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418章 容真的擔憂

    第418章 容真的擔憂

    休沐日後。

    歐陽戎每日去往江州大堂上值,走進大堂第一件事,是瀏覽前線戰報。

    距離秦競溱率軍出征已經過去半旬,前線暫時沒有重要消息傳來。

    今早的最新線報是征討前軍已經進入了洪州境內。

    另外還有西南李正炎軍的一些新動向。

    不過與前一道消息相比,後一道消息時效性更低,得估算着看。

    老踩點人元懷民還未到來,早上的正堂空蕩蕩的,院子裏有秋日清晨的霧靄,不遠處長廊上,不時走過前來上值的皂服官吏……

    早到的歐陽戎往手心哈了口熱霧,轉去搬來地圖,伏案推衍起來。

    距離征討大軍與李正炎軍的短兵相接,目前還有一段日子。

    現在看,征討大軍的前鋒應該能搶在李正炎前,抵達洪州城下,唯一的問題是能否搶在李正炎軍抵達洪州之前,拿下洪州城……

    其實雙方的行軍速度都不算快,倒也正常。

    因為這幾萬人的隊伍開拔行軍,其實是一項浩大複雜的工程,這台軍事機器看起來慢吞吞,可一旦開啟,就很難輕易停下。

    不止眼下的起步階段,等以後兩軍相遇,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依舊是這樣一番「慢吞吞」的騰轉挪移,直到一場正面決戰變得無可避免,然後才會在某個雙方將領皆認為優勢在我的時刻與地點,如山般「撞」到一起。

    決戰之前的拉扯,在外行人眼裏可能像是廣場老人打太極。

    至於所謂的奇兵偷襲、神兵天降、出其不意……這些精彩戲碼大多數情況下也就是想想而已。

    能載入史書的奇兵例子,全都是贏了的,這也造成了名流青史的大勝,好像全都是戲劇性、趣味性十足的奇謀一樣。

    可是古往今來,從先秦打到現在的乾周,大小戰事發生了不知多少場,其中大部分戰事卻都是「正對正」的沉悶枯燥。

    哪怕是震古爍今的軍神名將,一生戎馬中的大部分戰事都是這樣規規矩矩的。

    所以能正面決戰消滅敵人有生力量就老老實實正面決戰,別老惦記着你那什麼大隕石術、大洪水術、大命運術……

    就拿眼下征討大軍西進洪州的行軍路線來說,是早早就在內部軍事會議上定下的,歐陽戎門清,輕易不會更改,因為這涉及到大軍的後勤。

    而洪州蔡勤那邊,也能猜到征討大軍的大致行軍路線。

    原因很簡單,以這個時代的交通條件,能供大量軍馬行軍的道路本就不多,更別提氣候溫和植被更多的江南了。

    你要是硬帶着幾萬大軍一頭扎進深山老林,啥也不管,就是要速度、要用奇,那後勤運輸怎麼辦?

    後排想奶你都費勁。

    說不定皇帝心血來潮,想降旨微操都找不到伱人。真是大膽的傢伙。

    另外,大軍開拔後,前鋒、前軍、中軍、後軍等是分批上路的,為了配合統帥提出的戰略目標,開拔前都會提前商量好各自的行軍任務。

    比如,某某軍,某某日,必須按時抵達某某地方。

    你若是出門之後,主觀能動性極強,一拍腦袋帶大夥走了個路邊農夫獵人提供的「便捷新路」,萬一迷路或遲到了怎麼辦?

