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過半,長安城中已有許多人在盼着上元節。
興慶宮東北隅名為「金花落」的宮院中,兩個豆蔻年華的小宮娥不知世情,聊及那場襲卷到潼關的叛亂,猶覺遠在天邊。
「真討厭,要是叛亂再不平定,怕要耽誤上元節呢。」
「我可是盼了上元節好久,既進了宮,該能在花萼樓見到薛郎吧?」
「薛郎還有何瞧頭?名聲傳了許多年,定是老了。如今長安最少年俊俏的才子可是崔峒,崔氏嫡子,出身高貴,文彩炳然」
「你看那邊,消息來了,貴妃一直關注着戰事,那定是來給貴妃送消息的。」
她們偷眼瞥去,能見到謝阿蠻腳步匆匆地走過,有些鬼祟地四下一瞧,拐過長廊。
夜裏不便多聊,田良丘說罷,很快離開,悄然消失於黑夜之中。
他一直都是有戰勝安祿山的信心的,並在叛亂發生後做出了最妥善的應對。
「不甚清楚,其中有一人,顏真卿稱作『阿兄』。」
顏真卿先入內,身後跟着的一人與他十分相像,也是一樣的身材雄闊、面容沉毅,只是歲數更大些,鬚髮皆已花白,正是偃師縣丞,顏春卿。
「他必不會讓慶王輕易登基。」
「喏。」
「駕!」
謝阿蠻又道:「我方才來時見有五百里急遞,該是有新的消息來了,卻是打聽不到。」
「說。」
楊國忠咽了口水,思忖起來。
「好!」
關城西邊的官道上,被馬蹄揚起的塵煙就沒落下去過。聖人一日三旨,嚴詞命令哥舒翰立即出兵。這已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正式的旨意。
「誰?」
「看來,叛亂很快要平定了。」楊國忠小心翼翼地應了,輕聲道:「無論如何,此事可喜可賀。」
說到這裏,他不自覺地壓低了些聲音,道:「他們說『薛白是對的』、『高仙芝對聖人深感失望』,另外還說『炸藥已然布好了』。」
「聖人正在見楊國忠,不許任何人打攪。」
他們原本是想調朔方軍進入關中護駕的,結果哥舒翰拿出了人證物證指出安思順與安祿山勾結,對此李隆基更多感受到的是哥舒翰的威脅,可對安思順也心生警惕,遂派了信得過的大臣往靈武先整頓朔方軍,又讓楊國忠操練新軍。
戰爭一旦進入這樣的消耗階段,大唐朝廷的勝局就已經是註定的了,因為叛軍不能久戰。這一點,當了一輩子皇帝的李隆基非常了解,可於他而言,若只是打敗安祿山,遠遠不足以挽回他的威望。他需要一場大勝。
他是被哥舒翰邀來商議軍情的,待觀望了軍勢,潼關中設了酒宴,王思禮頻頻向他敬酒,欲將他灌醉打探聖人的態度。
「也好。」
他本該是最了解聖人的,方才確實是太過驚恐,一時忘了聖人是最在乎權力的。
謝阿蠻道:「據說賀蘭進明也過了黃河,但貴妃放心,據說叛亂很快要平定了,等太平時節,什麼事不能慢慢說清?」
李隆基帶着冷嘲熱諷之意道:「世人都說朕縱容安祿山導致叛亂,怨聲載道,朕若退位,方可讓天下人出一口怨氣。」
於是,他命郭子儀統朔方軍、李光弼統河東軍,大舉東進,一次次地擊敗叛軍,收復河北。於是,各地的官員也紛紛參與平叛,睢陽有許遠、穎川有來瑱、東平有李祇、南陽有魯炅,甚至雍丘有張巡、賈賁在李隆基的地圖上,洛陽四周已經插滿了唐軍的旗幟。
這辦法,李隆其不可能想不到,但他不說。由楊國忠提出來,意義便完全不同了。
「立即停下,否則以違反軍令處置!」
勝利是理所當然的,李隆基從來沒把雜胡放在眼裏,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於是語氣一沉,問道:「讓你操練的新軍,如何了?」
