霉頭。
只是臨到宴廳,有個小太監迎上來同他耳語幾句,傅應絕臉色頓時便難看。
他隨手招了個宮女來,將兩個孩子推過去,「帶到陛下身邊去。」
宮女惶恐,「是!」
交代完,他便闊步離去了,那背影瞧着殺氣騰騰的,不像是去干好事兒。
傅錦梨還沒反應過來,但是卻也乖乖揮手,「爹爹,找梨子嗷一會兒,小梨子等爹爹!」
離去的男人只是抬手回應她兩下,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幾人眼前。
傅錦梨自覺自己是個大姐姐了,爹爹不在她就要擔起責任!
小胖丫頭挺起胸脯,小嘴一撅,牽好弟弟,奶聲道,「幹壞事!爹爹幹壞事,梨子保護弟弟的,梨子知道~」
傅弟弟眼珠子咕嚕一轉,貼着她站好,乖巧懂事。
一旁的宮女臨危受命,卻是哭喪着個臉。
「小....小姐,小公子,您二位先同我來。」
她實在是一點都不想沾上九殿下那煞神!可偏偏最是倒霉,竟是接了這樣一個棘手的任務。
這倆孩子她也不認識,一口一口叫着九殿下爹,可誰都曉得九殿下是連婚都未成,哪兒來這麼大個孩子。
怕惹出事來,她只能戰戰兢兢地將兩個孩子帶到元帝身旁去,一路上祈禱着別出事兒。
但有時候人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眼看着距離陛下那處不過一小段距離了,一行三人卻在宴廳外頭的小花園被攔了下來。
「誰家的孩子!」
宮女聽這聲音耳熟,不正是跟在小皇孫身旁那位小太監嗎。
小皇孫霸道,陛下重孫那輩就只有他一人,小霸王是在宮中橫着走的,連帶着身邊人都厲害蠻橫得很。
遇上了,準是沒好事兒的,
小宮女的臉臉瞬間就蒼白了,埋着頭不敢轉過來。
恐懼溢於言表,她很害怕。
正思索着如何脫身之際,有一隻溫軟的小手輕輕地牽住了她。
小宮女看去,正對上一雙亮晃晃的貓眼睛,上調的尾線無端地嬌矜,裏頭乾乾淨淨地,瞳孔黑得泛藍。
是九殿下托給她的那個小女孩兒。
傅錦梨往前探身,小手捏了捏宮女發亮的手掌。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或許這樣眼前這位小姐姐會好受些。
她笑起來,學着傅應絕逗她的樣子衝着小宮女歪頭,「不害怕呀,乖乖不害怕啦~」
小宮女霎時間鼻頭髮酸。
「問你們呢!誰家的孩子,小皇孫有請。」
話落,四五個小太監就把幾人圍了起來,打頭那個神色倨傲,頤指氣使。
打頭的太監眯着眼,小眼睛不住地在傅錦梨跟傅弟弟身上來回巡視,總覺得眼熟得很,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他一抬手,「去,小皇孫那處恰好差兩個玩伴,你倆倒是來得巧了。」
小宮女大驚,
小皇孫被寵壞了,時常在宮中磋磨宮女太監,便是大員家的小姐少爺在他手裏也討不着好的。
「不不,公公!」她顫抖開口,「這是九殿下家的孩子,要去尋陛下的,您......」
「九殿下?」太監皺眉,斥道,「你唬公公我不曉事兒,九殿下哪兒來的孩子。」
「是真的!當真是九殿下交給我的。」
小宮女太過信誓旦旦,叫太監也有些拿不準起來,他正猶豫着,便聽——
「小餅子!快些快些!等不及了,再一會兒就來不及玩兒要去參宴去了!」
喊話的人年紀應當不大,像是個年紀不大不講理的小孩兒。
太監立馬變了一副嘴臉,狗腿地朝着那頭道,「好好好,小皇孫,這就來這就來。」
「帶走帶走!」他不耐地朝着身旁人道。
圍着三人的那幾名宮人立馬伸手就要去拉傅錦梨跟傅弟弟。
「不可以哦。」傅錦梨拉着弟弟往後一退,
小丫頭認真同幾人道,「不可以玩,小梨子要等爹爹的。」
「等什么爹,你爹是哪位大人,有這福分陪小皇孫玩兒,他巴不得把你倆捆着送來。」太監不耐,「帶走。」
傅錦梨現在也不笑了,她看看小宮女又看看小太監,最後似是妥協般,「好吧,玩一會兒。」
她指指小宮女,「放走呀,這個鬆開,小梨子陪你玩兒。」
