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凡說他竟然背到了「溫里劑」,盧四爺明顯不信,「你是跳着背的吧?」
陳凡笑道,「您要是不信,可以考嘛,不過只限『溫里劑』之前。」
盧四爺自然不信,當即放下筷子,將前面的6篇穿插着問,果然他問上句,陳凡便能答下句,從頭到尾對答如流。
等到老爺子問了一句,「益以夏陳名六君?」
陳凡臉色一垮,「我不知道,不過我敢肯定,這一句絕對不在前面6篇之內。」
盧四爺一聽,便仰頭大笑,「沒錯沒錯,這是第七篇補益劑裏面的六君子湯,確實不在前面6篇之內。」
見陳凡如此聰慧,僅僅一個多小時,就背完半部《湯頭歌訣》,老爺子不禁談興大發,趁着酒勁,從第一篇「解表劑」開始,給陳凡講起了其中的醫理。
陳凡今天就是過來陪盧四爺過年的,聊什麼都是聊,何況還是他感興趣的中醫,自然聽得津津有味。
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天色漸晚,陳凡見老爺子似乎酒勁上來了,便故意說道,「哎呀,我喝多了,好像頭暈,老爺子,今天就到這兒吧。」
盧四爺斜着眼瞟了他一下,「才小半斤,就不行啦?你這酒量,還差得遠。」
陳凡兩手撐着下巴,「我平時又不怎么喝酒,喝多了肯定頭暈吶。」
隨後站起來,說道,「不行了,我得趁着還沒醉,趕緊回去。四爺,您也歇着吧,這桌子我來收拾。」
盧四爺擺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陳凡卻已經開始動手,將沒吃完的菜端進櫥櫃,把殘渣攏到撮箕里放着,再將老爺子扶到床上休息。
盧四爺還在喊着「沒事沒事」,等坐到床上,卻自動拖鞋脫外套躺好,然後將被子一拉,便呼呼大睡。
陳凡咧着嘴呵呵直笑,隨即走到外面檢查了一下炭爐,往裏面加了不少炭,又把爐門掩好,才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把大門拉好,他先跑去肖隊長家,「隊長,盧四爺喝了點酒,已經睡着了,我怕他太久沒喝酒,突然喝酒可能會有事,待會兒您有空的時候去瞧瞧。」
肖烈文打了包票,「放心,等下我就去看看。」
隨即看着陳凡,「倒是你,滿臉通紅,還好吧?」
陳凡深吸一口氣,「還能回家。」
肖烈文笑着搖搖頭,到房裏拿出兩大張紙,一個包了瓜子,一個包了花生,塞到他布袋裏,「拿回去守夜的時候吃。」
陳凡也不客氣,「好咧,明天見。」
揮揮手,便跌跌撞撞地往家跑。
肖烈文看着他的步伐,忍不住直嘬牙花子,「這小子,把步法練上身了啊,下面教他什麼?八卦掌的蹚泥步,還是太極拳的步法?」
陳凡一路跑回家,看看姜麗麗的房間,房門開着,裏面似乎沒人,再看看自己的房間,房門半掩。
他不禁笑了笑,看來她們還是聽了勸,到自己房間取暖來了
陳凡故意將腳步放重,踩着雪花嘎吱嘎吱往裏走。
房間裏的姜甜甜和姜麗麗果然聽到聲音,迅速將房門拉開。
看見是陳凡,姜麗麗習慣性地笑道,「伱回來啦。」
正準備打招呼的姜甜甜頓時一呆,瞟了一眼妹妹。
這話聽着怎麼感覺怪怪的?
不過姜麗麗和陳凡都沒有感覺,依然和往常一樣。
陳凡笑道,「回來了,你們吃了沒有?」
姜麗麗,「沒有,等你呢。」
陳凡拍拍腦袋,「都怪我,忘了跟你們說,剛才我在外面陪人吃過了。」
姜麗麗臉色微僵,好奇地問道,「誰呀?」
姜甜甜沒想到妹妹會問得這麼直接,從背後拉了拉她的衣襟。
姜麗麗頓時反應過來,立刻準備說點什麼。
卻聽見陳凡笑道,「就是盧四爺,今天過年就他一個人,也沒個人陪,我就給他帶了筐木炭,再抓了只雞,陪他過了個年。」
姜麗麗眼睛早已瞪圓,「盧四爺?盧」
說到這裏,她趕緊忍住,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可眼裏的震驚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陳凡自然看見了她的表情,不過也沒有多說,只是笑道,「剛才盡陪着盧四爺喝酒了,正好再和你們一起吃點飯,你們聊着,我去熱一下飯菜。」
說着放下布袋等東西,便準備去廚房。
姜麗麗趕緊說道,「你歇着,我去熱飯。」
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姜甜甜對着陳凡笑了笑,也滿肚子疑問地跟了出去。
陳凡也沒在意,正好可以歇一歇,到椅子上坐好,倒了杯茶喝着,不一會兒就恢復精神。
其實他沒喝多少,才三兩不到,大部分時候都在聽盧四爺講。
他也沒想到,盧四爺不僅學識淵博,竟然還精通中醫藥理,將一部《湯頭歌訣》講得頭頭是道,從病症的分析,到藥物的辯證作用,深入淺出,給陳凡好好上了一課。
結果就是,他期待了近一個月的中醫技能終於被激活。
雖然只有微不足道的LV1(1/20),創下了技能板的最低記錄,卻依然莫名地有種成就感。
以後終於可以看着醫書提升經驗值了!