匆匆取了馬匹奔向城門,前方卻見王思禮正在趕來。
楊玉環正慵懶地倚在窗邊觀看雪景,微斂着眼帘,顯得有些無聊。
「哥舒翰稱潼關戰事吃緊,為以防萬一,請求讓灞上新軍隸屬於他,方便危急之時緊急調動。」
雪還在下,這日是個陰天,雲壓得很低,有種沉悶之感。
潼關不通,消息是賀蘭進明從寧陵發出,經南陽,走武關道遞至長安的,驛馬日行五百里,非常及時。可局勢瞬息萬變,誰也不知明日會發生什麼。
楊國忠答不出了,只好道:「也許,哥舒翰只是與杜乾運起了衝突,未必便是要反。」
最初,以羽林大將軍王承業鎮太原,以金吾大將軍程昂坐鎮上黨,保證安祿山無法從太行山以西威脅長安;再以衛尉卿張介然坐鎮開封,高仙芝坐鎮洛陽,保證安祿山無法從河南威脅長安。只是沒想到張介然、高仙芝如此讓他失望,叛軍在一個月內殺破東都,天下震動,這確實是打破了他的佈置。好在局勢並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從容調度,以哥舒翰率二十萬大軍駐守潼關,遏制住了他們的西進攻勢。
「把李琮押下,審!」
既不能撤換哥舒翰,更不能讓聖人退位。眼下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了,一則凡事照舊,只需依既定戰略,平定安祿山毫無疑問,到時明升暗降把哥舒翰調回長安榮養。可如此一來,一切就只寄望於哥舒翰忠心聽話了,實則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是,當時高仙芝從城頭押下來時還在大喊,軍中士卒們是親眼見他被斬首的,杜將軍有何疑惑。」
「正是,聖人疑哥舒翰有異動,命我改隸於他,以方便探知他的心意。」
禁衛們冷峻地搖了搖頭,雖無言,但也表露出顯然是出了壞事。
可其實連楊玉環也不知薛白這次犯了什麼大罪,使得李隆基如此嚴令要捉拿他。
大唐開國以來,一直都不缺太上皇。李隆基若退位,至少能繼續享樂。可楊國忠顯然是必死的,否則連聖人都引咎了,新帝還能一個罪人都不殺嗎?
楊國忠惶恐地哀求了許久,忍不住抬頭一瞥,見到了李隆基那冰冷的眼睛,終於反應過來——聖人怎麼可能願意退位?絕不可能的,只是在拿話敲打自己而已。
「又出了甚大事,這般嚴重?」張雲容故作輕鬆,巧笑嫣然地問道。
「我有緊急軍務要回灞上!」
說着,他看向另一人,道:「樊牢,你說。」
王思禮遂無言以答。
「允。」
杜乾運反而一揮馬鞭,沖向城門。他知田良丘一定已經被扣押了,他必須儘快離開潼關,向聖人稟報高仙芝以及炸藥之事。
「牽制?哥舒翰與安祿山兩個胡人聯手又如何?」
「我沒問這個。」杜乾運笑道:「我是說吳監軍心善。」
他用一個字就能斷送掉數百萬人的幸福,因為他是這世間最接近神的存在。
他咳咳兩聲,接着放低了聲音,道:「軍中之事,絕非我一言可決。不談田良丘、吳元孜等人盯着,哪怕是隴右將領中,有多少人敢隨我們兵諫?」
「高張光晟,你先說吧。」
「臣以為,或撤換了哥舒翰?」
他雙手輕撫着的,只有他屁股下的那一把椅子。
他根本看不到那正在潼關拱衛關中的二十萬男兒,更想不起他們也是旁人的丈夫、兒子、父親他就是要他們去死。
然而,待到夜裏有人敲門,他立即便醒了過來,雙眼明亮,豈還有半分醉意?
