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春霖本就是跟着莫紫菀在走,一直都是莫紫菀說什麼就是什麼,但這會聽後卻是轉頭看着莫紫菀,不明她為何想去書店?書店裏面都是書,有什麼好玩的?於是問道:「書店有什麼玩的?」
但凡自己只要說出自己不是來玩的,韓春霖的臉就能呈現出失望的表情來,都把人家給騙出來了,所以這謊言還得繼續,於是小聲說道:「春霖哥哥,你想不想掙錢?」
掙錢這回事,當真是不管老少都是特別的敏感,所以在莫紫菀故作神秘的說了掙錢這回事後,韓春霖的興趣馬上又被提了起來,「想。」
莫紫菀繼續:「我也想,不過我們都還小,去做工,人家肯定不會要我們,但是我們都會寫字了,還會讀書,我們可以去書店找抄書的活,這個活不累人,又輕鬆,會寫字就行。」
韓春霖雖對掙錢感興趣,但一聽要抄書,瞬間就不感興趣了,「把一本書都要抄完,那得抄多久?」
莫紫菀繼續忽悠,「可我們現在不也是天天都在寫字嗎?反正是都要寫,抄書還能掙錢。」
莫紫菀話後,韓春霖想了想,確實每天是都在寫字,覺得莫紫菀說的在理,也不再想其他,同意了下來,「好。」後面又問道:「那你知道書店在哪裏嗎?」
莫紫菀拍着胸脯說道:「我知道。」每次來縣城,她都會認真的記這縣裏的街道,以及每條街道上大致都有些什麼樣的鋪子,先了解行情,才能更好的實施掙錢計劃。
韓春霖見莫紫菀點頭,又見她紅撲撲的小臉上竟是汗水,忙把身上掛着的竹筒接下來遞到莫紫菀身前,「菀菀妹妹你先喝點水,喝完水我們再走也不遲。」竹筒本是莫紫菀背着的,可在兩人跑出村子後,韓春霖就把莫紫菀背着的竹筒接過了過去,背在了自己身上。
莫紫菀接過竹筒喝了兩口後又遞迴到韓春霖手上,「春霖哥哥也喝。」裏面裝的仍是菊花水,這會兩人在外面跑了一陣子後,有一口清熱解暑的菊花水喝,簡直猶如甘露。
兩人喝過水後,莫紫菀又拉着韓春霖往前走去。莫紫菀擔心自己兩人在外久走容易滋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故來,所以一路上拉着韓春霖小跑着。一直跑到她口中的書店——墨韻書店時才停下腳步來。
兩個小娃來到書店,裏面除了書店掌柜的在櫃枱前算着什麼,另有便是一個小二哥和兩個上門來買書的客人。
兩小娃進到書店後,小二哥正和客人說着什麼,而掌柜的抬眼看了兩人一樣後也沒理,只管着手下寫着什麼,以至於沒人上前招呼兩人。不過莫紫菀本也沒想過會有人上前來招呼自己,徑直走到書店掌柜的面前仰頭,甜甜的喊道:「伯伯好!」
書店掌柜是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男子一身青衫長袍加身,面容看着很是儒雅,且和善,這面容一看便知是一個好說話的人,當然不只是現在看着眼前人面容和善,她對掌柜的也有些了解,不然也是不會來到這書店的。
青衫男子看着莫紫菀和韓春霖,問道:「小朋友,你們可是想要買書?」說完又往店外看了看,看着門外再無來人,又問道:「怎不見家人陪着?」
莫紫菀回道:「我們就住在這不遠,家裏人是知道我們來伯伯書店的。」
「那你們是想買什麼書?」青衫男子問道。
「伯伯,我們不是要買書,我和哥哥來找伯伯是想問問伯伯這裏可能接到幫人抄書的活?」莫紫菀一口一個伯伯的喊着,別提喊得多親熱。
聽着莫紫菀一口一個伯伯,青衫男子也多了一些親切,和煦如風的對着莫紫菀說道:「有是有。」後有說道:「可是家裏有人想要抄書?」
莫紫菀伸出白嫩的小手擺道:「不是家裏人,是我。」後又說道:「伯伯,我可以抄書,我想找抄書的活掙錢,掙錢了給奶奶看病。」
青衫男子聽後不由地嘴角掛笑,如此年幼就知道掙錢給奶奶看病,孝心倒是可佳!伸手輕撫着莫紫菀扎的兩個糰子的頭說道:「好,等你長大會寫字了再來找伯伯抄書可好?」