    嗯,不僅出乎敵人意料,還超乎了自家統帥意料。

    這就叫違背軍令,延誤戰機。

    反而是眾所周知的常見大路,前輩們打仗時都走了千百遍了,最容易在大軍開拔前,估算出大致的行軍時間的。

    所以老老實實走規劃好的正路就完事了,不僅方便後勤,還不容易「延誤戰機」。

    這種種現實因素,也導致有些地方,成為所謂的兵家必爭之地,成為了一處地界的重要門戶必經之路,甚至成為了攻守易行的轉折點。

    因為這是以騎兵、步兵等兵種為主力的千百場古代戰事中,老祖宗用一次次血淚總結摸索出來的,兩軍必須爭奪它、必須碰撞在此地、後勤難以繞道必須經過它……

    大堂內,歐陽戎瀏覽完畢,放下最新前線戰報。

    最近歐陽戎晚上修煉《真誥》之餘,也在默默學習這個時代的兵書,生出了一些前世不親臨就難以琢磨到的感悟。

    有時候,對於後方駐守官員們而言,前線沒有大的消息傳來,反而是好消息,

    因為這代表各路軍隊正在按照戰略計劃一一執行中,目前沒有某環節拉跨、戰機延誤。

    眼下,大軍出征在外,由秦競溱全權,指揮戰事,歐陽戎只要認真配合新任的行軍大營長史,主持江州潯陽城這個後勤最重要一環的流暢運行即可。

    這也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機會,近距離觀摩這個時代的戰爭模式。

    其實那一夜家宴,歐陽戎在飯桌上的語出驚人、揮斥方遒,是比較偏向戰略理論,更像是高參、謀士。

    畢竟前世曾在鍵政群萬年潛水窺屏,高眼界的嘴炮那肯定是一套一套,說三天三夜都不帶重樣。

    若是秦競溱虛位讓賢,讓他作為統帥上場,其實還是有點小虛的,雖然戰略判斷可能並沒有錯。

    可是再好的戰略也需要一個優秀紮實的執行者,理論再好,轉為實操也是另一碼事。

    不過秦競溱、謝雪娥、謝令姜、秦纓他們好像就是很吃歐陽戎這一套,對其視野和戰略驚為天人。

    這也是大乾、大周貴族政治的弊端,貴族精英壟斷一定的知識渠道,一般寒士哪裏能學到歐陽戎這種眼界知識。

    普羅大眾從哪裏學來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也不利於科舉考試的稀奇知識?

    以科舉經試為目的導向,使得大部分寒士側重的都是詩詞歌賦、四書五經等上層精英們規劃出的路子。

    所以面對於歐陽戎這個大異類,這些壟斷軍事、儒術、鍊氣術等稀缺知識的士族精英們,自然是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況且歐陽戎的戰略也沒有錯,在秦競溱這種懂行人眼裏可能極高,是領先時代的。

    雖然讓他上可能頗虛,初次執行會有些笨拙生疏,缺乏實操歷練,需要磕絆磨合,但是所幸,不用他馬上來,秦競溱這員老將最不差的就是實操。

    一位曾經大乾邊軍系統認證過的大周名將,含金量自不必說。

    因為秦競溱也有自己的軍事方法論,對歐陽戎的方法論更多的是對同類「廚子」的欣賞,是取長補短。

    當下秦競溱親自上場,正好方便歐陽戎悄悄學習軍事實操,順便補全一些前世、後世的認知差異。

    這些日子,他每日不缺席的觀摩線報、後勤,認真看完後,勤動手做筆記,便是此理。

    歐陽戎有些知識體系領先時代不假,但是不去接地氣,不融匯貫通,那也是白搭……

    所以學習不能停。

    這一點,歐陽戎十分有自知之明。

    另外,因為地理位置,江南道富饒的東南各州正通過長江航道源源不斷的輸送物資、與南下北地兵源到江州,潯陽城赫然成了一處最重要的轉運節點。

    雖然算是戰時前線,但是危機危機,危險之中也孕育暴利機遇,有不少東南商賈冒險,運貨而來。

    還有西南邊紛紛東逃的官員士人、豪富大賈們,也源源不斷的在潯陽渡下船落地。

    這變相促進了潯陽城「戰時經濟」的繁華。

    歐陽戎這個主持民務的江州長史倒是成了他們這些外地人眼中位高權重的熱門大人物。

    不過歐陽戎沒空打他們秋風摟錢,他白天的重心,主要放在了建造潯陽石窟的佛像上。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此話一點也不差,此乃國本,哪怕前線征討大軍與匡復叛軍即將兵戎相對,可是江州這邊,江州大堂與朝廷交流的公文,說的最多的,還是涉及「國祀」的東林大佛建造之事。

    此事被勒令不准延誤半分。


    甚至某位冷冰冰的宮裝少女還不時過來查崗催促。

    歐陽戎有些無語,不過也沒有多言,前幾日他把「大慧高僧」從龍城大孤山喊了過來,藉助這次江南道以西的豪富東逃聚集潯陽的機會,讓善導大師拉了不少有錢的虔誠禮佛之人慷慨解囊,投錢建造石窟,這又節約了一筆成本。

    正堂內,等到元懷民在鐘聲下踩點走進門,給他丟了點這月的民務,歐陽戎垂目思索片刻,瞧了眼門口地板上的燦爛陽光,喊人道:

    「陳參軍,容真女史呢,在城裏?可有看見?」

    「稟明府,女史大人早上還派人過來催促人手,下官們聽您吩咐,一一照辦,認真配合女史……聽過去的人數,今日她們應該是在城西星子坊那邊的竹香造紙坊調查。」

    「燕參軍去了嗎。」

    「去了。根據您叮囑,女史大人每次過來要人,都是燕參軍安排,指定人手過去幫忙。」

    「知道了。」

    聽完陳幽稟報,歐陽戎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容真最近專注於調查那首蝶戀花詞的主人。