雖然相比其他普通技能,這種專業技能的經驗值上升速度慢得令人髮指,但總歸有個盼頭不是。
而此時廚房裏面,姜甜甜也在跟姜麗麗打聽,「盧四爺是誰,你怎麼這個表情?」
姜麗麗還有點魂不守舍,聽到姐姐的話,本能地說道,「盧四爺就是解放前盧家灣的地主,盧家灣5000多畝地都是他家的。」
姜甜甜此時的表情,比剛才的姜麗麗有過之而無不及,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壓低聲音喊道,「地主?他怎麼敢?」
姜麗麗呆呆地晃晃腦袋,「我不知道啊。」
姜甜甜也張大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兩姐妹愣了好一會兒,才魂不守舍地將晚飯弄好。
其實都是中午吃剩的現菜,稍微熱一下就行。
將飯菜擺上桌,又擺好碗筷,給陳凡倒上酒,姜麗麗才過去叫陳凡吃飯。
三人圍着桌子坐定,陳凡一看她們自己沒有準備喝的,又給她們一人沖了一碗糖水。
重新坐下,陳凡拿起筷子,看看臉色還有些異樣的姜麗麗,笑着問道,「奇怪我為什麼要去跟盧四爺一起過年?」
姜麗麗輕輕點頭,想了想,又趕緊搖頭,「不、你不用說。」
陳凡笑道,「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哈出一口長氣,看了看兩人,正色說道,
「兩個理由。第一個,我與人結交,不看他的背景,只看他的為人。」
說着轉頭看着姜麗麗,「你的為人很好,我就樂意與你做朋友,至於別的什麼東西,不重要。」
頓了一下,又看向姜甜甜,「家庭背景什麼的,確實很重要,但在我看來,重要的不是說家庭是什麼出身,而是看這個家庭的成員有沒有恪守正道,不搞歪門邪道、不算計他人,這些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家長的言傳身教能夠影響到孩子、家人的一言一行。如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正常情況下,這個家庭里的成員哪怕算不上好人,也大概率出不了壞人,否則的話,成分再好,我也不敢招惹,更別說打交道、交朋友。」
聽到他的話,姜甜甜和姜麗麗相視一眼,眼神都很複雜。
陳凡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到桌上,看着她們繼續說道,「第二個理由,是外因。」
他突然笑了笑,「灰暗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什麼時候迎來光明還不一定。但是最起碼,不會有人因為我跟盧四爺吃了一頓飯,或者我跟誰做了朋友,就對我怎麼樣。曾經跳得越狠的人,現在就越是提心弔膽,生怕有人秋後算賬,就算為了他們自己,也不敢再胡亂咬人。」
說完之後,他看了看兩人,又笑道,「我的話說完了,你們要是怕惹麻煩,我回房去吃。」
他還真不怕兩人把自己說的話宣揚出去,首先相信她們不會這麼做,其次,以她們的處境,說的話誰會信?
姜麗麗本能地看向姐姐,眼裏滿是焦急,「姐,小凡是我朋友。」
姜甜甜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凡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隨即轉頭看着陳凡,端起面前的糖水碗,雙手捧到陳凡面前,正色說道,「你剛才講的話,我們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我非常高興你能對我們坦誠相待,如果不嫌棄,我也想認你做朋友。」
陳凡哈哈一笑,「現在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隨即端起酒杯,看看姜甜甜,再看看姜麗麗,笑道,「祝新朋友、老朋友新年快樂。」
姜甜甜展顏笑道,「新年快樂!」
這是她在陳凡面前第一次真心的笑,笑得和姜麗麗一樣好看。
看到姐姐的反應,姜麗麗頓時笑開了花,也端着自己的碗,對着陳凡笑道,「新年快樂。」
陳凡捏着酒杯,跟她們一人碰了一下,嘿嘿笑道,「新年快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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