杜乾運大感驚恐,問道:「這些話是何意?高仙芝不是已被斬首了嗎?他們到底在謀劃什麼?」
「什麼?!」
但他們是隴右兵。
楊國忠領旨,卻不走,因為他知道這解決不了實際問題,甚至要激化衝突。果然,李隆基很快又否掉了這個命令。
在邊塞的黃土地上守衛了半生,他們守的不僅是聖人、長安,也是身後的無數人,因為他們是那些人的丈夫、兒子、父親、兄弟、朋友,甚至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貴妃,打聽到了。」謝阿蠻趨步上前,小聲稟道:「他月余前在雍丘,大敗了叛軍,想要收復開封。」
「聖人,哥舒翰一定是要反了!」楊國忠見他不語,只好再次提醒道。
田良丘問道:「疑在何處?」
事實上,他們有另一條出路,那便是與叛軍合作,一起「清君側」,此事,安慶緒已不止一次遣使遊說過哥舒翰。
她試着像過往那樣故作不經意地以妙語化解聖人的怒氣,結果卻被喝叱了一通,之後聖人遂開始冷落了她一陣子,顯然是要她好好反省,休再為不相干的人操心。
「他故意『中風』,便是為了試探朕的心意。當時朕尚且未曾換了他,何況今日,一旦下旨,二十萬大軍西進兵諫,你來擋嗎?!」
「噗!」
城樓內,王思禮咬牙說了一句,雙眉倒豎,頗顯果決。
顏春卿身後又有兩個將領,頭上的盔甲都壓得很低,臉上纏着帶血的裹帶,讓人看不清面容。
這條路斷然是不能走的。
~~
潼關。
楊玉環遂招過張雲容,道:「你去聖人處探探,是晴是雨」
「臣遵旨。」
王思禮沉默了片刻,終於有些沉鬱地吐出了一個字。之後,他反而痛快了許多。
「那就先平定了叛亂,再以平叛之威振臂一呼。」
「等平定了叛亂,只怕就來不及了啊。」
「停下!」
他之所以如此,乃因這幾人是他軍中最可能不同意之人,可沒人有異議,他們都點了點頭。
「聖意既決,也唯有如此了,否則再拖下去,朝廷追咎起來,斷了潼關的糧草,萬一大軍譁變,更是不妥。」
想必等到太平時節,薛白回來了,無非是像以往那般於御前談笑之中把罪名洗清過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張光晟身材高大,一雙眼睛極是凌厲,當仁不讓,上前道:「我退守潼關之前,曾想過要伏擊叛軍,因此在桃林塞設下了佈置。可惜,還未決戰,我已罷了。」
這種時候,叛軍就像是被關在陝郡這籠子裏的一隻餓虎,自知將死,最是兇惡之時,把哥舒翰那二十萬老兵帶新兵的大軍趕進籠子,要被咬成什麼樣子?要死多少人?
但不管死多少人,肯定是能勝的。本就是讓他們去死,到時兩敗俱傷,再沒有人有本事兵諫了。
「貴妃想求見聖人。」
整夜輾轉反側,次日天光微亮杜乾運已起身,在潼關城內各處巡視着,有意無意地往監軍吳元孜的住所去。待到了附近,果然被兩個士卒攔下。
安祿山甚至來不及稱帝,就隨時要被唐軍如潮水般淹沒,這一切都是因大唐國力強盛、天子英明。
「說。」
見他到此時還心懷僥倖,李隆基心中愈怒,卻已懶得再與他多言,自顧自地來回踱步,思忖對策。
地圖鋪開,眾人卻是先看向了其中一名纏着裹帶的將領。
杜乾運心中瞭然,裝醉吐露出楊國忠正憂心忡忡叛軍攻破潼關一事。
杜乾運道:「疑他交構東宮,此事有薛白於其中串聯,然也?」
「朕早有所料。」李隆基並不驚喜,以理所當然的語氣道:「胡兒痴心妄想,敢以區區河北之地叛亂,如何抵得過朕的雄師?」
楊國忠驚得魂飛魄散,連忙磕頭。
李隆基與楊國忠其實一樣,為了坐上現在這個位置,都付出了很多
「可這旨意是何意?那唾壺若非打着借刀殺人的主意?」