莫紫菀也沒想着自己一說就有人會相信自己會寫字,畢竟像她一樣大小的孩子大多數的都還只知道玩,於是把上半晌在韓家練的字拿出來遞給青衫男子道:「伯伯請看,這是我上半晌在家練的字。」後面又保證道:「我肯定會認真寫,不會寫錯字,保證抄出來的書讓伯伯能很好賣出去。」
青衫男子接過莫紫菀遞過來的寫滿字的紙,他開書店這麼多年,也見識過不少天才,可要說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就能把字寫得這麼漂亮,低頭看了看櫃枱前站着的小女孩,再次確定她只有三四歲的樣子。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寫出這麼漂亮的字,他還真沒見過。不確信的問道:「這真是你寫的?」
莫紫菀還沒回答,韓春霖就說道了,「菀菀妹妹早上才寫的,我們一起寫的。」後面又想起什麼來,轉頭對着莫紫菀說道:「菀菀妹妹,昨晚莫爺爺給我爹拿錢了,說給你買紙抄書。」
莫紫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爺爺同意給自己買紙了?那自己現在又在做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此刻複雜的內心的莫紫菀只得對着韓春霖說道:「你怎麼不早說?」
韓春霖很是無辜的說道:「你也沒問我啊!」不過後面還撓頭跟了一句「我忘了。」
青衫男子看着倆娃,一看便知這倆娃是瞞着家裏大人偷跑出來的,盯着莫紫菀又一看,怕還是這小姑娘帶的頭,一時間心裏也起了逗弄兩娃的心思,於是道:「你們莫非是瞞着家人,偷偷跑出來的?你們這樣膽子也太大了些,不知道這街上拐子很多麼?這要是遇着了,還不得把你們都偷跑抱走!」半是逗弄,半是警告兩人這樣偷偷跑出來很危險。
莫紫菀又豈不知這些,所以一路都沒停過的跑,邊跑還邊觀察四周的人,跑到城門口也是撿着面善的婦人一道進城,進到城裏也是不敢多做停留,又徑直往書店跑來。
韓春霖根本就沒想過這些,所以聽到青衫男子的話後,立即被嚇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莫紫菀悄悄瞥了一眼韓春霖後,拉着他的手說道:「我們路上都很小心,而且我們知道伯伯你人好才進來的。」她以前隨韓書賢來逛過書店,對這家書店老闆也有些印象,知道他是一位儒雅且好說話的書店老闆。
青衫男子看着莫紫菀又再次笑了起來,「你這小娃也太會說話了。」說完又說道:「來,讓伯伯親眼看看你寫字。」
莫紫菀也沒客氣,馬上答應了下來,「好。」
青衫男子轉身就把自己櫃枱上的紙鋪開一張來,本就在寫字,筆和墨都是現成的,直接拿了筆就可以寫。鋪好紙後男子就把莫紫菀一把抱起來放到自己身下坐着的椅子上,道:「椅子高矮有些不合適,你將就着寫。」
莫紫菀站在凳子上應道:「嗯,謝謝伯伯,還請伯伯幫我把椅子推近一些。」
青衫男子依言,把椅子往着櫃枱前推了一下後問道:「可合適了。」
「合適了,謝謝伯伯。」
莫紫菀應完後就提筆開始寫了起來,筆下所寫是她最近背的大學裏的一遍文章,『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莫紫菀寫得不急不緩,不急不躁,當然也沒多寫,只把前幾句默寫了下來,寫完後又把筆整齊的放在一旁,放好後才說道:「伯伯,我寫好了。」
青衫男子看着眼前還不到自己腰高的小娃,心下一陣驚嘆:什麼樣的人家才養得出這麼聰慧且又這麼有毅力的娃?忽又想起她說抄書是想掙錢給奶奶看病!心下對是什麼人家也有了些了解!可也就是有了些了解,才更吃驚,這樣的人家若不是詩書傳家,家裏自有大儒教導,若是一般窮苦人家,這孩子怕真的是天才了!