太監本只想要兩個孩子,那小宮女在不在無甚影響,便揮揮手叫人走了。
傅錦梨說了陪他玩兒,那是真的玩兒,牽着傅弟弟都不要人攆,自個兒就去找了那小皇孫。
————
小皇孫年六歲,乃大殿下家的孫兒。
是個圓不隆咚,作威作福的皇家子。
他今日隨着父親爺爺來參加宴會,本不想來的,可誰叫這宴會是替他九皇叔祖辦的,他不敢不來。
小皇孫在皇城內,爹寵,爺爺寵,皇祖祖寵,可謂是集萬千疼愛於一身,他誰都不怕。
只除了一人——
他那混賬九皇叔祖。
九皇叔祖年紀不大,長得也很好看,但是會吃小孩兒,他爹,他爺爺,他皇祖祖,都不敢惹。
今日小皇孫因為又要見他九皇叔祖,心情十分不好,一進宮就逮了一棒子朝臣家的少爺小姐們陪着玩兒「小馬快跑」。
要兩人一組,一個當小馬,一個拉繩子,看哪組跑得快。
他是拉繩子那個,但是他的「小馬」跑得不快,於是隨侍太監小餅子就在路邊找了兩個沒見過的小孩兒。
兩個小孩兒也長得十分漂亮,特別是那個小女娃,漂亮得像他九皇叔祖。
真是邪了門了。
但是這並不影響什麼,
小皇孫看着那個精緻得像瓷娃娃的小胖丫頭,蠻橫地伸出了手指,道——
「你當小馬。」
此時的他並不懂,為什麼這話一說完,那個漂亮的女娃娃一下就笑出了聲。
————
「世子爺!世子爺!大事不好,小皇孫在外頭叫人打了!」
小餅子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彼時小皇孫的老爹傅錦修正同幾位大臣談得開心。
「世子爺!您快去看看吧!咱們一堆人都沒攔住,小皇孫牙都被打掉了!」
傅錦修臉色大變,
「誰敢,在這宮中,竟有人敢傷吾兒,腦袋不要了!」
他點了個人,「去稟陛下,定要叫他老人家為君齊主持公道!」
君齊是小皇孫的名,沒從字輩,反是取了「君」字,其中寵愛可見一斑。
————
傅錦修帶着一幫人氣勢洶洶地去找場子,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狂徒,在這宮內,就敢欺辱皇家!
而狂徒本人,此刻卻是不知一大波人即將到來緝拿自己,
她穩穩噹噹地壓着小皇孫,小拳頭毫不含糊地往上頭揍,
她力氣本是大得厲害,但自從來了小爹這個世界就變得同一般孩童無異,不僅是力氣,就連小龍她也變不了了。
想到此處,傅錦梨更氣了。
拳頭梆梆硬,揍得越發起勁。
「小梨子打!」
「欺負小梨子我打打打!」
小皇孫根本招架不住,吱哇亂叫。
」快來人吶!殺了,把這臭丫頭給我殺了!「
可周圍哪兒有人能幫他啊,
被他欺負的那堆小孩兒就沒有一個願意搭把手的,對此十分喜聞樂見。
至於一路跟着他的宮女跟太監在他倆打起來之際,就一個個地僵在了原地,像是被誰點了穴一樣,以千奇百怪各種各樣的姿勢停住。
只有一雙眼珠子能動,急得冒火,眼見着小皇孫被打得哭爹喊娘的,他們心死如灰。
這下真完了.....大殿下跟世子不會放過他們的。
傅弟弟蹲在傅錦梨身邊,
傅錦梨打人,他就往小皇孫身上一趴,呆頭呆腦地,卻不動如山,叫小皇孫動都別想動一下。
「君齊!!」
一聲怒吼。
「快快快跑!」一邊的小孩兒們忙去拉傅錦梨,他們慌亂無比。
「世子來了,待會兒大殿下跟陛下怕是也要來,你快跑!」
傅錦修紅着眼,看着那小女娃被人拉起來,而他兒子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氣得發顫,「抓起來,跟本世子抓起來,都是幹什麼吃的!」
而傅錦梨打得正起勁兒,一個不着緊叫人拉起來了,她看着不遠處鐵青着臉氣沖沖跑來的傅錦修,怕都沒怕。
慢吞吞地彎腰去拍了拍弄髒的小裙子,又伸出手扯了扯趴着不動的傅弟弟。
」弟弟~」
「嗯。」
「打完啦,找爹爹啦,弟弟起來。」
傅弟弟呆萌萌地抬起頭,聽懂了姐姐的話慢慢地鬆手站起來。
他跟木檀珠子一樣空洞神秘的眼珠子輕微一閃,便聽「哎呦」聲起伏不斷,原本跟中了邪似的一動不動的宮女太監們紛紛摔在了地上。