「若要我說,奔回長安,擒殺楊國忠便是。」
他突然老了很多,並非是臉上突然多了一道皺紋,而是一種心力交瘁的衰竭感。原本他雖也有七旬老者的樣子,精神氣質卻不會讓人意識到他老了,可在這一瞬間,老態就像是破繭的蝶一樣,再也關不住了。
「陛下!萬不可作此想啊,那是薛白為了扶立太子釀出的陰謀啊,他們故意逼反了雜胡,陛下如何能引咎?萬萬不可!」
「那便商議如何破敵。」哥舒翰道。
「去拿他的人呢?聖人可是催促得厲害。」
「聖人既下旨催促,我意與叛軍決戰,一戰殲之。」哥舒翰道,「幾位若是同意,我再傳告全軍。」
杜乾運則望着夜色中秦嶺的輪廓消化着今夜聽到的消息,漸漸地,他感到前方山勢像是要奪人而噬,他不由打了個寒顫,喃喃自語了一句。
殿內,李隆基的臉色十分凝重,親口把剛得到的情報告訴了楊國忠。
這支新軍的主將叫杜乾運,是這對君臣精挑細選出來的,忠心且擅戰。
——臣等引兵北取范陽,覆賊巢穴,以賊黨之妻兒為質,招之,則賊必潰。潼關大軍唯應固守,以歲月斃之,萬萬不可輕出。
「原來如此,盼吳監軍早日康復。」杜乾運不經意地道,「聽聞高仙芝被斬首以後,是吳監軍親自核驗,把首級與屍體葬在一處?」
楊國忠幾乎是撞進勤政樓的,腳步踉蹌,差點要摔在李隆基面前。這些都顧不得了,他倉皇稟道:「哥舒翰斬首了杜乾運!」
李隆基眼睛一瞪,良久無聲。
「住口!」躺在榻上的哥舒翰卻是喝叱了一句,道:「叛亂未平,一旦長安動盪,叛軍絕處逢生,天下還要亂到何時?」
西邊城門還沒關,杜乾運直接撞了過去;王思禮跨坐於戰馬之上,也不多話,雙手掄起長刀,徑直橫掃。
田良丘道:「我不曾見到人,無法確定。我是有次借着軍務之名,悄悄潛在屋外,聽了他們的談話,雖斷斷續續,其中卻有些關鍵之句。」
「冷靜些,仔細想想,眼下該如何做。」李隆基叱道。
在灞上屯兵,自然不會是以「防備哥舒翰」的名義,而是抵禦叛軍、隨時支援潼關。如此一來,哥舒翰給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讓朝廷難以拒絕。
「噓,小聲些。」
來的是聖人安排在軍中的忠臣田良丘,閃身進了屋,道:「可是聖人命你來的?」
楊國忠跪着往前爬了兩步,道:「薛白已兵進洛陽,若再不決戰,叛亂就要被搶先平定了啊!」
他倒是對旁人指責他釀成叛亂的言語非常不滿,反覺得全天下人都是錯的。
此時李隆基先說了薛白在偃師的勝戰,緊接着便問起這支新軍,言下之意顯然是要防備薛白與哥舒翰勾結。
良久,李隆基眼神閃爍着,緩緩問道:「倘若朕主動退位為太上皇,讓李琮登基,如何?」
不一會兒,幾人遂聚集到了城樓上,商議與叛軍決戰之事。
「不可!」
「杜乾運,節帥還未下令讓你離開!」
「扶立太子,有何不敢?聖人這些昏招,還不夠讓他們失望嗎?」
~~
「陛下!陛下!」
他們上陣殺敵,早就習慣了遇到任何事情都用自己的命去扛。
大冷天裏,楊國忠額頭的汗水不停淌下,「兵諫」二字就像是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等他轉身離開,臉上的笑意很快脫去,向親兵吩咐道:「走,立即離開潼關!」
顏真卿根本未提殺奔長安之事,只說了抗旨的後果,總之也是拿聖人無計可施。
「慢着!不妥。」李隆基道:「你是朕的宰相,伱說,如何處置?!」
「我確是在軍中發現了些異常。」田良丘眼神中滿是憂慮之色,猶豫着方才說了出來,道:「哥舒翰軍中藏着一些人,輕易不肯讓我見到。」
因為郭子儀、李光弼一封封的奏摺就擺在案上,字字句句,已將天下大勢剖析得非常清晰了。