不對,不對,就算是家裏有大儒教導,這孩子也還是天才!絕對的天才,不然怎能三四歲就寫的出這麼漂亮的字,而且還寫的是大學!一看便知沒少讀書!
驚嘆後又問道:「可知這是什麼意思?」語氣不由的柔和了不少。
莫紫菀知道自己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搖頭道:「韓叔叔還沒教我這篇文章,我只是提前背下來了。」
青衫男子解釋道:「這篇文章說的是大學的宗旨在於弘揚光明的品德,在於使人廢舊圖新,在於使人達到最完善的境界。知道應達到的境界才能志向堅定……」
青衫男子一番解釋後又問道:「可明白了?」
莫紫菀還站在椅子上,躬身對着青衫男子一揖道:「明白了,謝謝伯伯。」
青衫男子見她說明了也不在多說,又問道:「你現在還想抄書嗎?」
莫紫菀點頭應道:「想,掙錢給奶奶看病。」不過隨後又低頭看着青衫男子道:「不過我沒有錢,伯伯能不能先讓我把書拿回去抄,我肯定會好好愛惜書的,不把書弄壞。」
「好!不過你要給我說你們住在哪裏,不然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是沒法去找你們的。」這樣有心的孩子,他怎能不同意!
這一次莫紫菀倒是把自己家門說的清清楚楚,「我們家就住在離縣城只有三里地的綠水壪,我爺爺叫莫庭雨,我奶奶教宋南枝,我叫莫紫菀,我韓叔叔叫韓書賢,他在松山書院任教。」說出韓書賢的名字,也是想讓他知道肯定能找到自己的。
青衫男子聽着莫紫菀霹靂啪的就把自己的家門報出來,這樣子明顯是是害怕自己不相信她就不給書給她抄了。
青衫男子抿嘴笑道:「好。」後面又隨口說道:「我們可先說好了,要是破壞了書和不能按時抄完,不但領不到抄書的錢,我還得上門找你們賠毀壞書的錢。」
莫紫菀點頭,「我知道,損壞東西照價賠償,伯伯你能不能先信我這一回,以後等我掙着錢了,我再給伯伯你交書的押金押着,這樣叔叔以後就不用擔心我把書弄壞了。」
青衫男子笑道:「好,就先信你這一回。」說完就從旁邊取出一本書來遞給莫紫菀道:「這次就先抄這一本書。」把書遞給莫紫菀後,又拿出一疊紙來,「這是抄書要用到的紙。」
「好。」莫紫菀應道,「謝謝伯伯,請問姓什麼?我抄好了來書店萬一伯伯不在怎麼辦?」
青衫男子回道:「我姓謝,若是我沒在店裏,把書交給店裏的夥計便可。」隨手指着走到自己身後來的小二,「就是他。」
店小二本來和身前的兩個客人說着話,但在自家掌柜的和進門來的小女娃說話後,他和兩位說着話的客人都看向了她,之後更是走到了櫃枱前看她寫字。
「好。」莫紫菀應完後還不忘對着青衫男子說道:「謝伯伯的好意,紫菀銘記於心,以後再報伯伯的恩情。」隨後還對着謝掌柜身後的店小二喊道:「大哥哥好。」
店小二是個十六七的小子,在莫紫菀喊後,也回道:「小妹妹好!」
接到了抄書的活後,兩人也不敢再耽擱下去,與謝掌柜道了別後就往村子裏趕去。從縣城再回到村子只用半刻鐘的時間,當然不是他們回去的時候跑的更快,而是書店謝掌柜的派人趕了馬車送了他們回去。不只是派人送了他們回村,還讓人把莫紫菀和韓春霖來書店找抄書的事也一併讓人送到了還在松山書院的韓書賢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