又恢復正常了。
傅錦梨拉着傅弟弟,正要走,卻又被人牢牢擋住了去路,是傅錦修帶着人到了,團團將姐弟倆又圍了起來。
傅錦梨有些生氣,
她要等爹爹,被人攔住了。
現在要去找爹爹,又被人攔住了。
「不可以哦。」她還是溫吞地抬起眼來,一字一字說,「攔住小梨子不可以,生氣就送你,去見祖宗咯~」
眼中藍色的瀲灩一閃而過,冒着寒氣,小娃娃天真又嬌憨。
擋住她的那侍衛心頭一涼,竟隱隱退了兩步。
「君齊!」傅錦修沒來得及看她倆,焦急得把地上不知死活的小皇孫抱起來。
小皇孫被打得都蔫巴了,大牙也掉了一顆,見到他爹後哭成了個小傻子。
「爹啊,爹!她打我,把她殺了啊,叫皇祖祖,殺了啊,我要把她剁碎了,剁碎了餵狗——」
「好好。」傅錦修心疼得不得了,論他說什麼都答應,怒道,「給本世子抓起來,連同她父家一道。」
「謀殺皇室,本世子斷你三族血親!」
一群人便一擁而上準備拿人。
傅錦梨正準備跑呢,
卻聽——
「錦修,作死呢。」
這個「呢」就很靈性,輕飄飄,懶洋洋地,夾着笑跟毫不收斂的狂妄,就在傅錦修身後傳來。
頓時間侍衛們便大駭地收回動作,一個個死死低下頭,不敢再妄動了。
傅錦梨眼睛一亮。
傅錦修卻後背一僵,他身子發寒,連帶着縮在他懷裏的小皇孫也抖了一抖。
「九.....九.......」傅錦修結巴。
「嗯。」從他身後走出來一名男子,鳳眸微彎,好整以暇地抱着手。
一身簡單的黑袍也被他穿出了別樣的味道,逛園子似地,散漫得很。
傅應絕環伺一圈,狀似驚訝,「老遠就聽見你兒子叫人打掉了大牙,何方神聖,也叫本殿觀摩觀摩。」
「是我呀~」傅錦梨在他對面。
小狗刨似地裝圈圈,「是梨子,是梨子打!」
「誇誇我,誇誇呀~」
「是你呀。」傅應絕放緩了聲,不自覺地跟着加上了傅錦梨的小口癖,含着笑意道。
「嗯嗷!」
傅應絕哼笑一聲,卻並未理她,反是「溫和」朝着傅錦修開口,
「大侄子方才說什麼,小叔叔沒聽清,來,你再說一遍。」
「皇....九皇叔.....沒說什麼,侄兒,侄兒並未...」
傅錦修近年長傅應絕些,可他這位小皇叔邪得很,他一貫怕得緊。
他方才氣昏了頭,傅應絕的出現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淋下,這時候便清醒了些,不敢當着他的面造次。
「是嗎?」傅應絕懶散,唇都沒怎麼張開,便叫聲音含糊了許多,竟覺得孩子氣起來。
「你呢,大孫子。」他去問小皇孫。
大孫子年歲還小,又聽不出好壞話,只是本能叫他不敢反抗這位年輕的叔祖。
傻乎乎哭着道,「剁碎餵狗,我說把她捉起來,嗚嗚——」
哭得蠢兮兮地,傅應絕聽着刺耳得很。
微蹙了下眉,頷首,」這樣啊。」
「錦修你怎麼看。」他又問傅錦修。
傅錦修內心在哭泣,根本料不准這位究竟想幹什麼,只能跟着道,「君齊.....」
「君齊叫她打成這樣....便是皇,皇爺爺見着也要動怒....,謀害皇嗣,勢同謀逆,是要....全族斬首。」
他往嚴重了說,心底也期盼着這位九皇叔幫幫親。
若是傅應絕也站他這頭,屆時那位女娃娃全族才叫插翅難逃,翻不出花來。
可他的期盼怕是要落空了。
只聽他九皇叔輕笑一聲,嘆氣道,
「你小子墳找好了嗎,福氣這麼好,要叫你爹送你出殯。」
傅錦修不懂這話何意,
可下一瞬,他就懂了。
他九皇叔暴戾地一把揪住他的後領,力道極大,把他跟拖狗一樣扔在了那小女娃面前。
「皇叔!」他驚恐。
小皇孫也咕嚕嚕依着他的動作滾到另一邊哭唧唧去了。
傅應絕依舊笑,蹲下身去,
「錦修。」他喊,一隻手穩穩拖住傅錦修蒼白的臉,順着滑下去拽住他的脖子往上抬。
手背青筋嶙峋,直接修長結實,暴力地突起。
「來,看着皇叔的臉。」手略一使力,傅錦修茫然恐懼的目光便無處安放,只能在他與傅錦梨身上來迴轉。
傅應絕笑得發邪,眼中卻冷得出奇。
傅錦梨也在笑,真心實意地笑,雙眸彎彎。
傅錦修這時才看清她究竟長什麼樣,又想起今日在家中父親說他九皇叔帶看一雙兒女回來,微微死的心一下就死絕了。