    在歐陽戎看來,為了這個真相,她已經有些魔怔了,甚至連本該主理的東林大佛的修建進度,都過問少了點。

    而且本來容真作為征討大軍的監軍使,是要跟着秦競溱大軍一起去洪州前線的。

    不過也不知道她跟上面說了什麼,監軍之職轉給了監督潯陽王府的妙真。

    後者代其出城,容真則繼續留在潯陽追查蝶戀花主人……

    歐陽戎揉了把臉。

    既然容真要查,他只好配合。

    她盡她的職責,他也盡他職責。

    歐陽戎頷首起身,官服換下,一身常服,離開江州大堂。

    他乘車去往星子坊。

    竹香造紙工坊靠近西城牆。

    歐陽戎背手走進造紙工坊,目不斜視的走進一處曬紙的寬闊後院,瞧見了宮裝少女的冰冷冷身影。

    容真站在屋檐下,兩指輕捻一張新紙,在陽光下仰頭眯眼打量透下指影的薄紙。

    歐陽戎瞧在眼裏,隴袖停步:

    「有何發現?」

    容真沒回頭,安靜了一會兒,才冰冷道:

    「方向未錯,這首蝶戀花所用的紙張,正是產自此坊,名為竹香紙,乃是潯陽三大竹紙之一。晾曬完工的日期應當是在兩個月又三天前。」

    歐陽戎笑了:「查的還挺細。」

    眼下大周朝,竹紙不是主流,只在南方流行。

    潯陽旁邊的匡廬山內,苦竹繁多,潯陽竹紙也在江南負有盛名。

    朝廷、官府文書用的是青、白、黃色藤紙,江州大堂也是,大量官員打秋風,家裏都用藤紙。

    容真不理,輕聲:

    「現在的問題是,蝶戀花主人寫詞之時,是否本人在潯陽,還是說,是竹香紙流落於外地。」

    歐陽戎想了想:「定然在潯陽。」

    「哦?」容真終於回頭:「為何篤定。」

    「兩個月又三天前,若沒記錯,正是洪州蔡勤、朱凌虛軍來犯江州之時,潯陽封城嚴備,下官不才,乃主事守官,當時有令,一些物資不許流出城門的,包括各類紙物。

    「此後半個月都是如此戒嚴……所以這竹香紙只能城內售賣。」

    容真看了會兒他。

    「歐陽長史真是聰敏。」她輕輕點頭,語氣緩柔了點:

    「本宮也覺得如此,不過原因卻是蝶戀花主人所用松墨,亦是潯陽新產,兩者迭加不是巧合。」

    「哦。」歐陽戎目露好奇:「墨汁那邊也有新發現?」

    「嗯。」容真語焉不詳:「剛起些眉目。」

    「要不要讓燕參軍再派些人去?」

    「看吧,有需要本宮會喊他。」

    「好。別和他客氣,燕參軍也喜歡查案。」

    容真忽道:「歐陽長史瞧起來很熱心。」

    「怕消極不配合,被女史大人扣帽子。」

    歐陽戎輕笑,容真不說話了。

    少頃,感受到後者對他的心不在焉,開始走神,歐陽戎自若離開。

    容真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十分配合她的狐白裘青年背影。

    那一夜黑暗中戴狐面的文弱書生,比歐陽良翰身形瘦高一些。

    容真收回了目光。

    紙墨的日期,還有歐陽良翰剛剛補充的說法表明,這位蝶戀花主人在寫下那首蝶戀花時,人在潯陽城內。

    而吉水縣尉、游擊將軍趙如是之死,與朱凌虛父子的蹊蹺叛逃隱隱有關。

    仔細分析,有動機的得益者,有兩方。

    一方是李正炎,一方是潯陽王府等保離派。

    後者的動機,來自於打擊朱凌虛背後朝廷上的衛氏。

    按容真與司天監目前掌握的線索看。

    前者的嫌疑最大。

    不管是斬殺趙如是威懾朱凌虛父子再度叛逃;

    還是蝶戀花詩詞恰好涉及越女。

    亦或是,最新消息中那邊掌握某口鼎劍的較準確推測。

    等等線索,都指向李正炎他們。

    可這又延伸出一個問題。

    李正炎讓一位稀有執劍人與一口神話鼎劍,埋伏在潯陽城敵人眼皮子底下,是否太過冒險?

    「是在潛伏盯着潯陽王府嗎。」

    容真微微蹙眉,自語:

    「還是說,你們拿下桂州佛像設施後,逆推發現出了那事。

    「能寫出如此清麗脫俗之詞,此人在城中絕不可能藉藉無名……但也不是君子!」

    她驀然霜寒冷臉,似是想起了什麼,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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