話雖如此,可他臉上也不敢露出喜色來。
楊國忠非常清楚,一旦薛白、哥舒翰要擁立新君,第一個要殺的必然是自己這個佞臣,以正天下視聽。他遂一掃過往報喜不報憂的習慣,道:「聖人,還有一事。」
這是決心與力量的對決。
「這才是隴右將士。」哥舒翰道,「請顏真卿與高張光晟他們來。」
王思禮聽了,心想,這丈人還真是不如其女婿果斷,今日若是薛白在,或是有別的說法。
「駕」
李隆基聽了,臉色愈沉,沒有說話,因他以往沒有發現哥舒翰有這麼厲害的權術手腕。
~~
「最新消息,薛白攻克偃師,兵進洛陽了。」
「眼下尚無更多實證,唯請聖人小心防備,無論如何,待平定了雜胡的叛亂再談。」
「陛下!」
「你忘了,慶王才入主東宮多久?聖人一世英名,真是所有人都不滿嗎?」哥舒翰道:「還有,軍中有多少人是忠王的心腹?若兵諫時忠王出面鎮壓,你真有把握嗎?」
戰馬還在往前奔,馬鞍上杜乾運的身體依舊坐在那,可是頭顱已經不見了,唯有脖頸的斷口處還有鮮血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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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乾運登上潼關,放眼眺望,北邊黃河滔滔,東面叛軍如雲。
楊國忠也知自己接下來說的辦法十分無恥,擔心被責罰,語氣很虛,道:「驅狼吞虎。與其坐等哥舒翰兵諫,還不如命他儘快與叛軍決戰。眼下,任何處置哥舒翰的旨意都可能會逼反他,唯有催促決戰是他無法拒絕的,若怯懦不戰、違抗聖旨,他何以服眾?」
「有安祿山叛軍牽制」
「這」
勤政務本樓外,侍立的禁衛們一個個站得筆直,在風雪中不見一點晃動。遠遠見得張雲容過來,他們也不敢有往日的討好,兩柄長戟徑直架在她面前擋着。
眾人都知此事,桃林塞就在潼關以東,也叫桃林縣,開元二十九年正月,聖人夢到了老子,老子告訴他「有無疆之體,還有非常之慶」,於是便有官員看到老子顯神在尹喜故里藏了靈符,一挖,果然挖到了,於是把桃林縣改名為靈寶,並將「開元」的年號改為「天寶」。
「聖人,臣有一個辦法。」
「忠王」
「安祿山清君側,你也清君側嗎?!」哥舒翰氣得鬚髮皆張,方才鎮住王思禮。
寒暄了幾句之後,得知吳元孜病了。
「如今兵諫,你以何名義?召告天下『我等不願平叛,唯願扶立太子』不成?」哥舒翰道,「不論如何,先平定了叛亂,才有再談這些的資格。」
待哥舒翰兵至,拿什麼來諫聖人?當然是他這個宰相的人頭啊。
一股帝王之氣頓時從御榻上散發了出來。
杜乾運驚奇道:「可是平原太守顏杲卿?我聽聞此人與薛白轉戰雍丘,豈會在潼關?」
楊國忠連忙俯身答道:「正駐於灞上,日夜操練,以拱衛聖人!」
李隆基閉上眼,雙唇一張,輕而易舉地吐出了一個字。
「你也知道,三姐總在打聽薛白,故而讓你對此上心些。」楊玉環解釋了一句,臉上難得泛起了笑容,道:「總之叛亂要平定了便好。」
「好。」樊牢掀開了臉上的裹布,指向地圖,道:「桃林塞西塬,有一狹道,乃是當年掘出靈符之地。」
楊國忠身為宰相,自是該想好了應對才敢來稟報,遂道:「臣以為,未嘗不可。此事若不允,倒讓哥舒翰有了戒心。而若允了,臣敢斷言,哥舒翰依舊調動不了新軍,反而能讓杜乾運試探他的心意」
在很多朝臣們看來,聖人從英明到昏庸的轉變也就是從此開始的。
「於是,我們便把伏擊地點設在那裏。」樊牢道:「準備在那結束叛亂」