完了,他心道。
正正好,傅應絕那輕得近乎呢喃的聲音也落在了耳邊。
「你兒子要剁誰餵狗,你要抄誰的家,皇叔幫幫你,可好。」
「不不——」傅錦修猛地掙紮起來,他心肝膽顫。
「皇叔,皇叔!侄兒不知!」
「皇叔.....君齊他年紀小不懂事,皇叔息怒。」
「君齊還小,他尚不知事的年紀,您饒他,也.,,,,饒錦修,您多擔待,啊——」
傅應絕一把將他頭按在地上,碾了碾,
似笑非笑,「叔叔年紀小不懂事兒,侄兒也多擔待。」
這話挑不出毛病的,他確實比傅錦修還小些。
————
有句話便叫做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傅應絕剛收拾了那倆父子,大殿下聞着味就來了。
不光他,連帶二殿下,七殿下,幾位大臣,元帝也來了。
他們來時場面十分混亂,
一向驕縱的小皇孫哭得慘烈,世子一臉血地在他身邊,父子倆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抹眼淚。
好不可憐。
「錦修,君齊!」大殿下忙去將人扶起來,問都不問就怒火中燒找上了傅應絕。
「傅應絕!」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定是你了!」他氣糊塗了,「便只有你才能做出這不顧人倫,心狠手辣的事兒!」
「應文。」元帝冷下了臉。
「父皇!」大殿下心寒,「事到如今你還護着他,君齊可是您的重孫,就這麼一個,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當初您為他取這名的時候,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他要受此屈辱。」
小皇孫父子倆哭得更大聲了,只覺得委屈。
大殿下口口聲聲地「君齊」「父皇」,一句句看似悲苦,可又何嘗不是在逼元帝。
只要元帝還想要粉飾太平,還想要面上過得去,便只能對傅應絕降下處罰。
可元帝久久無言,
他看着這兄弟倆不和,頭痛又心痛,可人心總是偏的。
「小九。」他道,「你來說。」
傅應絕不痛不癢,只是一手牽着一個孩子。
他站在那處,眉目如青雲般潤朗,尚未及冠的年紀卻因連年的廝殺染上了血腥氣,只是淡淡一眼,就叫人遍體生寒。
可無一人敢說他無禮,無一人敢說他不是。
自始至終,他如今種種並非靠着元帝寵愛,他的肆無忌憚,底氣只來自於自己。
傅應絕沒回元帝的話,只是忽道,「君齊?」
他笑,「他也配?」
他也配叫君齊?
「本帥的孩子,便是大啟天子,也當不得她跪。」
這話很是大逆不道,但他說得鏗鏘有力。
一字一字,緩慢傳入眾人耳中。
他自稱「本帥」而非「本殿」,這無疑是敲了眾人一大悶棍。
就連大殿下都慌了一瞬,
他知道,傅應絕是有本事不把他這大哥放在眼裏的。
「小九!」元帝忍不住喚他,聽見他那句「本帥」心下似在滴血,「父皇何時說你的不是。」
他本也沒有要罰傅應絕的意思,如今見他鬧了脾氣,更是憋不住了。
「修文,君齊這名當初是你鬧着要取的,取了便取了,同朕又如何扯上關係了。」元帝真恨不得給自家大兒子一記窩心腳。
好不容易和緩些的關係,他一鬧,
好了,又凍上了。
「君齊,滾過來、」他煩躁。
小皇孫還在哭,他不知一向對他好的皇祖祖為何忽地變了副模樣,他怕得往他爹身後鑽。
元帝卻不饒他的。
「帶過來。」他吩咐。
等小皇孫到了跟前,元帝又朝着傅錦梨招招手,這次聲音夾起來了。
「你也過來。」
傅錦梨膽子大,她爹在的時候更大。
一點不帶怕地站過去,揣着小手,「做什麼哇,小梨子過來。」
不露怯,跟傅君齊這哭爹喊娘的形成鮮明對比,元帝心下稍欣慰。
他一拍傅君齊的肩頭,竟道——
「同你小姑姑道歉。」
傅君齊哭得更大聲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